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爱与恨
灰黑色的穹顶粉末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落而下，宾客之中顿时乱了起来。
嘲讽声，喝骂声，质问声，乱糟糟的一片。
在这些宾客之中，除了明羽和绯玉丸原定邀请的友人外，还有不少是属于天命的高层或其代表。哪怕明羽可以拒绝各国的政要，但面对这些把持着天命权柄的高层，多少还是得卖几分面子的。
同样的，他们前来观礼也是给他这位S级女武神一个面子。除非真的有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否则没有人会刻意和一位S级女武神过不去的。
一位S级女武神所代表的权势，绝不单单是一支王牌小队那么简单。部队指挥权，装备配属权，乃至于其本身超规格的战斗能力，都是S级女武神之所以超然的原因。
所以，哪怕是暗地里觉得明羽碍眼的家伙，明面也得对他礼让三分。
但即便在表面不敢得罪他，如今正好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错过呢？
而且，不仅仅是教堂内，教堂外围观的群众同样闹腾了起来。尽管知道了崩坏的存在，但亲眼目睹这教堂穹顶瞬间化为飞灰的恐怖一幕，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依旧是一种极大的震撼。
看着眼前乱哄哄的人群，明羽的目光却是一片呆滞，脑海中只剩下了温蒂离开前那无比决绝的神情。
眸子中透着仿佛要毁灭一切的骇人光芒，但那清纯美丽的脸庞却分明还残留着几分善良，破坏的恶魔与守护的天使一同在少女的身体现了出来，交融出一种圣女受刑般的凄美。
“明羽！”
耳边一声大喝响起，明羽扭过头去，直直地迎了德丽莎那凝重的目光。
哪怕对方没有把后续的话说出口，明羽也能明白学园长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去追温蒂！
不用学园长催促，这样的念头同样在明羽的心头冒了出来。可是，他此刻又怎么能离开呢？
在这个婚礼即将完成的时刻，他怎么可能抛下绯玉丸独自离去呢！？
但是，温蒂……脑海如此时的人群一般乱作一团，明羽仿佛连思考的能力都彻底丧失了。
攥紧了身旁妻子的手，他的身体只是不断颤抖着，双眸渐渐失去了焦距。
“去吧，羽大哥。”轻声说着，绯玉丸踮起脚尖在明羽唇留下一个浅浅的吻，脸绽放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再加这个，就足够了。”
随着这个象征契约的吻落下，这场婚礼也就此划下了句点，永恒的誓言在两人间正式成立。
即便中途出现了些许意外，但这场婚礼终究还是完成了。而身为妻子，绯玉丸也该有足够的度量去包容明羽的一切了。
少女相信，明羽是一定不会背叛她的。
“绯玉丸～”低声唤着妻子的名字，明羽眼中涌现出浓浓的感动来。
“去吧，羽大哥，这里就交给我吧。”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明羽的眼睛，绯玉丸的脸露出一个从容而自信的笑容来。
“等我。”低声道了一句，明羽的身形瞬间化为一道蓝色流光，如彗星般拖着长长的尾迹朝着温蒂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眺望着明羽化作的蓝色流光渐渐消失，绯玉丸的目光才落在了眼前乱糟糟的人群，微笑着说道：“婚礼已经结束，感谢大家的光临，下面就请大家自由参观圣芙蕾雅吧。”
一边说着，绯玉丸身的崩坏能轰然爆发了出来，恐怖的能量波动使得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悸。
看着台那个身着洁白婚纱，面露温和笑容的美丽少女，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一时纷纷噤声。
有了绯玉丸这律者级的恐怖威慑，再加一众女武神们的维持，场面迅速安定了下来，教堂内外的人群有序地分批次撤离。
教堂的角落之中，看着仍有些混乱的人群，丽塔脸露出几分似有若无的笑容来，道：“主教大人，我们真的不用插手吗？”
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主教，丽塔深邃的瞳眸之中吞吐着隐晦的光芒。
人群会陷入这样的混乱，未尝不是奥托放任的结果。若他这位大主教肯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持秩序的话，那些天命高层还敢放肆吗？
“丽塔，这场婚礼的主持人可是小德丽莎呢。”失笑着摇了摇头，奥托用宠溺的眼神看向了场中负责调度的德丽莎，“喧宾夺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奥托的眸中带了几分冷意，颇为玩味地道：“支部、家族、财团……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好了，好戏也看过了，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看了眼身旁的两位S级女武神，奥托向着教堂的后门走去，脸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最后看了看逐渐恢复了秩序的人群，幽兰黛尔和丽塔旋即跟了大主教的脚步。
…………
高空的狂风在耳旁呼啸而过，狂暴的气流吹乱那一头梳得整齐的发丝，刀子般的凛冽寒风刮得明羽脸颊生疼。
但此时此刻，明羽已经无力去在乎这一切了，他的眼中已只剩下了那极远处若隐若现的青色身影。
可哪怕心里的执念再深，能力的不足却不会因此而改变丝毫。
单以速度而论，身为冰之律者的他远远无法和风之律者相比较。即便竭尽全力地飞行，明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青色流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若非温蒂此时已经无法很好地掌控身体，所过之处留下了无比鲜明的崩坏能痕迹，连云层之中都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灰色云痕，恐怕明羽根本连追踪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这条宛若飞机云般的狭长尾迹，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狂乱崩坏能，明羽心底确信，此时的温蒂已经是处于失控的边缘了。
一边在心底责备着自己的大意，深知少女对自己的情感还勉强她来参加婚礼，明羽也在毫不吝惜地挥霍着自己体内的崩坏能，以希望能够加快几分速度。
但是，能力的差距却依旧无比冷地横亘在明羽面前，他和温蒂的距离仍然在不断增大着。
那么，就来试试这个吧。
心中下定了决心，明羽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猛地亮了起来，来自另一枚戒指处的崩坏能源源不断地涌入了他的身体，可他的双眸却渐渐燃起了璀璨的青色光华。
一对虚幻的风之翼在明羽身后兀然张开，令他的速度骤然提升了一个档次，更加狂暴的气浪呼啸声在他耳边奏响，却被极速拉扯成了不成样子的残缺尖啸。
哪怕他身的风之律者权柄并不完整，但只要不计成本地增加输入的崩坏能，同样能给他带来更加接近极致的速度。
但是……不够！
即便加了这份力量，明羽依旧无法跟温蒂的脚步。
如果说他是为了追温蒂而不计成本地使用崩坏能的话，那少女此时估计连计较后果的理智都不剩下了。
看着天际那道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的青色流光，明羽只觉得心脏如被火焰灼烧一般止不住地疼痛了起来。
他不知道温蒂此行的目的地是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如今到底想干什么，可他却知道，温蒂此时的情况一定很糟糕。
在他因战斗而受伤的时候，是温蒂守护在了他的身边。在他因自身状况而失落的时候，温蒂也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
而如今，在温蒂失去了控制的现在，他又怎么可以退缩呢？
既然风之律者的权柄不够，那就再增加砝码好了。
瞳孔之中亮起了太阳般耀眼的金色，一股玄奥森严的神韵从明羽身散发而出，让他本就极快的速度再度飙升，在空中都只留下一截截残缺的长线。
纵然属于人类无法踏足的禁忌领域，但不可否认的是，神明的力量的确是好用至极。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丝，也足以让明羽获得达成一切的力量了。
在神明位阶的加持下，尚不完全的风之律者权柄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运作了起来，赋予了明羽远超以往的速度，令他得以迅速接近了那道本无法触及的青色流光。
看着那道青色风翼加护下的美丽倩影，明羽心中一喜，速度再次拔高一截，悍然挡在了少女的前进方向。
察觉到了前方的阻拦，温蒂也停了下来，背后的风翼自然舒展，墨青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一双绚烂之极的翠绿色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打量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凝视着那双饱含冷漠的眼眸，明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搅切割似的，无法抑制的疼痛和失落不断从心底涌现了出来。
这本是一双宜喜宜嗔的美丽瞳眸，即便是少女故作冷漠的时候，这对如清泉般的澄澈眸子依旧泛着无比动人的光彩。
可如今，明羽却只能从这双眸子里看到比万载玄冰还要更加寒冷的淡漠。
“温蒂……”轻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明羽的目光里写满了心疼的温柔，“我们回去吧。”
听见明羽的呼唤，温蒂的瞳眸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来，宛若一片鲜红的枫叶飘落在了如镜般的秋水之中，满是冷漠的眸里也开始出现了其他的色彩。
“我……”朱唇轻启，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温蒂的口中飘了出来，少女的身形也旋即向着明羽飞扑而去。
宛若乳燕归巢一般，少女扑向了眼前的男子。
“温蒂……”脸露出一个难以自抑的喜悦笑容来，明羽同样向着面前的少女张开了双臂。
哪怕曾经有过那样的约定，但此时此刻，明羽已经决定要小小的逾越规矩了。
但嘴角才刚刚勾起，明羽的笑容却在下一秒猛地僵住了。
噗嗤～
洞穿声响起，明羽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自己的胸膛，一条纤细白嫩的手臂正毫无留情地将其狠狠贯穿，汩汩流出的鲜血已把整条手臂都染成一片殷红，那洒落的红色液体甚至还在少女的澹青色礼裙晕出无数斑斑点点。
“我恨你……”
直到此时，明羽才终于听清了少女此前的低声呢喃。
“原来，是这样啊……”轻声说着，明羽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似的，伸出自己颤抖的手臂将眼前的少女揽入了怀中，身体无力地向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