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四十六·初春的蝶翼（十一）
章四十六·初春的蝶翼（十一）
有初先回巷子里把黑蛋蛋捡回来，回家后才发现书包还在中也的车上。她与沉默的大门面面相觑，果断的穿门而过准确站在玄关处。
完蛋了，要是中也晚上回不来，明天就只能和老师说作业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去拿作业的话……还是算了，先不说中也会不会生气的问题，刚刚那通电话肯定不会是小事情。对面可是港口mafia的boss，boss亲自打电话通知中也又那副表情，肯定是很棘手的大事，一不小心添乱就不好了。
不然给千代发个消息将作业的照片拍给她，这样也勉强能完成。
有初换了拖鞋，下意识摸了摸上衣——没有口袋。
她捂住脸，将自己往沙发上一抛，摊平不动了。
没有办法了，这个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中也早点发现自己的书包落在他那儿了。
有初随手划拉了个抱枕抱住，盯着屋顶放空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终于不堪忍受咕噜噜的吵吵出声，有初将脸往沙发里一埋，好饿，可是好累哦，不想动了。
刚刚游艇甲板的桌子上摆了好多吃的哦，可惜她只来得及喝了一口牛奶。连牛奶都只有一口！
有初愤愤的捶了下抱枕，捶完又翻了个面躺着，摸到遥控器将电视打开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款零食广告，孩子与女人念情景广告台词的声音立时充斥满空荡的空间。
更烦更饿了。
但就是被疲惫压制住，懒洋洋的躺着不想动弹。狂欢过后身体和精神都筋疲力尽。
热闹散尽后总是格外落寞的，因为欢笑快乐过后突然就一个人冷清下来了。耳边的笑声还未散尽，便陡然一个人走进无声的世界里的话总是很容易寂寞的。
她的情绪戛然而止在最热烈的时候，吵架吵到一半被迫中止存档下次继续，憋死她算了。
亲脸颊而已，干嘛那么抗拒激动啊！
爸爸妈妈也会亲小婴儿啊！妈妈……江雪夫人会经常亲亲次郎，路边看到狗狗猫猫很可爱也会亲一亲，凭什么她和中也不可以。
所有人都可以是别人，但是中也一定不是。他不是她的守护甜心了，但是他切切实实是从她心灵中出现的是她的理想。她还是想要成为像中也一样的人，强大无畏又那么温暖温柔。
她听过一句话——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她觉得中也就是这样的人。
她或许永远无法像中也一般力量强大心灵坚毅，永远无法成为那样的人。但理想之所以称为理想不就是因为在前方，像黑暗中的一束光芒，指引着人不断努力不断向前奔跑，不至于迷失了方西。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别人存在，她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像对中也那样的感情，自然也没有像想靠近中也那样去靠近任何人。她只想靠近中也，只有看着中也的时候让她产生了想要碰触的想法。
不会有别人，只有中也。
好担心，好担心他。
一定又是很困难的任务，鲜血与死亡如影随形，好怕他受伤痛苦，好怕他因失去而痛苦。
可是，那是中也的世界，是中也的人生，那里有中也的朋友亲人过去乃至于未来。
港口mafia的首领至少确实确实非常看重中也。
什么嘛，一个熬夜秃头还控女儿的颓废大叔！中也都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尊敬的首领外在形象真的很见光死啊！
有初将脸深深埋进抱枕里，身体缓缓蜷缩起来。
横滨简直像是充满了怪物，各种各样可怕的技能各异的怪物。
仅仅是去拍照，小半天而已，她便发现自己自傲的一切都可以被碾压粉碎。
不论是只看了她一眼便拉着她要求带他去甜品店排队的名侦探先生，还是偶遇的带着柔软无害的孩子笑得无比宠溺的颓废医生大叔，又或者看似清瘦无害的绷带先生，每一个都给了她极大的压迫感。
一个两个都好像将她看穿透彻，而她只是砧板上的鱼，可以任人宰割。
有初歪头喘出口气。
森先生的言语再一次出现耳旁。
“中原小姐，一直听说到你，终于见面了。”胡子拉碴的大叔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牵着年幼的金发女孩，模样无害，“啊，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是森鸥外，大概算是一名医生。这是爱丽丝，爱丽丝酱和姐姐打声招呼吧。”
有初有一点点被对方熟稔的口吻与称呼孩子时甜蜜的语气惊道。
金发小女孩气呼呼的将头扭到一遍，大声骂道：“笨蛋林太郎！”转头对着有初道，“有初姐姐，不要理林太郎啦。”
有初眨巴眨巴眼睛：“啊，森先生还有小爱丽丝，你们好。请问找我是？”
“遇上了打声招呼而已，正好要和爱丽丝酱去吃蛋糕，中原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喝杯下午茶？”自称森鸥外的医生如此邀请道。
爱丽丝似乎很喜欢她，跑过来拉她的手：“姐姐走啦，才不要和林太郎一起，我们一起去不要他。”
“爱丽丝酱……”穿着白大褂的先生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金发幼女，颓废的弯下了腰。
有初望了一眼爱丽丝又望了一眼森鸥外，抿了抿嘴唇，迟疑道：“你们……是故意来找我的么？”
她垂下眼睛复又抬起，望着森鸥外，神色冷淡下来：“先生您是特意来找我的吧。下午茶就不用了，有话可以在这里直接说。”
开满店铺的商业街人来人往，人语嘈杂，森鸥外直起身体，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气质气势却已让他判若两人。前一刻站在有初面前只是个普通医生，这一刻便不是了。
那他会是谁呢。
有初收敛眸光，她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名侦探先生强力推荐的软糖递给金发小姑娘：“很抱歉不能陪你去，爱丽丝要不要尝尝这个？”
金发小女孩儿愣了一下，伸手抓过软糖，嘟嘟囔囔道：“好吧，原谅你了。”
有初抿着唇浅浅笑起来，挺直脊背抬头问森鸥外：“先生来是因为中也，还是只是因为我？”
森鸥外双手插在白大褂宽大的口袋里为身后的行人让开半步。一只微凉的手自身后捉住了有初的手，有初瞳孔骤然收缩。
“可爱的小姐，初次见面，啊啊，很抱歉不能让你跑掉呢。”少年人顽皮又轻飘飘的每一个字好像都可以飞扬起来的嗓音。
爱丽丝跑到森鸥外身后，森鸥外依旧笑着：“啊呀呀，要走了么。中原小姐不必害怕，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小姐好好聊一聊而已。事实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我很想见中原小姐一面。”
他自嘲一笑，“很抱歉还是吓到了小姐。实在没有办法，中也君太令人担心了啊。”
这个名字一出现，有初猛然注视向森欧外。可偏偏森鸥外转口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中原小姐要不要来做客？”
这种情况怎么都不可能拒绝吧。
有初拒绝了：“中也来接我，我就去。”
“中也君在执行非常重要而且危险的任务，暂时……”
“不要拿中也来胁迫我！”有初压低了嗓音，神情却极坚定，“我不会去的。不论多少理由多少诱惑，中也不让我就不去。”
身后的少年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一场戏，对着森鸥外嘲笑：“我就说吧，失败了啊首领。”
森鸥外故作愁苦的叹了口气，委屈又无奈，像是在示弱：“中原小姐，请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我知道，你来试探我只是看中了我的能力，认为我有可能为你所用而已。我听说森先生是位值得尊敬的首领，感谢您肯定我的价值，肯定中也的价值。但是您见到我了，不是在任何人的只言片语里，您看穿我了么？”
来往行人奇怪的看了两眼四个聚在马路边聊天的人，但由于一个带着孩子的大人以及少年少女这种过于无害的组合没有人过多注意。
森鸥外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
“我不会走到楼里。我答应过中也要做最好的自己。中也告诉我，不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人生，这对于我和他来说都是不可以的。有句话，不知道您可曾听过——不自由，毋宁死。”
有初咬紧牙关，“您，黑暗里或许有无数逼人就范的手段，但我不是任人欺骗宰割的蠢货，您能保证您的手段不被我感受到一丝一毫么？又或者说，我没有感受到，但我保证我向黑暗里踏进一步的时候不会给自己继续前进的机会。我相信您是位合格的商人，懂得利益天平的两端如何取舍。毕竟现在您拥有中也的忠诚。”
森鸥外明白她的未尽之语，甚至这些在他出现之前便都已经仔细思考过。但是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被人说是温柔可人胆小哭包在正常白天的世界长大的普通女孩儿竟然如此漠视自己的生命。
又或者说她是个疯狂的赌徒，极端而偏执，极端的光明又或者极端的黑暗。认定了的事情她不吝于以任何手段去达成，如果偏离……她真的敢选择毁灭，不给别人或者自己一丝一毫的机会。
哪怕此时此刻她仅仅是在威胁，但如果事情发生森鸥外并不认为她不会采取手段。
还是晚了。如果稍微早一点发现她，早一点了解她的异能力，不需要多么负责的计谋，只需要把握住程度让中也君稍微受点轻伤，透露出一点如果有人能帮忙就好了这样的意思。凭借她对于中也君的在意，只需要推上她一把让她认定了，她一定会成为耀眼的钻石。
真是可惜，成功失败都是因为此时此刻不在场的中也君。
森鸥外轻笑着叹了口气。
“我不会告诉中也的。”有初放软了声音，“我保证……”
微凉的手指离开了她的手腕，有初下意识想要离开，又努力控制住自己，“……我不会透露一点，影响到他。你们知道的，不是么？”
森鸥外叹了口气：“看来要说再见了。”
有初垂下眼，绕过他们快速离开。
一看不见人身影，森鸥外立时哭丧着脸抱住金发小女孩：“爱丽丝酱，失败了啊！”
爱丽丝“哼”了一声：“活该，笨蛋林太郎。”
绑满绷带的少年摊手转身离开：“明明赚大便宜，真是糟糕的大人。只要那只黑漆漆的小矮人在，真的到了那种时候……”他停下脚步，无精打采道，“暂时没有收到锅子里而已。”
一旦中原中也死亡，又或者港口mafia生死存亡，中原有初就是保险奇兵又或者完美的pla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