第1章 第一章人生充满随意
第一章人生充满随意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着一声声倒数，手表、手机和桌上的钟上面的时针、分针、秒针都重合在了数字12上面，紧接着电脑键盘就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当然这倒数声和键盘的敲击声不是因为要举行什么盛大的庆典，也不是要发射火箭，更不是体育彩票的开奖时间，仅仅是因为——q省今天要公布高考成绩了，而进行如此繁忙的操作的人只是在阔别了八年之后，又一次要经历一下查询高考分数的紧张时刻的两位家长。
为此在距离官方公布成绩之前的半个小时，两位家长把家里能显示时间的所有东西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在一阵操作之后，手机、手表、钟上面的时间同步到了分秒不差。
看着电脑屏幕上两次都一模一样的分数，再对照一下q省今年的高考分数线两位家长若有所思。首先开口的是这位表情有些凝重的父亲：“鹿小米，你是不是高考作弊了？”
反观高考这场重要战役的重要当事人，窝在沙发的一角看着新买的小说，完全没注意自家老爸凝重的表情，更没听见自家老爸的问题。
“呵呵呵……”
鹿妈妈看着自家老公阴沉的脸，再看看笑得有些智障的自家女儿，气沉丹田地吼了一句：“鹿小米，你高考是不是作弊啦！”
果然鹿妈妈的狮吼功相当管用，窝在沙发里的鹿小米立马挺直脊背把头从新买的小说里抬起头来，竖着三根手指郑重严肃地回答：“爸、妈，我发誓我没作弊，真的没作弊。”说完又在鹿爸鹿妈的眼皮底下，一头扎进了小说里。
鹿爸鹿妈看着完全不关心高考成绩的女儿，觉得高考前的减压活动副作用有点太大了。
作为家里的老小，鹿小米没有经历过一点挫折就那么顺风顺水的长起来了。女孩子嘛，要富养，更要娇生惯养，这是鹿爸鹿妈一向的主张。
所以在宣扬着考上重点高中就是一只脚迈进了重点大学的时代，鹿小米在家长们完全不给压力的情况下，考进了一所普通高中的普通班。就那么乐呵呵的过了三年，至于成绩嘛，每每有人问起，不用鹿小米张口鹿爸鹿妈就会代为回答，“还好还好”。要是有人再深究，鹿爸的脸一定黑的跟包公一样，遇上更不解风情的鹿爸就直接加重语气来一句，“还好就是还好。”
当然没有人会因为鹿爸的一句还好就轻易否定鹿小米的成绩，因为八年前鹿爸说成绩还好还好的男孩考上了一所国内数一数二的军校。
当然，老师那一关肯定是躲不掉的，高三这最最重要的一年，每每鹿小米的班主任抱着想提高一下鹿小米成绩的目的找家长谈话的时候，鹿爸一副现在的成绩就可以了，就够用了的姿态，让老师根本无从下手。
可就是在这样毫无各方压力的情况下，忽有一日鹿小米被同桌焦躁紧张的情绪感染到了，于是开始发愤图强。
看着满面愁容，唉声叹气的鹿小米，班主任相当欣慰，想着虽然家长不懂事孩子懂事也还是不错的，这个姑娘总算知道高考的重要性了。虽然懂事的有点晚，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彼时离高考也就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可鹿小米的这一番发愤图强——每天对着镜子长吁短叹，吓坏了鹿爸鹿妈。他们对鹿小米的这一行为定义为高考前的紧张综合症。
于是他们动员鹿小米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做了一件相当“靠谱”的事情——展示家底。
当鹿小米看着几位家长把工资卡，退休金卡，房产证，车钥匙、甚至奶奶和妈妈的嫁妆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脑子都是懵的。
爷爷说：“小米，高考不要有什么压力，就算考得不好爷爷也养得起你。”
奶奶说：“宝贝，高考就当考着玩儿吧，只要你尽力了，考得好不好都无所谓，爷爷奶奶的房子都给你。”
姥姥姥爷倒是没有语言上的表示，直接把房产证塞到了鹿小米的手里。
鹿妈表示：“米啊，高考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前途，你就随便考个什么大学，妈妈名下的财产都是你的。”
鹿爸倒是言简意赅：“高考不要有压力，这些都是你的。”说着就把桌上的东西往鹿小米的方向一推。
“我哥……”鹿小米本来想说“我哥昨晚刚来电话说以后他养我。”
家长们异口同声：“你哥不重要。”
鹿小米在一脸茫然中成了所有财产的继承者，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财产争夺冠军。
鹿小米用手挠挠头表示：“我会努力的。”然后对着镜子梳了梳自己浓密的黑发，看到梳子上没有沾一根头发，她瞬间放心了——她亲爱的同桌最近脑门越来越亮，头发越掉越多，大有秃顶的趋势，为此她担心了好久，连着做了好几天秃顶的噩梦，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于是鹿小米回馈了各位财产赠予者们一个灿烂的笑容，家长们悬着的心也瞬间放了下来。
可是此刻鹿爸鹿妈看着对成绩毫不关心的鹿小米，突然有些后悔在高考前举行减压活动了，很明显这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鹿爸鹿妈一致认为，自家姑娘如果没有作弊那就是走了狗屎运了，不过管他呢，考的好最重要。
鹿爸鹿妈开始给成绩出来之前就已经询问成绩的各路亲戚打电话报喜了，统一回复内容是：“鹿小米过重本线了”至于分数绝口不提。
亲戚朋友们参照鹿爸鹿妈以往“还好”的风格和鹿家长子的成绩，对鹿爸鹿妈赞不绝口——好一对谦虚的夫妻啊！
可是原本沉浸在重点线上的夫妻俩，在给鹿小米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犯了难——这超重点线一分的成绩报考学校实在是太难了，心比天高吧，担心会被刷下来，降低标准吧，又觉得对不起自家闺女高考前那一个月的焦虑。
鹿爸鹿妈挑灯夜选，最终决定让鹿小米和邻居家的孩子上同一所学校，两个人成绩差不多，好歹人家爹是大学老师，报的志愿肯定没错，而且这个专业招的人数比较多，也不至于被刷下来，更主要的是有个人照应鹿小米，鹿爸鹿妈也放心。
鹿爸鹿妈殚精竭虑思考出来的结果，在第一回合就被鹿小米驳回了，理由是她要找一个没有人同行的城市，这样能够让她变得独立自主。实际上鹿小米的想法是：只要不跟隔壁那货一座城市，把她发配边疆都可以。
回想当年，大人们成天调侃鹿小米和隔壁家的男孩子，什么青梅竹马啦，娃娃亲啦。上了小学，上了中学，甚至上了高中都有人拿他们开玩笑。玩笑归玩笑吧，鹿小米才不在意呢，虽然邻家男孩在经过了油腻腻的婴儿肥时期之后，也长成了一个颜值还算合格的大男孩。可是回想起幼儿时期，那货流着哈喇子在自己脸上亲的那一口，处女座的鹿小米现在看见他都犯恶心。
对于鹿小米的反对，鹿爸有些生气了，索性把志愿表一扔往鹿小米眼前一扔：“你自己说你要去哪儿？”
鹿小米一时没了主意，光顾着反驳，忘记选地方了。哎，真是失策啊，而且鹿小米的内心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为了给她选学校，她爸她妈甚至连坐火车会不会直达的问题都考虑到了，可是想起那个满脸口水的时刻，鹿小米作为一个处女座的强迫症患者，决不妥协。
无言以对的鹿小米就盯着摊开在茶几上的地图看啊看，沿着从x市出发的铁路线看啊看，终于在铁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独具魅力的城市s市。鹿小米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火车直达，不用转车还有迪士尼乐园。
“我要去这里。”鹿小米坚定地指着地图上的这个点。
鹿爸戴上放在一旁的眼镜看了一眼鹿小米指的这个城市，又拿出志愿报考指南，发现这个城市还真有符合鹿小米成绩的学校，而这个学校恰好有鹿小米喜欢的专业，可是这个学校的中文系只从q省招收两名学生，而且参照往年超出重本线四五十分的录取分数线，鹿小米能上这所学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鹿爸有些为难，因为他坚定地认为：鹿小米这个平时成绩在本科线上徘徊的人，这次的高考已经把她攒了十六年的狗屎运都用完了，再想着拼运气一定会遭到反噬的。
当然鹿爸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所以他采取了迂回战术，好说歹说把鹿小米的想法填成了第二志愿，这样也就算皆大欢喜了。
但鹿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养了十六年的乖乖女，竟然在高考志愿这么大的事情上跟他玩起了叛逆。
鹿爸接到鹿小米的班主任的电话的时候，怒火中烧，但作为一个开明的家长他也给足了鹿小米面子，对着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和颜悦色地承认鹿小米的高考志愿是他填的，对于老师说的第一志愿可能无法录取要求更换的意见，他十分肯定地回答不用改了。
他也知道鹿小米把第一志愿改成那个随机选的学校能录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自家闺女冒险改的高考志愿他也不打算追究了。
可是，鹿小米这次又中奖了，那个全省只招两个学生的学校给鹿小米寄来了录取通知书，鹿爸又成了大家眼中那个运筹帷幄的高手。
以致于鹿小米高考完的第二年，整个小区的家长都找鹿爸填高考志愿，为了不耽误别人家的孩子，鹿爸十分谦虚的婉拒：“小米的志愿是她随便填的，你们好好参考报考指南，认真填写高考志愿。”
换来的是所有家长们的一句：“过分的谦虚就显得骄傲了啊！”
鹿小米坐在旁边看着自家老爸十分尴尬的微笑，感叹道：“果然人生充满了随意啊！”
鹿爸毫不客气地瞪了鹿小米一眼：“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成年人，以后你的人生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