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太子妃(四)
林半见听到巫启寒和巫启星还有救,着实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也太惨了,从巫家出去的弟子,竟然一个也没从屠天手里逃出来。
“对了,楚师兄怎么样了?”林半见问。
巫戬已经从巫启星口中知道了楚怀锦的为人,说起来就生气,简单地跟林半见复述了一遍巫启星告诉他的话,又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狠狠骂了一通。
林半见更是没想到楚怀锦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作为原著当中的男主角,本应该活到最后,结果他竟然就这样死在了半途中,实在是……活该。谁让他自己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这种脾气秉性,也就在小说当中能被当成主角粉饰了。
之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嘘寒问暖的闲话,巫戬全程都当令狐羽不存在,只在会后临出门,叮嘱万林半见好好休息,才转过头对令狐羽供一拱手,脸上全是逐客的神情。
“承蒙一路关照,天色不早了,还请令狐郎君早点回去休息吧。”
令狐羽知道巫戬心里责怪他,之前第一次见面就是他擅闯巫家本宅,把院子和弟子都折腾得不清,这次又带着巫家宝贝的内门弟子闯入那样危险的境地,巫戬能保持表面上的平和,还是看在林半见的面子上。
从茶室出来,没走两步路,他就听到巫戬在后面小声叮嘱林半见:“不要和妖物靠得太近,就算他们心中没有恶意,但终究是邪魔外道,相处时间长了,与你于你周围的人都不利。”
林半见一听这个着了急,解释道:“可是大伯,我这一路上要是没有令狐羽,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他就算确实是妖,也真的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情呀,我们遇到麻烦,只能说是我们倒霉,怨不到他头上。”
巫戬想要发作,但是面对自己昔日好友的遗腹子终究是狠不下心,摸了摸她的头,“大伯只是提醒你,你也长大了,心里要有数才行。你忘了为什么咱们除妖师永远拿不起剑吗?还不是因为常年面对妖魔鬼怪,遭受到他们邪气的反噬……”
令狐羽独自消失在大门外,巫戬的声音逐渐远去,后面两人说了什么再也听不到了。
他不想听,无非就是让林半见离自己远一点,因为人妖殊途,他在别人眼里,终究是个异类。谁会希望自己疼爱的小孩和异类接触呢?
令狐羽身材颀长,肩背挺阔平直,高马尾竖着垂下来,形成十字形,随着他向前行走的动作微微摇晃。一身漆黑的衣衫,绶带勾勒出他紧致的腰身,小臂处的袖子扎紧,两只线条匀称,好看到无可挑剔的手露出来,和满身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
仅从背影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美男子,但是此刻的他好像……有些落寞。
其实那些话放在以前,令狐羽完全不会在意,毕竟他被人排斥惯了,再多一个两个也无妨,可那人是他心上人的亲人,而且确实是完全出于好心地在提醒她,让她离他远一些。
离他远一些。
令狐羽独自穿过界林,浑身的煞气再也止不住往外冒,甚至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在发抖,周遭的小妖小怪还没见到他,光是感受到这股凶神恶煞的气息都吓得瑟瑟发抖,赶忙躲到远处。
其中有一只大腹便便的妖怪反应慢了半拍,从他面前窜过去,还没迈出第二步就炸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为什么要让她离他远一些?嗯?难道她不是自己的妻子?拜过堂,成过亲,也洞房花烛了,她是他的,不是任何人的,一个人类的老头凭什么来指摘?
凭什么?!
“咔嚓!”
解决完一只小妖还觉得不过瘾,令狐羽抬起手一拳将旁边碍眼的参天大树拦腰折断。
心在不受控制地抽痛。
是,他是狐妖,他是连亲生父母都不待见的多余,可是他就不配有爱吗?不配有喜欢的人吗?他确实早就该死了,甚至根本不应该活着,可是既然他活下来了,他还活着,就要追求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哪怕手段卑劣至极,也在所不惜!
他一步一步踏进院子里,回到了久违的住处,还是离开时的老样子,空空荡荡,到处都是积雪,看起来碍眼极了。
心情差到了极点,却还没忘记正事,这次他终于把姑母找回来了,只不过姑母尚且被封印在画卷当中,无法脱身,他必须要在想办法把姑母从画中救出来。他将那幅画挂在姑母的房间里,画卷展开,里面半人半妖的女子还在熟睡,似乎没受到外界打扰。
令狐羽把画挂好就去了自己房间,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点亮烛火,但是光芒没有出现,反应了一下才记起他已经没有火焰了。但是他懒得再去找其他的火源点火,算了,就这么在房间里坐着,像曾经很多个日日夜夜。
冬日的寒气无声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顺着地板和空气慢慢爬上他的指尖。
他的身形隐藏在背光处,就像一只断线的木偶,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吃不喝,甚至眼睛也很少眨一下。夕阳的余晖从窗棱上溜走,房间彻底陷入到黑暗之中。
很多时候他都在思考,或者说质询,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他要留在这个世界上,既然没有任何人要他,他留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令狐羽?”外面传来非常细微的动静。
令狐羽的耳朵动了动,还没完全从情绪当中抽离出来,就听到房间的开门声,一道暖光毫无防备地泼洒进来,瞬间驱散了房间内的寒气。
“你在这里吗?”声线柔软纤细,糯糯的,很动听。
站在门口的人穿着一件白银底小粉团花的夹袄,毛茸茸的白色领子簇拥在下颌周围,衬得她愈发娇俏可人,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映着暖调的烛光,咕噜噜往里面张望。
很快林半见就发现了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你真在这!”
她提起裙摆赶忙走进来,她头上两边梳着双螺髻,系着两条红色带子,走路时迎风向后飘动,和她小脸上被寒风吹成的两朵红团交相呼应。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连衣服都没换呀?”林半见跑过去,蹲在他面前,仰起头观察他的脸,还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检查他是否在听。
令狐羽也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漆黑的眼珠来回拨动,逐渐找回生机,“半见。”他的嗓音带着嘶哑,仿佛久久不曾开口说话,忽然开口是的干涩。
“怎么了?”杏子眼澄澈地看过来,毫无保留的关切。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及她暖呼呼的小脸,顺着她的轮廓细细描摹,林半见被他弄痒了,咯咯笑了两声躲他手,“哎呀,令狐羽,好痒啊!”
令狐羽专注地盯着她看,眉宇间是哀求般的楚楚可怜,“你的心里若是没有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什么话?林半见感觉他又犯病了,把烛台放到脚边,认真地捧起他的脸,“怎么能这么说呢?难不成那天我要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法术,不记得你是谁了,你就要去死吗?”
“对,我会去死。”令狐羽极其认真地回答,仿佛他真的会兑现一般,眼睛直勾勾望着她,火苗倒映在他的瞳孔当中。
“那可不行!”林半见的手掌轻轻在他脸颊两侧揉了揉,“生命是很宝贵的,就算我把你忘了,你也好好活着,知道吗?”
令狐羽垂下头,闭上眼睛,几乎完全让林半见的手承托他头的重量,也仿佛是想要把脸埋进她小小的手掌当中,就这样感受了一会儿他手心的温度,他仿佛活过来了,两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声音如玉石,“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肯要我,你若是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好活?”
“你是不是临走的时候听到我大伯对我说的话了?”
令狐羽没说话。
林半见就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白天巫戬小声对自己说的话,本来他就很没有安全感,现在更加没什么安全感了,一旦没了安全感,令狐羽就会开始犯病,说一些很吓人的话。
“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大伯他只是不了解你,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肯定心里不安定。我已经和他说了,你我已经拜过堂成过亲,是正式的夫妻了,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
令狐羽又震惊又喜悦,愕然抬起头。
林半见得意地笑出两个酒窝,歪着头看他,神情中带着明媚的娇憨:“怎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把这件事瞒着大伯,知道实在瞒不过来吗?”她用手指戳了戳令狐羽紧绷的肩膀,“怎么可能?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肯定会完成啊。”
“可是,你大伯不会生气吗?”令狐羽蹙起眉头。
“一开始很生气,也很震惊,但是我说你为了保住我的性命,甘愿把自己宝贵的幻灵狐火和修为给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拼死保护我的性命,所以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嗯……不对,还是有一点点小意见的,但是不要紧,当他了解你了,肯定也会觉得你很好很好的。”
令狐羽听到她对自己的描述,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恐怕他不会觉得我有多好了。”
“为什么?”林半见不相信,因为令狐羽就是超级超级好。
“因为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他猛然凑近,“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我的好。”
林半见忽然之间感觉天旋地转,令狐羽护着她的后背和后脑勺将她扑倒在地。房间地面是木制的,打了蜡,很光滑也很干净,他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胸腔的起伏明显起来。
林半见感觉有一双手正在她身上来回游走,令狐羽在她耳边轻声说:“半见,今天晚上留下来吧?不要到别处去,就留在我这里,好不好?”
“当然好了,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呀?”林半见小声说,这种话说出口她还是很害羞。
“那……”他咬了下唇,“我能亲你吗?”
林半见眨了眨眼睛,脸上一阵发烧,“能。”在他就要凑过来的时候又用手按住他的嘴,说道:“以后你不用总是问我能不能了,你想亲……就亲吧,再问一句怪不好意思的。”
令狐羽的眼底漾开笑意,低声说了一句“好,”便闭上眼睛,小心翼翼贴上来,唇珠去挑弄她嘟嘟的小嘴,开始是浅尝辄止,最后实在压抑不住,整个都覆上来,唇齿相依,细腻柔软,带着浓浓的湿气,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