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这句月亮将她的思绪硬生生扯回原地，刚才的所有冲动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灭，无端的萌生起一股退意。
突然去打招呼只会引来尴尬。
贺枕月没有任何身份可以去和谢以星寒暄。
已经两年没见，或者说，她唯一能给对方留下印象的交集，大概也只有两年前的那一次照面。
那次的记忆过于深刻，贺枕月清晰的记得谢以星的表情和语气，也记得，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对话。
至少对于贺枕月而言。
那是每每想起，都无法控制的难堪和心酸。
想到这里，贺枕月的呼吸重了一瞬。
复杂心绪涌起的同时，搬运玻璃的人也已经远去，看着谢以星愈行愈远的背影，她不自觉蜷了蜷小指，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谢以星停住了脚步。
在他停住的那一瞬间，贺枕月的心也随之一顿。
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她心里萌发出微弱的期待。
会不会刚才谢以星只是没认出来，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会不会他也觉得能碰见校友真的很巧，然后会过来打个招呼。
一时间，有各种不切实际的假设出现在脑海。
不远处的谢以星却没有任何转身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贺枕月听到耳机里再次传来男人清冽的嗓音。
“月亮？”他问。
贺枕月没反应过来，“啊？”
“刚才怎么了。”
视线里的谢以星再次动身远去。
贺枕月一瞬不瞬的盯着看了两秒，收回视线后轻描淡写的回复到，“没事，看见个认识的人，本来想打个招呼。”
他问到，“怎么没去。”
他说话的尾音很轻，疑问的语气宛如陈述。
听到这句话，贺枕月没忍住回头。
来往人群里已经没有了谢以星的踪迹。
“也不是很熟，就没必要。”贺枕月抿了抿唇，随口就扯开了话题，“对了，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男人的语气懒洋洋的，“他们有点急事，下午你几点双排？”
“没想好。”贺枕月看了眼时间，“我应该三点到家，后面的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四点我找你。”
“好。”
挂断电话后，贺枕月把手机放回兜里，顶着大太阳加快步伐就回到了松和苑。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随手把水果一放，把空调一开，然后整个人飞快的以一种咸鱼瘫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空调的冷风正好对着贺枕月的方向。
这样吹得有些冷，她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对着手机出神。
突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算不上清脆，反而带着些沉闷，还伴随着些许铁门刺挠的声音。
贺枕月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她还有些失落的情绪瞬间消散，勾起唇角快步往门口靠近。
按下门把手，推开大门。
一道雪白的身影迅速从门口缝隙里钻入客厅，细软的白色绒毛顺着她小腿蹭了一圈，贺枕月垂眸看去，那是只萨摩耶。
“亲亲。”贺枕月弯起眼眸，“你又自己跑出来。”
萨摩耶回答她的方式就是原地转圈。
毛茸茸总是能治愈人心，贺枕月弯腰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你主人都不会担心你吗，整天都乱跑，一点都不省心。”
萨摩耶歪头看着她，似乎没有理解话中含义。
“不要装作听不懂。”贺枕月没忍住轻笑出声，“我都快背着你的主人，变成你的第二个主人了。”
三个月前刚搬家的那天晚上，她坐在楼下的秋千上发呆。
正好看见旁边有只窜来窜去的萨摩耶，贺枕月在它靠近的时候，没忍住摸了摸它的头，拿着玩具跟它玩了一会。
直到回家以后她还在想，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也要养一只萨摩耶，结果就在睡醒的第二天早晨，门口就出现了沉闷的敲门声。
从那天起，这只“天使”每天都如约而至。
为了方便称呼，贺枕月管它叫“亲亲”。
亲亲熟门熟路咬起沙发上的玩具，在客厅玩得起劲。
贺枕月看了它几眼就打开微信分|身。
置顶的群聊【月亮不肯切奶的第九十九天】消息已经突破99+，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停在十分钟前。
上面的连麦时常正好十分钟。
加入连麦的时候，里面带笑的男声正好说到，“——叫清荷的奶妈。”
清荷。
听到这两个字，贺枕月眨了眨眼睛。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
刚才的那道男声就发现了什么，转而说道，“月亮来了？我们正好提到新门派，铁血纯奶，我觉得很适合你。”
“想都别想，自己练去。”贺枕月反驳到，“这才下午三点，你又带着人家树林摸鱼？也不怕变成炒排骨。”
“到底是谁带着谁摸鱼啊。”
“就是你拉着我聊了半天，小心被老板炒鱿鱼。”
“滚。”昵称为排骨的青年笑骂一声。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捧读着说到，“我这种高技术人是不会被炒的，我看你还是自己小心吧。”
“不好意思，我就是自己的老板。”树林的声音较为沉稳。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开始斗嘴，贺枕月打断了他们，“你们怎么想着连麦了，忙完了？”
“啊？”排骨愣了一下，“周末有什么好忙的。”
贺枕月也有些疑惑，“启明星说你们有急事。”
这话一出口，麦里诡异的停了两秒。
排骨很是刻意的“噢”了一声，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到，“对，我跟树林约了……他要去相亲。”
树林：“……”
树林：“对，我要去相亲。”
贺枕月秒懂，表示理解，“我家里人也老催我相亲。”
排骨：“你去了？”
贺枕月语重声长的说，“谁先脱单谁是狗。”
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狗”字，在跟玩具球斗智斗勇的亲亲突然抬起头，冲着她“汪”了一声。
“你养狗了？”
贺枕月拖着调子“嗯”了声，“邻居家的萨摩耶，天天跑我家里来玩，平时都不怎么叫。”
“所有狗都这样吗？”排骨有些惊讶，“启明星他家的萨摩耶也天天不着家。”
树林评价，“它们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贺枕月哼笑一声，看了眼时间，“不跟你们聊了，我明天就要回归社畜生活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她语气都带着欢快。
排骨无语，“我看你是疯了。”
“……”树林沉默两秒，评价到，“工作狂人。”
“我能怎么办。”装不下去了，贺枕月语气变回无奈，“我也很绝望。”
排骨：“什么时候出来一起吃饭，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贺枕月：“我谢谢你啊。”
挂断电话后，贺枕月进卧室开电脑。
看着屏幕上的开机画面，她突然就回忆起这段网络关系的起源。
那是两年前的一月，大四临近毕业。
市面上一款名为《启示之月》的网游迅速爆红。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游戏，贺枕月也多少听说过，但是从没想过要玩什么游戏，直到那天在食堂，她听见那段对话。
-“你不是说这种游戏无聊吗？”
-“计科院那位院草也在玩这个游戏，他玩输出我就玩个奶，明年我就可以网恋奔现，虽然我是口嗨，但是你懂的。”
于是，吃完饭回到宿舍以后。
贺枕月下载了这个游戏，《启示之月》一共有五个门派，她选择了可以治疗回血的一种：梵落。
进入游戏以后，她才发现别人对梵落的一种称呼“雷电法王”，用以形容那些舍弃了治疗技能，只走输出路线的人。
最终，贺枕月也走上了输出的不归路。
几个月过去，她已经成功在梵落门派的单人排行榜上位列第一。
唯一对这个游戏有点怨念的，就是在竞技场里，她总是被名为“启明星”的暗影按着锤，挣扎无数次根本打不过。
那天再次被完虐，她心碎的放弃单排点开了随机五排，也是那一次，她匹配到了“启明星”以及他的三个朋友。
那次比赛里，她和启明星互相丝血救援了好几次，竟然有些说不出的默契配合，连那些被碾压的小小气愤都随之消失。
比赛结束后，她莫名其妙收到条结义邀请。
【排骨邀请你加入结义三只猪】
鬼使神差的，贺枕月同意了邀请。
从那以后他们有事没事就一起组排，熟悉以后还添加了互相的微信好友，一直到现在，这份由网络维系的感情都没有淡去。
-
电脑开机后，贺枕月就直接登录了游戏。
界面停留在竞技场的组队页面，她打开手机给启明星发了条消息：【我在线上。】
消息刚发送成功，微信电话就随之弹出，接通以后，就传出启明星漫不经心的声音，“急什么？”
他的声音懒懒散散的，伴随着电流的失真，还带着些磁性勾人的尾音，给人一种过电般的酥麻感。
贺枕月看了眼电脑上，同意入队申请的时候，莫名就想到，启明星这种声音，也不知道能骗多少个声控的小姑娘。
要是不认识的话，还能骗骗她。
毕竟启明星的声音和谢以星高度相似。
贺枕月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听见启明星说话是在认识的半年后，熟悉的声音刚刚入耳，她就说不出的惊讶。
只不过当时的谢以星大四，启明星自己创立着公司，到底还是不同。
但听说网上声音很好听的男生都是胖子。
思维猛然乱了一瞬，她脑补到一个增胖版男神。
“……”不能再想了。
贺枕月点击开始匹配，“我开的吃鸡模式，闭麦操作了。”
吃鸡模式是竞技场的一种高难度选项。
游戏角色不再困于某个特定的地方，而是随机百人投放到某个地图场景，需要找到自己的队友并消灭其他人。
胜利积分远高于普通排位。
与此同时地图会出现各种buff，包括但不限于回血、控制、增伤，地图也会随着游戏玩家的减少逐渐缩小范围。
是个考验运气和实力的模式。
说话间系统加载完毕，贺枕月正好出现在人堆里。
开技能位移到人群外的同时，她看了眼左上角的地图，启明星跟自己正好一个东南一个西北，又是一场漫长的长跑。
没再关注地图，贺枕月掐准时机位移到残血附近，因为心情有些闷闷不乐，她一改平时的见好就收，在人群里杀了个七进七出。
最后死在不知道谁的技能手里。
贺枕月出局时，局内人数锐减到三十。
游戏界面自动切换到队友视角，她看见启明星慢条斯理的收起自己的剑，慢悠悠的说了句，“掉分局？”
贺枕月心虚的干咳一声，“加油，我相信你。”
她没有开口搭话，对方也安静下来，看着屏幕上行云流水般的剑出影随，贺枕月莫名走了下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于是，在对方追杀残血时，她突然提到，“我今天见到我男神了。”
启明星出剑的手一顿，残血立即位移跑走。
间隔短暂两秒，启明星平静的提问，“然后？”
“没有然后。”贺枕月语气低落，冷不丁冒了句，“我觉得他喜欢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