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大的她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五月的山间,碧涛摇曳,满目苍翠,一场雨浓烈清新,殳山芬芳,沁人心脾。白色的球鞋,高中的校服衬衫,房一莹一双晶亮的眸子,圆脸蛋,高鼻梁,乌黑卷曲的长马尾在脑袋后面甩着,载着燥热的青春,小跑在水泥路面上,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
房尔看到女儿从远处跑来,在心里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这个小不点不知不觉都十八岁了,长得模样越来越像妈妈。这些年房家的生意越来越好,房尔甚至还做起了卖水管的生意,乡下哪里有盖房子,就会需要他去送。常常清晨里就扛着水管绑到摩托车上出发,骑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震得水管都滚下去,他又停下来捡着继续绑紧送去。房妈妈在店铺里照顾着店里的买卖,除了下雨天人少了点,其他都是顾客盈门。房尔花销还是一样拮据,攒下来的钱想着给两个小孩上学用,他想着女儿肯定会上大学的,需要钱,他就很努力,几乎没有一天休息。
这天迎来了五一假期,房一莹从一中放学早早赶回了乡下,在路上看到了送完货的推着车的爸爸,迎到跟前要一起回家,走在爸爸身边都有肩膀高了。
房尔看到她就说:“这个老古董摩托又熄火了。欸,你把书包放下来挂在我车头,我来推着去修理店。”
房一莹还是背着书包,然后跑到车尾巴开始推着车:“书包不重啊,我也要一起推车,就更快到了嘛。”
房尔把车头一扭,停下推车的动作,往后对着房一莹:“一莹,你别碰了,车尾巴又脏,我一个人推就够了。”
房一莹不听,手还在推:“爸爸快走呀,我饿了,先回家吃饭吧。”房尔拿她没办法,两个人一前一后把摩托车推回了家。
到家吃饭的时候已经天暗了,房妈妈在二楼准备饭菜,房尔把车停在家门口,还想再自己捣鼓,最后还是被房一莹拉进去吃饭了。
饭桌上,房妈妈在叮嘱房一莹:“你明天也要早起,跟我去一趟庙里拜拜,我听邻居小杰奶奶说那个殳山上的寺庙从古时候就有了,很灵的,快高考了我们得去一趟。”
房一莹一脸不情愿:“啊,我也得去吗?这种都是迷信。”
“这正好放假,有时间也跟我一起去,山里空气也好些,得一些好的气韵回来高考平安顺利啊。”房妈妈一边给阿达夹菜一边唠叨着。
房一莹嘟着嘴,房尔看女儿一眼:“去吧,你也正好运动运动,这阵子书都看乏了吧。”突然楼下有人在喊买东西,房尔又端着碗一边吃一边下楼:“来了,老板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房一莹被妈妈拉着起床,迷迷糊糊地开始洗漱、吃早餐,妈妈拿着准备好的篮子,叮嘱房尔在家看店今天别去送货。再给房一莹系上一顶草编遮阳帽,帽檐大大的一圈显得房一莹的脸更加小巧精致,然后就挽着房一莹急忙出门了。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就到殳山脚下了,从水泥路变成土路。寺庙在山腰上半部,她们还有很长的路。
沿着泥土的蜿蜒的山道,有时候还有几阶木板嵌着的台阶,拾级而上。还没到半山腰,她们就已经开始步履沉沉。
在茂盛的树林下,这会还是清晨,可以听见小鸟婉转的和鸣,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绿,在白天光线的映衬下草丛绿得发亮,房一莹似乎认出了这里,和妈妈指着那一大片:“妈妈,我小时候好像就在这里迷路过的,那时候的草很高的,然后窜出了……。”没有说下去。
房妈妈笑了:“不是它们变矮了,是你长高了。”
房一莹尽情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忆,她突然心情变好了很多,更有力气向前走。
终于到半山腰了,再向上一些路,就会到寺庙。她们顺坡而上,这座山上坡的台阶都是用木块楔入的,横竖交叉,台阶保持着土质,踩下去喧腾腾,还绵绵的。
房一莹的遮阳帽已经沾着汗了,身体也渐渐滞重,额头上还冒着小小的汗珠,她停下来:“妈,这个寺庙是不是没什么香火的?”
房妈妈也停住,用袖子把汗擦了回答道:“你怎么知道?小杰奶奶说自从很久很久以前一次泥石流后就没什么人来了。”
“爬这么高都还没到,我就知道来的人肯定少。”房一莹叉着腰。
房妈妈摇摇头:“这路程也说明你至少带着诚心来了啊,你别打退堂鼓啊,我们继续,快到了。”
房一莹挎着篮子,小跑了几步冲在前面:“谁打退堂鼓了,后退的路程还比前面的长呢!”
就这么说着说着,终于到了殳山寺。
这时候太阳也已经高挂了,这座古老的寺庙在阳光的照耀下很安静,掩映在几棵苍劲的绿树下,走近一点可以看见朱红色大门上有两个生锈的大圆环把手,大门两边的石墩破旧,跨进前堂,一派幽静、气氛沉寂。
房一莹和妈妈两个人在前堂正中央那个石雕香炉停住了脚步,庄重大气的石雕香炉中间有很多参差不齐的竹立香和厚厚的一层粉尘,基本都是祭拜烧完的,只有一两根是冒着小屡轻烟,点点星火。
房妈妈示意房一莹解下帽子,把篮子放下来,房妈妈在取着里面的香:“看来都有人来过拜完已经走了,我们这已经不算早的。快,先拿三支香在手上。”
房一莹听话的拿了在手里,然后点燃了香,她闻到淡淡的香火味道,烟气开始升起。
跟着妈妈绕过香炉,穿过前堂,跨过门槛,看到大殿的天顶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墙上写着一些水墨古文,还有映入眼帘一尊的塑像,虽有一些外皮已经剥落显得十分破旧,却又神韵,他的头发以竹簪束起,两道如剑般扬起的浓眉下,是挺直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眶,整个轮廓都很英俊,还有几分坚决冷酷的味道。
房一莹盯着雕像看得有点入神了,被妈妈叫回来:“一莹,过来跪拜啊。”
她连忙到殿前的坐垫前面双膝跪着,学着妈妈闭眼睛,然后又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跟着妈妈拜,她也拜,妈妈站起来她也站起来。
房妈妈专注的祈念着:“希望山神保佑我们家房一莹顺顺利利地高考,心想事成。”
房一莹一言不发地看着妈妈,然后又看看这个雕像,她在心里想着:“为什么山神不是老公公。”
出了殿,把香再插到前堂的石雕香炉中间。房一莹就有样学样地跟着做,双手合十弯腰鞠躬。就在她起身时,看到门外一晃而过的影子。
她见妈妈合着手,闭着眼睛,嘴里还在祈求保佑房家健康平安云云,她走向门口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出来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还是一片幽静。她走得更外面一些,寺庙周围的草地上嫩绿的小野草,伴着一些星星点点黄花和红色的蛇莓。突然一道金光划过天空,她抬头看天色开始转暗,又一道闪电放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劈开了云雾。山风一阵,她的头发也被吹起来。
那几棵大树晃动树枝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只鸟停在树枝前端。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那只鸟飞了起来,头上是那对翠蓝色肉角,翅膀上带着圆斑。
她向着天空喊:“珍珠!”
她简直不敢相信会再见到珍珠,这声叫喊也把妈妈引出门来,妈妈挎着篮子,看了看天色过来抓着房一莹的手:“哎哟,你在这里瞎叫什么呢,可能要下雨了,我们下山吧。”
房一莹指着不远的树上,对着妈妈说:“珍珠啊,是珍珠飞来了,你不记得珍珠了吗?”
房妈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郁郁葱葱的树什么也没看见,牵着她就要下山去:“什么都没有啊。”
房一莹不想走,转头看确实没了珍珠的身影,她一直朝那个方向望着,很沮丧:“刚刚真的在飞的啊。”
眼看天空越来越沉,乌云都笼罩过来了,房一莹由着被妈妈拉着往山下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