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路淮表情乖巧地站在商场门口和男人挥手再见，直到汽车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往商场里面走。
如果说孤独有等级，一个人逛街只能算入门级别。
路淮已经习惯一个人逛街，倒没觉得孤独。他先去地下一层给自己买了杯奶茶，然后慢悠悠的乘着扶梯往上溜达。这个袖扣我男朋友戴一定好看，最新款的珍珠耳环送给妈妈，乔叔生日快到了买块手表吧。
工作日的商场并不热闹，珠宝奢侈品店里更显冷清。
路淮捧着奶茶进门的时候，销售们并没有对他期待太高，只是职业性的接待，直到成交额蹭蹭上涨，表情才有些绷不住——这是哪家的小少爷，真是低调又乖！有钱人的孩子就是有教养！
路淮逛得差不多了，还不到午饭时间，于是决定去对面店里再看看。
这是家钻石专营店，不大，店里人不多，总共才两个柜姐。其中一个正在轻点货单，抬头扫了他一眼，看到他手里的袋子后淡淡地点了下头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了。另一个柜姐正在接待一对情侣，见路淮进来礼貌的笑了笑，说有需要找她。
路淮点点头。现在商品都爱过度包装，他只是买了几件小东西就拎了好几个大盒子。为了方便把买的东西都放在了刚才买睡衣找服务员要的大手提袋里。对于柜姐的态度他也没在意，毕竟打工人都不容易。只是把手里的袋子随手放在玻璃柜上，准备挑件发饰送池若茗。正挑着，旁边传来小情侣的对话。
“我看50分就不错，你手细，戴着正合适。再说钻石太大不方便洗碗。”
“你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亲爱的，你喜欢就好。”
“这还差不多。小姐姐，你给推荐推荐呗，我们准备结婚用。”
“结婚的话推荐这几款，您看一下。”
“这款不错。”
“瞎介绍。太大了，戴着多俗啊。亲爱的，别听她的，她就是一赚提成的。钻石这玩意就是智商税，全是碳。”
“……”
柜姐虽然训练有素，但被当面说这种话脸上表情还是有些挂不住。另一个柜姐偷偷翻了个白眼，但没说话。
路淮刚好挑到了合适的，便抬手招呼道：“你好，麻烦帮我把这件包起来。”
柜姐如释重负地和那对情侣说了声抱歉，心里对路淮感激不已，尤其是这位捧着奶茶看着无害又低调的年轻客人没问价就利落的掏卡结账。
两位柜姐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情侣中的男方，果然表情很难看，真是——爽！
路淮结了账就准备走，突然被人叫住。
情侣中的女方先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见他回头，惊喜地走过来：“路淮，真是你呀？”
路淮垂眸看她：“夏云云？”
夏云云点头：“是我。刚才看你刷卡那么帅我都没敢认。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帅，不、变高富帅了。”
路淮也很惊喜。毕业后他的圈子越来越小，和之前的人都不联系了，夏云云算是他第一个重逢的老同学。
夏云云是个开朗的女孩，还是像上学的时候那么健谈：“你现在在做什么？之前的号怎么不用了？上次同学聚会就你没来，老师还问你来着，大家都联系不到你了。”
路淮闻言心里涌上陌生的感触：“你们同学聚会了？”
夏云云点头：“对啊，之前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现在被我遇上了，今年聚会必须得来。”
路淮刚要答应，又想到什么，含糊道：“看情况吧。”
夏云云见他穿着不菲，再加上刚才刷卡的利落，猜测他现在职位肯定很高，工作估计很忙，也就没强求。掏出手机和他交换联系方式：“有没有时间另说，今天被我遇上了，电话必须留一个。”
路淮点头答应。
二人正互加wx，夏云云男朋友站不住了，过来搂住女友的肩膀，醋意十足：“老婆，不介绍一下？”
夏云云用胳膊杵了他一下，介绍道：“路淮，我大学同学。路淮，这位是我男朋友，赵光。”
路淮点头：“你好。”
赵光见路淮又高又帅，还出手阔绰，心里自然是有危机感，立刻宣誓所有权：“马上就是老公了，这个月底结婚，老同学有空来参加婚礼吧。”
夏云云也趁机邀请：“路淮，你来吧，我婚礼最想邀请的朋友就是你。”
路淮正要开口答应，手机响了，他说了句抱歉，接起电话。
池晋似乎还在办公室，隐隐约约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问：“逛好了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路淮应了声：“嗯，逛好了。”
池晋又问：“午餐想吃什么？”
路淮没什么想法，说：“你安排。”
池晋愉快地答应，挂了电话。
夏云云听他不像工作电话，于是试探地问：“路淮，你今天还有空吗，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路淮想了想，说：“下午可以吗？我和男朋友约了午饭。”
夏云云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可以可以，那就wx联系。”
路淮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赵光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推了推女友：“你老同学，是gay？”
夏云云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gay怎么了？”
赵光闻言什么醋都不吃了，连忙说：“gay好啊，gay有礼貌。”
夏云云：呵呵，男人。
-
从商场到公司二十分钟车程。
路淮到的时候被告知池晋正在开临时会议，于是去男人办公室等。
虽然很少来公司，但他对这池晋的办公室并不陌生：书架上的小摆件是他亲手挑选的，墙上的画是他亲手画的……路淮像是巡视领地的动物，对于男友办公场所里每个自己设计的细节都好好保留这件事很满意。
秘书小姐送来了牛奶。
路淮不乐意喝牛奶，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某人的吩咐，只能假笑说谢谢，然后坐在男友的办公椅上补充蛋白质。
秘书小姐不知道他的苦大仇深，在公司小群里迅速分享八卦：小可爱又来了！皮肤太好了！日常不爱咖啡爱喝牛奶神马的不要太萌！boss好宠啊！
策划-小贾：谁说boss性冷淡来着？
新人-小沈：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小可爱，长得也太精致了吧！那皮肤那睫毛……现在男孩子都这么卷了吗？
前台-莉莉：如假包换的美人受！
新人-小王：真是boss男朋友？我入职晚，你们别骗我！
行政-老王：五年老员工表示是真的，偷偷说一句，小可爱大学没毕业就被boss拐走暖被窝了，暖了四年！
新人-小张：养成系？
新人-小孙：禽兽啊！
宣传-孙姐：新人注意用词！
新人-小孙：boss真专情！
新人-小王：boss男朋友是不是很少来公司？怎么从来没见过？地下恋？
策划-杜哥：这就不懂了吧，boss工作的时候脸臭的能吓死人，带小可爱来公司，把人吓哭了怎么哄？
新人-小张：应该不至于吧，小可爱这么脆弱？
宣传-孙姐：想想你男朋友天天不带重复的骂人，晚上睡觉会不会做噩梦？
新人-小张：别说，已经萎了
新人-小王：这么说，boss对小可爱还真是真爱！
新人-小孙：这狗粮，午饭省了
……
路淮喝完牛奶，开始玩手机。
夏云云发来消息八卦：路路，你男朋友还是之前大学家教认识的那位吗？
路淮认真的回：嗯，是的
夏云云：你们感情真好
路淮：谢谢
夏云云：你现在在你男朋友公司工作？
路淮：没有，不工作
夏云云那边消息停滞了几分钟，继续发消息：你男朋友要求的？
路淮：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云云：不工作多爽，我男朋友有本事我也不工作，路路，别有压力，你过得开心最重要
路淮：嗯，谢谢
夏云云：我男朋友比较直，刚才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代他道歉
路淮：没关系，祝你幸福
夏云云：谢谢。能遇到你太好了，我这快结婚了，突然有点焦虑，想和你聊聊
夏云云是个善良外向女孩，两个人在学校里经常组队完成合作作业。两年不见，对方还能把自己当朋友，路淮心里有些感动，便答应了。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
路淮闻声抬头，对上男人面色不佳的俊脸，似乎是刚刚发了一通脾气还没收回来，下颌线硬的像是结过冰。
路淮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从办公椅站起身：“怎么了？”
池晋把门带上，抬手捏了捏太阳穴，脸色疲惫：“没事，有点累。”
路淮呆呆地点头，哦了声，绕过办公桌走到男人跟前，笨拙又讨好的去揉他的肩膀：“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池晋成功被取悦，心软地把人拉进怀里，不正经的调戏道：“宝贝不要挑战我的耐力，对你，我把持不住。”
路淮羞恼地捶了他一下，把脸埋在男人颈窝，小声说：“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吓到我了，不要生气好不好？生气对身体不好。”
池晋在他耳边上瘾般的吸了一口，轻声应允：“好，不怕。”
路淮抱紧他的腰，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不怕你。”我爱你。
池晋垂眸看着怀里人可爱的发旋，这人连头发丝都乖得惹人疼，催眠自己：宝贝乖乖的，不怕我，永远别怕。
-
午餐选了一家雅致的创意私房菜。
路淮很喜欢。不单是菜合胃口，更重要的是共餐的人让这顿饭变得有滋有味。
他很容易满足。
池晋吃完饭回公司，让司机送他回家。
路淮拒绝了，简单解释了上午遇到夏云云并约好下午见面的事。
池晋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让司机开车送他过去，并叮嘱早点回家。
路淮完全没察觉到男友的坏情绪，开开心心地去赴约了。
夏云云已经在约定的咖啡厅等着了。路淮说了句抱歉，坐在了她面对。
夏云云把菜单推给他：“喝点什么？”
路淮翻了翻没主意，再加上刚用过午餐懒得选，于是说：“和你一样吧。”
夏云云笑了，让服务生加了杯咖啡，说：“你还是老样子，懒。”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两年不见的老同学变得亲切起来。
路淮也笑了，想到上午的事，问：“戒指，决定好了？”
夏云云点头：“嗯，一克拉。”
路淮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至少在这段谈婚论嫁的感情里，自己这位老同学不会太被亏待。
两个人开始聊各自的感情。
夏云云和现在这位准未婚夫是工作认识的，对方虽然又直又扣，但是好□□，嘴上废话一堆，该花钱的地方倒是都花了。双方家长见了面，都是普通家庭，谁也不占谁便宜，算是门当户对。
路淮安静地听她说，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只要夏云云觉得满意，对方不是坏人，外人看来再不能容忍的毛病，在心上人看来也微不足道，不如不说。
夏云云聊到最近的婚事，自嘲道：“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婚前焦虑，现在遇到了也躲不掉。如果今天没遇到你，我就去找心理医生挂号了。”
路淮惊讶道：“这么严重？”
夏云云抿了口咖啡：“结婚比谈恋爱复杂太多，两个家庭，双方父母和长辈，还有以后的孩子跟谁姓，教育……想想我就头大。”
路淮闻言竟然有些庆幸自己是个同性恋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问题。
他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安慰，只能说：“先一步一步来，别想那么多，以后的事都说不准。”
夏云云叹了口气：“最近我俩因为孩子问题没少吵，如果不是已经通知了双方家里人，这个婚是真不想结了。”
路淮原以为只是心理因素，没想到现实已经这么严重了，问：“你们因为孩子吵什么？”
夏云云说：“他希望儿女双全，我只想生一个。还有孩子的姓氏问题，我希望孩子跟我姓，他说随母姓以后去学校会被同学嘲笑。”
路淮也不好乱发表意见，只能根据经验分析：“跟妈妈姓倒不会被嘲笑，而且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关注同学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夏云云点头：“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说不通。”
路淮对于直男冠姓权的执著表示不理解，他和池晋都是随母姓，没觉得什么不好。况且，母亲天然比父亲亲切。
池若茗、萧舟是例外。
夏云云本来也只是想找个人发发牢骚，没指望他能帮自己解决难题，说出来就觉得舒服多了，于是换了个话题：“你和池先生见过家长了吗？”
路淮点头：“见过了，他父母是很好的人。”
夏云云松了口气，衷心的祝福：“那就好。看你状态就知道过得很幸福。不过，你不工作倒是让我惊讶。”
毕竟，大学的时候路淮可是个积极的打工人，非常自立。
路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道：“说来话长，就这样吧。”
夏云云若有所思，没有多问。
两个人太久没见，不知不觉聊到太阳落山都饿了，在附近用了晚餐才分开。
路淮坐在出租车上翻看夏云云发来的上次同学聚会的照片，有些本来就不熟的人已经叫不上名字，还有些是因为变化太大认不出来。
毕业两年，却恍惚与世隔绝。
路淮不是个外向的人，但也不是内向到没朋友。曾经他也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偶尔聚餐、唱歌，一起合作完成作业，爱情没有到来的时候，也没有觉得那么孤独。
怎么就，全部走散了？
不知道是夜色浓郁，还是月色朦胧，难得的怅惘涌上胸怀，让人忘了时间。
路淮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用指纹开锁，原以为客厅空寂，推门却是一股久违到陌生的呛人烟味。
室内没开灯，很黑，沙发上点燃的红色烟头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