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逼供
这意味着什么，凌清非常清楚。
百年前她的修为是众峰主之首，年纪轻轻就成为破月宗唯一的化神期修士，当时整个修仙界中也没几个化神期的，所以莫说是盟内，就算她到了其他仙盟的地界，享受的都是最高的礼遇。
可一朝遇劫，她从顶峰直接坠入谷底，不仅徒弟朋友都逐渐疏远，就连在盟内的某些人眼中，她都是个占着位置不肯走的废人。
她的确与废人无异。
虽然境界还在，但内丹被天雷所劈，裂开了缝。
那道天雷拿到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这么影响巨大，只因她是木系，木系最怕的就是雷，内丹破裂后，连运转灵力都极端晦涩，不管再怎么修炼，都是白费功夫。
那之后，她想了无数办法，不论吃丹药还是泡灵泉，凡是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一遍。
可无一不是徒劳。
这之后，她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才堪堪将内丹修复成形。
直到如今，她还能想起自己小心翼翼粘合内丹时有多辛苦，她的灵力只够运转小周天，只用这么一点灵力去蓄养内丹，本身就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百年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内丹虽已成形，但始终无法焕发生机。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绝望。
她终于接受了现实。
可今晚，就在这间她再熟悉不过的卧房中，发生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的内丹，正靠着吸收钟灵灵体内传过来的灵力，逐渐变得浑圆而光滑，并且转速越来越快，竟把表面的那层伤疤也撑破，像棵嫩芽一般舒展了枝叶。
就这么过了许久，随着吸收结束，她的内丹也渐渐减慢了转速。
但是只是减慢，却没有停止转动。
这与之前的情况，乃是天壤之别。
这说明，她可以靠修炼把灵力留住了。
得知这等喜讯，凌清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只静静地把外袍披好，帮钟灵灵掖了掖被子。
钟灵灵已经睡熟，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她本就长得有些少年气，此时化成兽形，蓬松的兽毛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软糯。也不知做了什么梦，毛绒绒的耳朵仍微微抖动着，可爱得紧。
“师尊……尊……”睡梦中的钟灵灵发出了一声奶乎乎的呢喃。
凌清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心中像是被猫儿尾巴扫过一般，升起隐秘的欣喜。
小徒弟是梦到了她么？
不知在她的梦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凌清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对方毛绒绒的头顶，低声道：“乖，师尊在这。”
钟灵灵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小狐狸，欢快地奔跑在树林里。
这树林长得奇怪，到处都是粉色的树，树上结满了硕大的果子，她趴在树干上咬了一颗来吃，发现甘甜又多汁，解渴又清凉。
被果子的甜味诱惑，她不知不觉吃了好多，肚子涨了起来。
接着，她开始尿急。
她急切地想找厕所，可是到处都找不着。
就在她终于找到马桶准备解决的时候，突然惊醒了。
小腹涨的发疼，外面天光正好。
她愣愣地起床揉着眼睛往厕所赶，等着完全醒来的期间，她才开始思考，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怎么上的床。
记忆只停在她特别痛苦，呼吸急促那里，然后师尊向她走过来，再然后——
她不记得了。
自己该不会是被师尊给抱回床上的吧？
这个念头一起，钟灵灵就突然觉醒了很多记忆，包括师尊横抱着她，包括师尊褪下衣服，还有很多模模糊糊但似乎有那么点越界的画面。
【你不把握机会怪谁？昨晚上你师尊抱着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温柔呢。】
系统突然出声的习惯钟灵灵已经习惯了，此时边回味边在心里回道。
那你不叫醒我，我那时候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想叫你啊，可是那时候我和你的联系好像断了，说什么你都听不见。】
还有这种事？
钟灵灵捧着脸思索，昨晚师尊究竟对自己做什么了，还能把和系统的联系都切断？
她以前看穿书文，一般主角和别人那个什么的时候，系统从不出来捣乱。
难道师尊对自己做了不轨之事？
想到这里，钟灵灵开始痴痴地笑。
停，不能想了，再想就要涉及付费画面了。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奇怪的咕咕咕声。
她回头一看，是江如绯。
对方鬼鬼祟祟站在院外，正在用学鸟叫的方式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钟灵灵看了看卧房，师尊还睡着，就抬脚走出院子，低声说：“怎么了？”
“昨晚后来你师父是不是罚你了？”江如绯明显极为好奇。“不会打你了吧？”
不知为何，钟灵灵总觉得她说“打你”的时候，透着隐约的兴奋之意。
草，这人好变态。
“没打我，想什么呢，我师尊贼温柔，不仅没打我，还帮我……”说到这里，钟灵灵小心地思考了一下用词。“帮我纾解了经脉涨疼的感觉。”
但显然这种用法有些弄巧成拙。
江如绯微张着嘴，脸也隐隐红了，结结巴巴道：“啊？你们师徒之间难道……算了，不说了，感觉有点那个色情……”
钟灵灵拍了下额头，解释道：“不是，你别多想，这个涨疼不是你想的那个，我怀疑是兽化丹的问题，你昨晚没事吗？”
江如绯思索了一阵，才道：“我昨晚哪里都没涨……”
“好吧，那就算了。咱们现在最主要是对好口供，不管别人谁来问，你都说是在雪霁峰过的夜，晚饭吃的是白菜炖茄子，亥时睡卯时醒，然后跟我一起去的主峰。”钟灵灵又想了想。“还有，在得知牧双玉出事的消息时，一定要足够惊讶。”
江如绯点点头，道：“放心，我演戏还是可以的。”
两人又顺了一遍流程，就听到院中传来凌清的声音，叫她们洗漱。
钟灵灵走过去打了水，看着水中的自己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模样，大大地松了口气。
兽化虽好，但她没用上，可惜。
等吃了早膳，三人乘着仙舟往主峰飞去。
“若是有人问起，就按说好的回答，切勿多言，明白了吗？”凌清嘱咐道。
钟灵灵道：“知道，师尊。”
“若是无人问起，你们也不要吐露，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师尊。”
“还有，若是牧鹏找到主峰去，不要和他正面抗衡，有事就用玉牌告知我。”
“知道，师尊。”
钟灵灵心道，师尊也太可爱了，事事都要嘱咐这么清楚，就怕她出什么事。
等她和江如绯落了地，凌清又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才悠然离去。
那个眼神的意思，钟灵灵明白。
保守秘密，不要自乱阵脚。
等走进讲堂，众人果然在热烈地讨论此事。
“知道吗，牧双玉和柳荷去捉灵兽，结果，从山上掉下来丢了半条命！”
“噢哟，我昨天听到她们说要剥了狐狸的皮呢，结果皮没剥到，自己倒是受了天谴，报应不爽啊！”
“我早就看那个牧双玉不顺眼了，她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觉得自己牛上天了，不就仗着自己家世好么，昨儿领剑还插了我的队，活该，也让她吃吃苦头！”
钟灵灵心下暗爽，原来群众的眼睛是如此雪亮。
这么多人看不顺眼这个牧双玉，自己也算替天行道。
“不是啊，你们没听说吗，牧双玉不是失足，她是被人推下去的！有一说一她虽然脑残点，但罪不至死吧？”
“昨晚上半夜牧师叔还把我们青霜峰的人全叫起来抓凶手呢，说是牧大小姐出事得蹊跷，非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大卸八块，也不知道谁干的，要是被抓住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什么谁干的，没听她那俩朋友说么，是柳荷放的火烧断了绳子，这怪得着别人？”
“那柳荷为什么跑出来，还不是那洞里有人吓唬她？”
钟灵灵心下嘿然，这人有意思，合着这事不怪掏狐狸洞的，不怪放火烧断绳子的，全怪有人吓唬她们？
什么狗屁观点，真够脑残的。
就在这时，忽听门边的几个人突然像被捏了脖子的鹅，失了声。
接着，有个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把书往桌上一摔，沉声道：“今天这堂课本来是莫大愁的，我给借来了，课先不上，今天我来这，就是要找出陷害我女儿的凶手！”
正是牧鹏。
钟灵灵和江如绯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她们早就猜到了。
莫大愁是破月宗的医修，身处黄眉峰。
如今牧双玉在黄眉峰疗养，莫大愁分身乏术，这堂课自然是要落在牧鹏的手里。
牧鹏昨夜就敢兴师动众要求众人夜探狐狸洞，今天得了这么好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说不准本就要借替人授课之名，行严刑逼供之实。
不过没关系，她们的口供天衣无缝。
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