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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锦鲤文中的恶毒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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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二宝!!”

    温婉的女声变得尖锐, 柳桑柔是真的生气了,她扭过头一双秋水瞳一瞬不瞬的盯着柳二宝,“你再说一遍试试!”

    十岁的女孩秀发如云, 面如冰雪,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秋海棠,可她那双眼眸里却透露着和她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冰冷。

    那种无法言说的憎恶让柳二宝顿时感到了不寒而栗,就连心神都为之颤抖。

    这是一种比柳天明拿着手臂粗细的藤条要抽他的时候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柳二宝被吓到, 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张开大嘴就开始嚎啕大哭, “哇——我要爸爸,柳桑柔你欺负我,我要让我爸爸揍死你, 呜呜呜……”

    “揍我?”柳桑柔冷冷一笑,“小屁孩就知道告家长,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真的忍了这个小屁孩太久了, 仗着自己是个男孩, 就肆无忌惮的欺负人,好像多了身下那二两肉就比别人高人一等了一样。

    要不是因为她父母都是老实人, 总是劝她和气生财,说因为她的好运气家里起了砖瓦房,如果不和村里人搞好关系给点甜头会遭来妒忌,她早就一个左勾拳右勾拳打的小屁孩妈都不认识了。

    柳桑柔和柳沉鱼年纪差不多,她还比柳沉鱼大上那么几个月,说起来还算是柳沉鱼的姐姐。

    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一世纪教育的当代女大学生, 她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小妹妹。

    在柳桑柔看来, 柳沉鱼就像是一只竖起了满身到刺的刺猬, 努力的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以此来抵挡外界的伤害,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用尽全力蜷缩起来的时候,那些倒刺不仅刺伤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村子里的人常说柳时喻家的大丫是个勤奋老实的好姑娘,二丫虽然也很勤劳,可那小心思却是太过了,但柳桑柔却看到了柳沉鱼隐藏在无数小心思下面对生活的反抗,和反抗后毫无成效的无可奈何。

    如果生活过得去,吃得饱穿的暖,没有一双双带着偏见的眼和自以为开玩笑却刺痛心扉的话语,谁又愿意像个刺猬一样,伤人又伤己呢。

    大人们总是用“他还是个孩子啊。”来解释一些熊孩子的伤人行为,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正是这些毫不顾及的童言童语,却是最伤人于无形。

    柳二宝还在开口威胁,在他眼里,他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爸爸一定会给他出气,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你等着,我爸爸……”

    “啪——”

    忍无可忍的柳桑柔直接捡起一根枯树枝就抽在了柳二宝的屁股上,她收起了平日里温温柔柔的模样,眨眼间化身收拾熊孩子的恶魔,“还想告状,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你爸爸先来揍我还是我先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哇——爸爸,呜呜呜……”

    一棍子下去,熊孩子哭的越大声了。

    柳大宝此时也越过了杂草丛,他接住了柳桑柔准备抽过去的棍子,“二宝还小,教育一下就行了。”

    柳大宝年纪最大,快要十六岁了,他握着棍子的手很紧,柳桑柔拉了好几下都没有拉动。

    知道自己的力气比不过他,柳桑柔松开了手,但她还是转身恶狠狠的瞪了柳二宝一眼,“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赔钱货”这三个字,我还揍你!”

    柳二宝不服气,还想要继续哭闹,被柳大宝一把拽了过去,呵斥道,“安静一点。”

    柳桑柔弯腰捡起了被柳沉鱼扔在地上的褂子,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的泥,褂子是她妈妈才缝好的,今天第一次穿出来,就被弄脏了。

    “我不是可怜你。”柳桑柔看着摔的满身都是泥的柳沉鱼,开口反驳她刚才的话。

    她知道眼前的女孩自尊心很强,最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和同情,“只是我们都是女孩子,我懂得你的感受,更何况,我还比你大几个月,我是姐姐呢,姐姐保护妹妹,不是应该的嘛?”

    说着话,柳桑柔伸出了右手,“我拉你起来。”

    眼前的女孩微垂着眼眸,一双秋水瞳中满满的都是真诚,看不出半点嘲讽。

    柳沉鱼微微一愣。

    从前她最讨厌的人不是骂她嘲讽她的柳二宝,也不是阴阳怪气的柳天明,更不是只知道喝酒什么也不干的父亲,而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比村子里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过得好的柳桑柔。

    她长的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还是一个小福星,想要做的事情全都能成。

    她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天上美丽得白天鹅和地上丑陋的癞——□□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柳沉鱼最不喜欢的就是和柳桑柔打交道,只要看到她,柳沉鱼心里就会升起浓浓的自卑来。

    明明她们出生的时间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而且还是关系很近的堂姐妹,可偏偏就活成了截然不同两个样子。

    她明明最不想让柳桑柔同情自己,可偏偏就是被她看到了自己最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自己能起来,”柳沉鱼面无表情的开口,刚才摔倒的时候扭到了脚,稍微一动脚腕处就钻心的疼,要不然的话她早就起来了,她强迫自己忽略柳桑柔的伸过来的手,冷声道,“而且如果不是你突然出声叫我,我根本就不会摔倒。”

    柳桑柔的动作一顿,“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语罢她又盈盈一笑,“那现在我能拉你起来了吗?”

    眼前的女孩就好像听不懂她的话一样,固执的让人无可奈何。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好好好,不原谅,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柳桑柔越发的温柔,倒是趁的柳沉鱼有些无理取闹了。

    太心机了!

    柳沉鱼一咬牙,伸出胳膊搭了上去。

    白净软绵的手腕很是有力,一下子就把柳沉鱼给拉了起来。

    右脚踩在地上,疼的柳沉鱼面容都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柳桑柔笑意收敛,“你受伤了?”

    柳二宝捂着生疼的屁股,满脸愤恨的看着眼前说话的两个女孩。

    明明爸爸一直都说小叔家的两个丫头就是赔钱货,他是带把的小子,根本不用和赔钱货说话,只要他跟在二叔家的小福星后面就够了,哪管那两个赔钱货的死活。

    可是今天,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小赔钱货而已,柳桑柔竟然露出了这么凶狠的眼神,还敢打他。

    向来在家里无法无天的柳二宝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五岁的他只知道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即便柳桑柔和小叔家的不一样,可也还是一个丫头片子!

    此时柳二宝完全把柳天明说的要讨好柳桑柔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猛地一下冲过来一头顶在了柳桑柔的肚子上,“我让你打我!”

    柳二宝在家受宠,吃的好,长的像个胖乎乎的小猪猡,一下子冲过来的力气很大,再加上柳桑柔毫无防备,脚下没站稳竟是直直的栽了下去。

    温柔的少女一瞬间大惊失色,柳沉鱼想也不想一把拉住了她,可却因为脚腕受了伤,这一使力气后更加的站不住,直接滚落到了小山坡的下面。

    柳大宝伸手想要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柳二宝冲了过去,想着没有保护好弟弟,又得罪了小福星,柳大宝心里狠狠一颤,唯恐回去会被柳天明揍一顿。

    此时见摔下去的是柳沉鱼而不是柳桑柔,他狠狠松了一口气,“桑柔妹妹,你还好吗?”

    柳桑柔一把推开他,急急忙忙冲下了小山坡,“二丫!”

    小山坡不是很陡,柳沉鱼很快就落了地,这一块地方被村民们来来往往踩了许多次,地上也没有太多树枝石头什么的,摔下来倒也没多疼。

    就是本来就有些脏兮兮的衣服沾上了泥巴,看起来更脏了,像一个小叫花子一样。

    柳桑柔三两步跳下小山坡,紧张的问道,“摔疼了没?严不严重啊?我是姐姐,哪里需要你保护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柳桑柔轻轻的擦去了柳沉鱼脸上的泥,“笨死了,二丫是个大笨蛋!”

    柳桑柔直接粗鲁的把柳沉鱼身上脏兮兮的还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衣服扒拉了下来,将褂子披在了她身上,用力搀上了她的肩膀,“还能不能走?”

    “我没事,”柳沉鱼轻轻摇了摇头,她看着柳桑柔身上干干净净的衣裳,忽然笑了起来,“还好你的衣裳没弄脏。”

    柳桑柔戳她一根手指头,很是无奈的开口,“衣裳还能比人重要?弄脏了再洗不就是了,平常看着挺精明的,怎么突然变笨了?”

    柳沉鱼顶嘴,“柳桑柔你够了啊,我帮了你一次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你了,你休想摆什么姐姐谱来教训我。”

    见她还有心思说笑,柳桑柔也放下了心,知道她没有摔个大碍,但柳二宝这个熊孩子却实在是有些欠教训。

    她仰头看着山坡上的兄弟两人,秋水瞳里充斥着怒火,厉声喝斥道,“柳二宝,你给我下来!”

    “我不!”柳二宝梗着脖子死犟,摔下去的是柳沉鱼那个臭丫头片子,又不是小福星,他爸爸不会怪他的。

    “我下去你就要揍我,我才不上当!”

    和柳二宝这种被惯坏了的熊孩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沟通,柳桑柔沉着脸,冷声问柳大宝,“你确定你还要继续惯着你弟弟吗?”

    柳大宝看了看怒气冲冲的柳桑柔,又低头看了一眼死犟死犟的弟弟,一时间有些沉默无言。

    柳天明一直埋怨柳奶奶偏心,说她疼爱弟弟不疼他,因此心生怨恨,总是想着法的搞事情。

    可到了他自己这里,却又是把这种偏心发挥到了极致,在他看来,柳大宝出生的时候村子里还是吃大锅饭,每天幸幸苦苦挣工分,一年到头也分不了多少粮食。

    可柳二宝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的时间,包产到户,种的粮食都是自己的。

    于是在柳天明心中,柳二宝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没看自从柳二宝出生,他们大房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而三房却越来越艰难了嘛。

    因此虽然柳大宝柳二宝都是男孩子,可在家里,柳大宝的地位是远远比不上柳二宝的,他如果没照顾好弟弟,绝对会被柳天明追着揍。

    十五岁的半大少年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在得罪柳桑柔和被柳天明揍之间,柳大宝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他将柳二宝护在了身后,咬牙开口,“反正你也没摔到,更何况你刚才已经打了二宝,我们扯平了。”

    说完,他拉着柳二宝绕过两个女孩快速的下山去了。

    “该死的!”柳桑柔气炸,果然无论哪个年代,熊孩子都是最讨厌的!

    比起别人家的小孩被欺负了以后可以找父母做主,柳沉鱼已经习惯独自承受,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没什么事,别气了。”

    柳桑柔温和一笑,她搀着柳沉鱼的一条手臂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行,我们先下山吧。”

    “果子……”柳沉鱼指着小山坡上洒落了一地的红果有些心疼,那么多果子,可以吃好久了。

    她知道食物对于这个年代的人的有多重要,可那些果子已经摔坏了,吃了会拉肚子的,柳桑柔叹口气,“可是我现在要搀着你,没有办法再拿果子了啊,要不然等我送你回去了以后再回来拿一趟。”

    柳沉鱼想了想,“那也行,谢谢你。”

    柳桑柔勾了勾唇,开始逗她,“真想谢我的话,叫声姐姐来听。”

    “休想!”柳沉鱼扭过头,“才不要。”

    “哈哈哈哈。”柳桑柔大笑起来,傲娇的小妮子还挺好玩。

    ——

    时喻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遇到了飞速跑下来的两兄弟,柳二宝一看到他神情就崩紧了,躲在柳大宝背后缩了缩身体。

    饶是柳二宝再无法无天,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是有着对成年人天然的恐惧,更何况他前脚才欺负了柳沉鱼后脚就遇到了人家爸爸。

    时喻盯着他,“你怕我?”

    “没有,”柳大宝有些紧张,胡乱想了个借口,“我们摘的果子太多了拿不动。”

    “那正好,”时喻勾了勾唇角,“我拿的动,果子在哪里?我帮你们。”

    柳二宝一下子就急了,“不用了,我叫我爸爸来。”

    说完拽着柳大宝就要跑,时喻盯着他慌张的样子若有所思。

    这熊孩子在村里就是一个小霸王,能看到自己这么害怕,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估计是在山上欺负了柳沉鱼。

    时喻拦在路上一把提起了柳二宝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给悬空了起来,厉声问道,“说,你干了什么,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柳二宝吓的哇哇大叫,柳大宝想要把弟弟从时喻手中救出来,可他的力气却完全抵不过时喻。

    无奈之下他只能承认,“弟弟把二丫从山上推下去了。”

    时喻勃然色变。

    柳大宝被他愤怒的眼神给惊到,急忙补充,“很小的一个小山坡,没摔出事儿。”

    柳二宝张牙舞爪的拍着时喻的胳膊,“我哥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快点放我下来,而且我本来要撞的人根本就不是柳二丫,是她非要跑过去拉一把柳桑柔的,她摔了根本和我没有关系!”

    时喻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手把他的两个胳膊都控制住,“给我安静一点!”

    随后不顾柳大宝在一旁劝说,提着柳二宝就走往山上走了过去。

    时喻个高腿长,不一会儿就遇到了互相搀扶着下来的两个姑娘,柳沉鱼看着脸色阴沉沉的时喻,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哆哆嗦嗦的开口,“爸,你怎么来了?”

    时喻一把将柳二宝给扔了下去,急忙走到了柳沉鱼面前,“脚是怎么回事?柳二宝推的?”

    身后的柳二宝爬起来就要跑,时喻猛地回头,“你跑一个试试,看看是你跑的快还是我追的快。”

    柳二宝骇然,顿时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不是,”柳沉鱼摇了摇头,回答着时喻的问题,“我自己没站稳,摔了。”

    “是我突然说话吓到二丫了,”柳桑柔原原本本的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小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柳二宝撇撇嘴,“我都说了她没有摔出毛病嘛。”

    时喻忽然回眸,“哪只手?”

    柳二宝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时喻一步步逼近,“我问你哪只手推的人?”

    “我说了我不是要推二丫,”柳二宝急了,“我撞的柳桑柔,她非要跑过来,不怪我。”

    “撞别人就是对的了?”时喻一把提起柳二宝的腿将他倒挂起来,高举着他一甩一甩。

    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地上的杂草距离柳二宝的脸不过半寸的距离,失重感顿时传来,头重脚轻难受得紧,柳二宝被吓的嚎啕大哭。

    “我错了……呜呜呜,我错了。”

    时喻继续提着他的腿晃荡,“错哪了?”

    这还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柳二宝吓的心脏砰砰跳,“我不该撞人,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柳大宝脸色发青,“小叔,二宝还小。”

    时喻冷笑,“就是因为小才要好好教,等年纪大了,再教可就晚了。”

    柳大宝也知道自家弟弟实在是太熊了,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时喻提着柳二宝又甩了好几下,成功让小胖子肝胆欲裂后才放了下来,时喻抓着柳二宝的衣领强迫他对着自己,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恶意满满的笑容,“你要是再被我发现欺负别人,下次我可就不能保证会不会脱手真的把你甩出去了。”

    时喻的语气阴森森的,骇的柳二宝无意识后退一步,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颤声,“我再也不敢了。”

    “道歉。”时喻推着他向前。

    柳二宝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他抬眸看向两个姐姐,小声道,“对不起。”

    “大声点!”

    柳二宝被吓的一激灵,闭着眼睛咬牙道,“对不起,我错了!”

    “小叔,”柳大宝面色不悦,“二宝还小。”

    时喻瞧他一眼,“带走。”

    柳桑柔叹为观止的看着时喻的操作,用胳膊砰了几下柳沉鱼,挤眉弄眼道,“你爸好像还不错哎。”

    柳沉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淡淡的吐露出两个字眼,“虚伪。”

    她那个酒鬼爸爸突然替她出气,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别有所求,她才不信他会那么好心。

    “别这么丧嘛,”柳桑柔劝道,“兴许就是单纯的对你好呢。”

    柳沉鱼撇撇嘴,她才不信。

    时喻垂眸看着柳沉鱼踮着脚尖的右脚,“受伤了?”

    柳沉鱼垂着眸声音冰冷,“不用你管。”

    时喻没理她说的话,继续问道,“怎么还穿了别人的衣裳?”

    深秋的天气很是冷,褂子虽然厚,但也比较短,遮不住太多的冷风。

    “二丫的衣裳被树枝划破了,还沾了泥,不能穿了。”柳桑柔开口解释。

    “嗯,”时喻应了一声,“回去洗干净了我让二丫再还给你。”

    “不急不急,”柳桑柔摆摆手,“我还有衣裳穿。”

    “好,”时喻道了一声谢,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将柳沉鱼兜头裹住,随后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滚烫的热意猝不及防裹满柳沉鱼的全身,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抱到了山脚下面,父亲的心脏和柳沉鱼的耳朵贴的很近,她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大衣罩着她的全身,没有灌进来一点风。

    时喻揽着柳沉鱼大踏步向前,“就知道冲自家人发脾气,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出息!”

    “不要你管。”柳沉鱼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脾气真大,”时喻颠了颠怀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柳沉鱼被他颠的惊呼一声,一把掐上了时喻的腰,“野蛮生长!”

    时喻抱着柳沉鱼回来的时候,柳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这个家是真的穷,木头桌子上放着四碗和红薯叶煮在一起的玉米粥,清的几乎快要看不到玉米粒了。

    可即便是这样稀汤寡水的粥,其中的三个碗还没有盛满,那装的满满当当的一大碗,时喻不用想就知道是给自己的。

    桌子中间还放着两个菜窝窝,是用野菜混着糙面捏成的,只有小儿拳头的大小。

    这样一桌若是敞开了吃,时喻一个人可能都不太够,可却已经是柳奶奶看在她的幺儿回来了的份上做的很“奢侈”的一顿。

    柳奶奶正在摆筷子,看到二人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个巴掌就拍在了柳沉鱼的脑门上,拧着眉沉声道,“多大的妮子了,还要你爸抱,羞不羞?你爸身体还没好全呢,快点下来。”

    时喻抱着柳沉鱼放在了凳子上,解释道,“脚扭着了。”

    “这么不小心,笨死了,”柳奶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神情却是有些担忧,“不严重吧?”

    “还好,”时喻坐下把两个菜窝窝都一分为二,“吃饭吧。”

    柳奶奶推开了时喻递过来的菜窝窝,“你多吃一点,我和大丫二丫吃一个就够了。”

    时喻强硬的拒绝,“家里四个人,一人半个,公平公正。”

    柳奶奶说不过他,只能接过,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苍老的面容上笑出了褶子,儿子给的东西,就是好吃。

    时喻笑笑不说话,又将自己碗里的粥分了一些出去,“吃饭吧。”

    两个小姑娘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一抹震惊,她们的父亲平日里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从来没管过她们吃饱没有。

    柳沉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柳落雁悄悄凑过来,“爸说他冻了一场,脑子冻清醒了,以后不会再去喝酒了。”

    她高高兴兴的喝着碗里的粥,语调神采飞扬,“爸还让我监督他呢,这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柳沉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作声。

    吃了饭,时喻吩咐柳落雁,“去打一盆热水来,顺便拿条干净的毛巾。”

    柳落雁应下,“好。”

    柳奶奶有去山上找草药的习惯,家里穷,一般的铁打损伤都是不会去找队医看的,自己弄点草药敷一敷就行。

    柳沉鱼崴了脚,倒也不是特别严重,时喻从晒干的草药里找出来一些能用的,放在石臼里磨碎。

    柳落雁端着热水给过来,“爸,要我帮忙吗?”

    时喻点点头,“你给二丫洗洗。”

    他说完舀了点温水出来,和粉碎的药草粉末和在一起,这时柳沉鱼的脚腕也被洗干净了,时喻把药草敷上去,又用毛巾包住。

    弄完后,他开始叮嘱,“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用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我和你姐姐都行。”

    柳沉鱼捏着衣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还是柳落雁用胳膊肘杵了她一下后,她才含糊开口,“知道了。”

    ——

    时喻抱着柳沉鱼进屋子里休息,出来后看到柳奶奶正在打扫院子,家里因为没有成年的劳动力,并没有养什么鸡鸭鹅之类的小动物,不过因为昨夜刮风又下雨,院子里落叶和泥巴很多。

    他走过去接过柳奶奶手里的扫帚,“我来吧。”

    柳奶奶欣慰地松开了手,看着时喻笑的温柔,“还是娘的幺儿懂事。”

    时喻摇头笑了笑,又将屋子里有些发潮的床单被子都拿出来晒在了院子里。

    衣裳有一段时间没洗,堂屋的角落里堆了一大堆,大多数都是原主的,祖孙三人的衣裳倒是没多少。

    时喻有力气,倒也不怕去多提几桶水,他让柳奶奶烧了一大锅热水,和冷水掺在了一起,搅和匀了后将衣服泡了进去。

    村子里洗衣服用的是山上摘的皂角,泡沫不是很多,时喻多用了几个,柳奶奶心疼的连连制止,“这也太浪费了,用这么多。”

    “这样才洗的干净,”时喻解释,“用完了我去山里摘,不心疼。”

    稍微顿了顿,时喻又继续开口,“现在天冷了,洗洗涮涮的都要烧热水才是,不然手上长了冻疮,那可得难受好一阵。”

    听了这话,柳奶奶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那多浪费柴火啊。”

    “不浪费,我力气大,一趟能拉回来很多柴火,”时喻摇摇头,一顿甜蜜输出,“况且如果娘手上长了冻疮,还不是要惹我心疼?”

    儿子的孝顺让柳奶奶很是欣慰,脸上直接乐开了花,“我就说,我的喻小子,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嘞。”

    时喻洗衣服不让柳奶奶动手,她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陪时喻唠嗑,母子二人聊聊家常,时不时说些儿时的趣事,倒也称得上是温馨。

    聊着聊着,隔壁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柳二宝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就是柳天明充满怒火的叫骂,其中还夹杂着几句柳桑柔温柔的嗓音。

    原本三兄弟就是一个爹妈生的,分了家以后也住在一起,因为柳桑柔的好运气柳城华在山脚下起了一座砖瓦房,这才和他们分开了来。

    但柳天明一家住的距离祖宅还是很近,他们那边院子里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时喻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被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打断了和儿子的谈心,柳奶奶皱起了眉头,“老大家的一天到晚吵吵闹闹,也不知道闹个什么劲。”

    时喻笑着安抚了一番老人家,好不容易哄的柳奶奶兴致要起,篱笆小院的大门忽然被人粗鲁地撞开了来。

    柳天明面色阴沉地踏过来,扯着嗓门大喊,“柳时喻你个鳖孙,前脚欺负完我儿子,后脚又和桑柔说闲话,害的我没了城里机械厂的工作,作为大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才行!”

    柳奶奶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早上差点卖了她的大孙女,现在又跑来闹事,柳奶奶对柳天明的印象差到了极点,“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呵!”柳天明冷笑一声,怒气冲天,“你就疼你的小儿子,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一上来就觉得是我的错,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小儿子究竟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时喻饶有兴味的开口,“值得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前来闹事?”

    柳天明脸色铁青,一把扯过柳二宝的胳膊,控诉道,“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儿,要不要脸?”

    “都说了是柳二宝先欺负我的,”柳桑柔从院子外面走了出来,满脸的嘲讽,“大伯是听不明白人话吗?”

    “可摔下去的明明就是二丫!”柳天明义愤填膺,“你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柳桑柔挑眉,“那又如何?大伯觉得在我这里有所求,二宝就不能欺负我,二丫被推下去,就是活该了吗?”

    “再说了,机械厂的工作是我弄来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管的着吗你?跑到小叔家里来吵吵闹闹,有个屁的用处。”

    柳桑柔身上的运气好的爆棚,就这么一座山她在这些年里来来回回跑了不下上百趟,可每次都能够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半个月前她走在山里时被一根藤蔓给绊倒摔了一跤,本是打算直接走开的,就在爬起来时,无意间瞥到藤蔓旁边有几片颜色十分鲜艳的叶子。

    时候已是深秋,如此新鲜嫩绿的叶子实在是不常见,柳桑柔觉得这肯定是什么好东西,就拿起随身携带的小铲子给挖了起来。

    到最后竟然是挖出来了一根足足上百年的人参,根须深埋地底,可废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时候就是这么赶巧,在她拿着人参去城里卖的时候,遇到了奔赴在各个药房里的机械厂的老板。

    原来是他怀孕的老婆不小心摔了一跤,生命垂危,急需人参吊着一口气。

    柳桑柔想也没想就直接把人参塞给了机械厂的老板,也没有问他要钱,只说是救命重要。

    等老婆孩子的命保住了以后,机械厂老板千恩万谢的来找了柳桑柔,不仅给他们家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还了三个机械厂的工作岗位。

    那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厂子,无数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往里面钻,却苦于没有门路,柳桑柔一下子就有了三个岗位,可是遭了好一番村里人的羡慕。

    柳桑柔也知道机械厂正式员工的名额太过于贵重,他们家常年获得好处难免会惹人嫉妒,为了防止别人说闲话,也为了自家能有一个保障,她直接把一个名额免费送给了村长。

    第二个名额给了自己的父亲柳城华,仅剩的一个名额被她捏在手里,准备用它来给自己家里换点好处。

    得到消息后柳天明第一个上了门,提出用一百块钱来买这个名额,他也没有直接和柳桑柔说,而是和柳城华打起了感情牌。

    柳城华本身就比较好说话,再加上柳天明是他的亲哥哥,只这么随意地被忽悠了一顿,就答应了要把名额给他。

    柳桑柔都快要气死了,这个名额至少可以卖到三百块钱,就被自己的父亲一百块钱给白送了出去,可父亲既然已经答应,她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能咬牙认了下来。

    但今天柳二宝实在是让她感到生气,她家里也不缺那一百块钱,再加上柳天明也还没有正式入职,和父亲解释清楚以后,柳桑柔就把一百块钱还给了柳天明,直言再也不会将他引荐进机械厂。

    可柳桑柔说的话,柳天明根本不愿意相信,在他看来,就是这个臭丫头和时喻勾结在了一起,故意想要害他。

    这让他又怎么能忍?

    他阴沉着脸步步紧逼,“那你要把名额给谁?”

    他手一指时喻的方向,“给这个酒鬼吗?”

    柳桑柔冷笑一声,“我说过了,因为你们家柳二宝太过于讨厌,所以我才不愿意把名额给你的,钱我也还你了,剩下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瞧瞧你们家柳二宝那讨厌的样,”柳桑柔呸了柳天明一声,“我就是把名额白送出去,我也不要你的钱!”

    “柳桑柔!你疯了?”柳天明额角青筋暴跳,双手紧紧握成拳想要冲上去教训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妮子,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已,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柳桑柔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来躲在了时喻的身后,“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柳天明冷笑一声,“我要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说完后他抄起院里的扫把就要打过来,柳桑柔被吓得惊叫出声,她实在是没想到柳天明竟然真的这么没品,一个大男人要打她出气。

    时喻是和柳奶奶一起坐在屋檐下洗衣裳,家里砍柴用的镰刀就放在手边,时喻抓起镰刀狠狠地砸了过去,“柳天明,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家发狠?”

    锋利的镰刀贴着柳天明的脚面深深地扎进了地里,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时喻语气阴森森的,“你再动手试试。”

    柳天明瞬间寒毛倒竖,他感觉自己刚才仿佛被一条毒蛇给盯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为之冻结。

    人便是如此,向来欺软怕硬。

    原主平日里不着家,家里的老人小孩被欺负了也无人做主,使得这些人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可当时喻真的发了狠,柳天明确定讨不了什么好处的时候,他就开始认怂。

    柳天明急忙后退了两步,脸上讪讪的笑着,“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别说是直面时喻凶狠的柳天明害怕,就是旁边的柳奶奶和柳桑柔都被时喻的眼神给吓到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开玩笑?”时喻走过来一把拔起了深深插进了地里的镰刀,拿着把手在手里慢悠悠的转着,“确实挺好笑的。”

    “那大哥应当是不介意弟弟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吧?”

    柳天明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唯恐时喻没抓稳,那镰刀就直冲他面门而来,“不……不用了。”

    他哆哆嗦嗦,“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了。”

    语罢,柳天明一把拉过柳二宝的胳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切!”柳桑柔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原来也怕小叔啊!”

    说完后她转过头来,带着星星眼望着时喻,“小叔你可真厉害,那个机械厂的工作给你要不要?”

    时喻还未回答,隔壁院子传来了柳天明的一声暴喝,紧接着又响起了柳二宝撕心裂肺的哭嚎,倒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柳桑柔笑得开怀,“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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