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窗外，青山巍峨耸立，云雾缭绕，山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却如鱼在水面划过的一道波纹，过了，就没了。精致的木格窗内，是一张散着幽幽木香的榻，榻上端正摆着一张木几，木几中间，是一壶茶，木几两端，分别坐着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女，他们面前，又各摆着一盏茶，正袅袅冒着热气。

    “晌午过后，你便下山去吧。”老者眉眼向下低垂着，一头白发越发显得沧桑。

    “是，先生。”少女眉清目秀，看着热茶温顺地答，听不出情绪起伏。

    “仅仅两年，你便有所成，我观你颇有天赋，倘若继续留在这做我的徒弟，未来可期，你可愿留下？”未及少女答话，老者摇摇头，“罢了罢了，你凡心未了，放不下俗世情仇——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不悔？”

    “此生永不后悔。”少女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对面的老者。

    老者摇摇头，端起热茶小酌了一口，叹道“这该是你，同两年前一点都没变。”

    “云纷心中有记挂的事，不敢变。”少女眼中似有隐忍不发的情绪，双手环握住茶盏。

    “罢了，罢了。”老者又饮了一口茶，望向窗外的停云山，沉默了良久。少女也没再开口，和这山一同沉默着。

    待饮尽了杯里的茶，老者这才看向少女，苍老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他缓缓开口道，“待你下山后，勿要再提我名，也勿要提你在我门下修习过，这两年便如大梦一场，烟消云散，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云纷谨记。”少女向老者行了一个礼，抬起头时，眼中似乎有泪，又强咽了回去，“先生这两年的悉心教导和无微不至的关怀，穆云纷永生难忘。先生不求回报，我却不敢不报，待我心中大事了却，若还活着，定重回这停云山，为先生尽心尽力。”

    “莫要再回来了，这是我欠你师父的，如今也算还清了。”

    少女眼里噙着泪望着老者，半晌才道：“请容我为先生倒最后一杯茶。”少女直起身，手执茶壶，滚烫的水倒入茶盏，一阵袅袅烟气。她将茶盏端给老者后，跪在地上，面朝老者重重磕了三个头，“穆云纷，就此别过，唯愿千机先生一切保重。”

    停云山仍是当年来时的样子，千千万万年地不改变。云卷云舒，人来人去，便是这唯一变化的风景。下山路长，山间有鸟，鸣声悲凉，少女沿着来时蜿蜒的山路，步履不停地向下走，直到踪迹消失，就如她从未来过一样。

    当真如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