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豆沙包
方贝贝循声看去，药店门口来了个穿着卡其色衬衫的男孩，眉眼和余知绪有些像，但多了些阴郁的气质。她认出那件衬衫是本市一家私立高中的校服，男孩旁边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他妈妈，高高瘦瘦的，擦着裸色口红，挎着米色手提包，素色风衣显得很干练，看长相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
不过这个中年妇女看向他们眼神很冷漠，甚至还有些不开心，方贝贝把头偏向余知绪，有些疑惑。
那个男生叫余知绪哥哥的话，那这是他堂弟、表弟，还是亲弟？
“哥，你在这儿干嘛？生病了？”男孩挽着他妈走过来，“咱妈来给我买维生素，这么巧，在这儿碰见你。”
女人终于开口：“放学了还不回家，在外面乱晃什么？天天呆在房间里也不出来，早餐也不吃，你就不能像你弟弟一样听话吗？”说完还打量了方贝贝一眼。
方贝贝这下才明白过来，这八成是余知绪的亲妈和亲弟，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了声：“阿姨好。”
女人微微点了点头，就将视线移开了。
男孩也将视线在方贝贝身上作了短暂的停留，最后看向余知绪。
他们的眼神，让方贝贝莫名有点不爽，而且是那种想发作又发作不了的那种不爽。
更不爽的是，余知绪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而且看不出任何情绪。
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
还是他弟先开了口，“哥，咱妈开车来的，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晕车。”余知绪说完，就扯着方贝贝的袖子把她带出了药店。
经过他妈妈和弟弟身边时，方贝贝注意到他们对余知绪的举动一点也不惊讶，甚至他弟还侧身给他们让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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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去好远，余知绪才松开她的袖子。
“这什么情况？你跟你妈妈吵架了？”方贝贝还是忍不住问他。
余知绪沉默片刻，开口道：“走吧，别问了。”眼里是掩饰不了的失落。
“好吧。”方贝贝默默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既然人家不想说，她也不能强迫别人，她不得不想到了余知绪过敏那天，好像也是因为她提了他妈妈他才不开心的，看样子他跟家里人关系真的不太好，一说妈妈就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暮色降临，街边的路灯纷纷亮起，两个人没讲话，安静得就像在散步。
余知绪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还跟她说了明天见。
她还以为他心情不好会懒得跟她道别呢。
原本方贝贝的心情被这个小插曲搞得有些不好，但听了这句话心情好多了，因为她最烦那种自己心情不好还非要迁怒其他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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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贝贝回到家，江琴已经把碗筷摆上了桌，方有为坐在餐桌前看着手机。
江琴把水煮鱼端上桌，在围裙上擦了擦沾上汤汁的手，一巴掌就拍在方有为的肩上，“一天天就知道玩手机，一把年纪了你是想瞎啊，没看到菜都上桌了？快去洗手！”
“我洗过手了。”方有为放下手机揉了揉自己的肩，语气很委屈。
方贝贝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我去洗手了。”逃似的跑开了，生怕江琴的火气波及到她这里。
今天的水煮鱼很可口，又鲜又麻，不过方贝贝吃了几口就有点没胃口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饭碗里戳来戳去。
方有为注意到他那平时食量大如牛的宝贝女儿今天有点食不知味，于是往她碗里挑了一筷子鱼片，“宝贝，今天怎么了？没胃口？”
江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方贝贝，“明天要考试了，少跟我面前装啊，别到时候考差了怪东怪西。”
方有为为她辩驳道：“老婆，怎么这么说，我刚才看新闻上说最近这些孩子们学习压力很大的，听说还有学生被老师骂就跳楼的，特别容易情绪失控，咱家孩子多乐观，你可别天天打击她，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她要是敢跳楼就是不孝，你看她那整天没心没肺的鬼样子，我跳楼了她都跳不了。”江琴不耐烦地放下筷子。
“这也是……”方有为啧了一声，想不出该怎么反驳了。
方贝贝本来心情就一般，这下搞得更难受了。
她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口白米饭，委屈的情绪像泡进热水里的温度计，不一会儿那条线就冲出了临界点，她“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方有为见女儿哭了，赶紧从桌上扯了几张面巾纸在她脸上抹了抹，责怪江琴道：“每次就知道小题大做，你能不能改改你这臭脾气。”说罢又拿纸巾给方贝贝擦了擦鼻涕，安慰她：“乖，咱不哭，这次就是你妈不对。”
“我不对？方有为，老娘给你脸了是不是？”江琴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回了卧室，用力把门关上，墙体都震了震。
方有为满脸黑线，此刻只想把他嘴给缝起来，毕竟今天这场争吵的升级基本全靠他那张嘴，现在简直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方贝贝哭了一会儿就累了，哭累了胃口居然好起来，干脆又干了一碗饭，把旁边的方有为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样子他老婆说的对，自家女儿是万万不可能存在跳楼或者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的可能的。
吃过饭，方有为老老实实地把碗洗了，方贝贝进自己房间开始复习功课，江琴直到睡觉时间都没出过卧室门。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适合的就是思考人生。晚上方贝贝整理好情绪、背好余知绪给她总结的英语作文模板，就安心地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她今天被骂了，明天起床面对她妈的时候是冷漠一点还是和平时一样呢？真是个难题。太冷漠的话有点影响心情，太平常的话又显得自己有点好欺负。
唉，算了，明天还是随机应变吧。
方贝贝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企鹅图标，找到跟余知绪还没聊过天的聊天框。
【睡了吗？】
隔了半分钟。
【没。】
【你给我总结的作文模板我已经背好了，厉不厉害？】
【能考得傲视群雄？】
方贝贝审视着这几个字，这家伙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心情还行，于是笑了笑，继续一个字一个字敲着。
【那是当然。】
方贝贝又发过去一个傲慢的柴犬表情包。
【早点睡。】
【知道了，晚安。】
果然聊天能纾解坏心情呢。
第二天，方贝贝起了个大早，期中考很重要，不能迟到。
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豆沙包和三杯牛奶，方有为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大口大口咬着豆沙包，嘴角还粘着一小块红豆沙，江琴见方贝贝出来，招呼道：“快来吃。”
方贝贝“哦”了一声，坐了下来，喝掉一整杯牛奶后，说：“妈，我想早点去学校，你给我把豆沙包装袋子里吧，我带去学校吃。”
“行，那你快去换衣服。”江琴点点头。
“好。”
方贝贝换好衣服，提着江琴给她装的几个豆沙包出了门，今天天气不错，太阳被云层包裹着隐约露出金色的光晕，难得的晴天。
方贝贝一边走，一边吃着豆沙包，回想刚才她和她妈的对话。
这样就算是和她妈和好了吧？而且这次可不是她先开口的，嗯！扳回一局！
这么一想，方贝贝心情大好，步子也轻快多了。
小区门口，余知绪挎着包站在那儿。
方贝贝正要叫他的名字，胡西东就从他家单元楼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叫她：“贝姐！”
听到胡西东的声音，余知绪看了过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诶，老余怎么在这儿？”胡西东看到余知绪有些惊讶。
毕竟他已经好久没和方贝贝一起上下学了，这次也是因为考试不用早起训练才这个时间出门，没想到一出单元楼就碰见方贝贝。
“你背叛了我们的友谊，我当然要找个人替代你的位置。”方贝贝朝他开玩笑。
“别啊，贝姐。”
两人这时已经走到余知绪身边。
“老余，贝姐刚才说你已经替代了我的位置，真的吗？”胡西东说这话时活像个被老公抛弃的小媳妇儿。
“你真这么说？”余知绪看向方贝贝，眼里带着笑意。
“我开玩笑的。”方贝贝摆摆手。
不知怎的，方贝贝总感觉被他这么一问有些莫名的羞耻。
为了缓解尴尬，她赶紧把手里提的豆沙包打开，问他们两个，“吃吗？我妈做的。”
胡西东立马伸手拿了一个，“不吃白不吃。”
方贝贝见余知绪没动静，硬塞了一个在他手上，“你低血糖，这豆沙包最适合你这种体质了。”她又想了想，他这身高怕是吃一个不够，又在他另一只手上塞了一个，“多吃点，你不是要甩掉第二名100分吗？”
“够了够了。”余知绪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豆沙包，有点无语。
昨天两瓶金银花露，今天两个豆沙包，她怕是跟2这个数字过不去了。
方贝贝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哎呀，都快迟到了，还说要早点去呢，这被你们耽搁的，别磨蹭了，走走走。”她推了推两人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