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
168
钱德海很快传旨出去, 并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闫都尉。
“章国公这次完了!”一阵沉默,闫琛终于有了第一个判断,“皇上本就对贪墨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却明晃晃的摆在他眼皮子底下,你说这些人也是脑袋在头上蹦跶,不安分了。”
“既然如此, 大都尉还是赶紧去吧, 万岁爷现在可正在气头上。”
闫琛一边往皇宫赶去,一边翻看着章府的黑材料。
到了太极宫,文帝的气非但没有消, 反而越想越生气,让自诩聪明的皇帝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钱德海斟上前些日子刚刚进贡的信阳毛尖,文帝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他仿佛心有千结, 食不甘味, 喝什么都像是苦胆里挤出来的水。
他阴着脸问闫琛道:“老五家东头是谁的宅子?”
“回陛下。是章国公府上的。”闫琛不假思索的报出那个名字道:”微臣上月刚去过, 不会记错的。”
“去过?去干什么?“文帝两道浓密的眉动着,显然在强抑怒气,他开始试探最为要害处了。
“章尚书新建的主屋落成, 邀请微臣去。微臣本不想去,但转念一想,如今国家银钱吃紧, 地震后的各项民生工作才刚有好转, 怎么这个负责工程的工部尚书自己先盖楼了, 便决定去看个究竟。”闫琛平静得出气,丝毫没有被皇帝的气势吓到。
闫琛这点精明还是有的,在文帝手下这么多年, 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且有了钱德海的一番提示,他不仅想方设法将自己摘个干净,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撇开自己曾去章府走动的意图。
“结果如何?”
突然,文帝心头一震,工部尚书!
莫不是年前赈灾的钱大部分进了他的口袋,那可是自己贴了老脸找朝臣募捐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呢!
这下文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结果大吃一惊,那上好的楠木就用了不下四五十根,微臣不懂行情但是也知道能做梁柱的楠木,一万两也够呛能买一根,这最起码得五十万两还不加运费,至于别的物料,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眼看着皇帝的怒火是堵也堵不住了,闫琛此刻只能据实以告,自打章皇后被废,章国公府已没了当初的气势。
“混蛋!!”文帝神情瞬间扭曲,将他钟爱的玉罄踢了个粉碎,拍案高声喝道:“既然知道如此,你为何隐瞒不禀报?”
这闫琛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皇帝如此震怒,闫琛一窒,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成了他不据实已报?
“陛下恕罪。”闫琛连忙跪倒,急道:“章敬伦乃是朝廷一品大员,且章国公仍在,又是先皇后之兄,微臣认为应当慎重,且臣不掌握足够的证据不敢向陛下禀报啊。”
说白了就是他闫琛跟章家无冤无仇,何必去蹚这一趟浑水,且这也不是他分内的事呀!
“有证据了吗?”想到章国公府接下来的下场,文帝稍微收敛起自己的火气。
“只有一部分的证据。”说完琛闫从怀里掏出一份材料,双手呈给文帝。
他已经明显的从皇帝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这里详细的记录了地震后,朝廷通过工部拨到川州、安州赈灾用的建筑材料,大半都拿去修章尚书的房子了。”
啪的一声!文帝指着门外道:“去,给朕把章敬伦抓起来,封门抄家,谁也不准进去。这些银子全流进了他们的口袋,还要朕厚着脸皮找他们要,简直是在打朕的脸,把朕当猴子耍!!”
文帝怒色沉沉,闫琛丝毫不怀疑他恨不得下一刻就一掌拍死章敬伦。
“章国公呢?”闫琛小心翼翼的问。
文帝被问得一愣,随即大声道:“一并抓了,还有工部也给朕封起来。”
“是。”闫琛领命快速退下。
文帝出奇的愤怒,感快要爆炸了。
这跟他时常服用丹药有直接关系,易躁易怒!一生气起来怒火就无法遏制。
钱德海只听他声嘶力竭的怒吼道:“谁敢贪污老子的钱,朕就要他有命拿没命花!”
钱德海真想上前劝皇帝一句,这时候没必要生如此大的气,可他绝没有这个胆子去撞枪口,还是降低存在感安全。
暮色时分,主院的公主寝室内,林子汐进去的时候,楚凝陌在青梅的服侍下已换好了新的衣裳,红得惊艳,不是常见的玄色。
“怎么又穿红色了?”她纳闷这人不是说过大婚的时候才着红色吗?
“今日有喜事自然要穿。”楚凝陌打趣道:“如何?本宫着红色是否好看?”
“以殿下的容资,着什么颜色都好看。”林子汐扶着书案面不改色道。
谁料长公主还没什么反应,她身侧的青梅眼神入刀,一记白眼甩了过来,鄙夷非常。
只见青梅大眼睛盯着林子汐,心中有一个念头:“真是宁可相信母猪能上树,也不能相信二小姐这马屁精的嘴。”
林子汐想到今日自己非但没有减少还莫名其妙多了的活计,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得罪这位大姐了?
所以直到青梅出了门她也没再开口,她觉得有青梅的时候,还是应该少说少错。
“怎么了?傻兮兮的杵着干嘛?”楚凝陌捏了捏她的脸,白皙的面颊立刻被捏红了。
林子汐轻咳一声,“殿下可有好些,伤口还很疼吗?”
她凑近嗅了嗅道:“怎么还是这么大的血腥味?”
楚凝陌看了眼这人担忧的眉眼,很是享受她此刻的关心,心情颇好道:“屋里一直闭着不通风,味道散不出去,一会开窗通下风就好了。”
“殿下今日怎么还真去上朝了,受得也不是小伤,就不能多休息一阵子?”她想想要是那一刀在自己身上,应该会痛死,她最怕痛了。
“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好像本宫这个长公主很脆弱一样,人人都能来行刺,还都次次成功了,说出去别人指不定还要笑话呢?“楚凝陌边说边往殿外走去,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外间夜风拂过,别有一番情趣。
“哪能每次都联想到你身上?”
楚凝陌依旧倚着石栏,声音淡漠得竟有些冰凉:“那些人可不笨,其实要争取可不仅仅是权谋与算计,没有绝对的实力,那些见风使舵的朝中大臣可是不会支持的,他们信奉的是实力,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本宫就只是个带着正统血脉的女人罢了,不值一提。”
在林子汐看不见的阴影中,楚凝陌那眼神阴恻恻犹如毒蛇般冰冷。
她轻叹道:“世人看女人,总归是不如男人,即便学问高如孔大家,依旧视‘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多少年封建思想的固化,要改变岂是一朝一夕的。”
其实真要让她在这些个皇子皇女身上选谁将来能登上大宝,她本能上的希望会是楚凝陌,她很想看一看一个女人统治下的国家会是如何,即便强大如历史中的武则天,也是一步步靠着男人才走上了自己的政治道路,她后期所展现出来的政治才能是完全不输男性君王的。
楚凝陌回过身来,迎上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神道:“大晋王朝的历史上是有过女皇的——凤帝,她是有过丰功伟绩的,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卓越的才能之上,所以凤帝是大晋王朝历史上唯一位女皇。”
林子汐一愣,既然有例在先,想必长公主的路会好走许多吧。
这时,青梅走了过来,垂首道:“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可以走了。”
“走?去哪?殿下要出去吗?”林子汐不禁埋怨起来,这受伤的人为何总喜欢出去蹦跶,还穿得这般妖艳!
楚凝陌笑道:“本宫穿得如此隆重当然要出去走走,上车吧,子汐。”
六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夏日的模样,在这暮色时分,夜风都带着暖意。
然而此时,京城最大的官道上,兵马阵阵跑过,瞬息之间,扬起一片尘土。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过了朝阳门,与出府的长公主马车堪堪遇上,以往都是兵马停下等候长公主和亲王的马车先行,今日长公主的马车却率先驶至道旁停下礼让,闫琛朝车内的长公主问礼后驾着马领着士兵,直朝章府而去。
直至停在章国公府门前,府中的管家见到如此多的兵马才有些慌里慌张的入内通报,跑得快了,还差点摔了一跤。
百姓不知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见到长公主的车驾都礼让起来,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到了南湖边上,林子汐和长公主开始光明正大的游湖,南湖边沿途人多,楚凝陌一点没掩饰,甚至还略微瞄了下眉,点了些胭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又多好看似的。
南湖畔的白日里要冷清许多,风景却是另一番味道,花船好似陷入了沉睡,一动不动靠在岸边,只有晨曦洒落的水面随风荡起一层连一层的波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最热闹的时候是在晚上,月上柳梢,灯火通明,无数游船画舫徜徉在湖上,隐隐传来乐声与调笑,还有随风送到人们鼻端的脂粉香。
这里也是才子们向往的温柔乡,不同于花街,这里不仅能赏美人还能赏美景,更是权贵们流连的销金窟,‘南湖畔不夜天’正是对这番盛景的描述。
林子汐颇为不解,明明受伤的人为何还要跑出来浪荡,简直是作不死。问题是这人竟然还难得的上了胭脂,虽是能将那苍白的脸色掩饰一番,可也没必要啊,呆在府中休息不好吗?非要出来浪荡?
见身旁的人闷闷不乐的样子,楚凝陌悠悠开口道:“今日朝堂上,无数道眼光都在本宫身上打探,昨夜的尸首没清理干净,被官府发现告知了皇帝,所以未免引来麻烦,本宫才需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做给皇帝看,长公主府是没那个实力与猎鹰堂抗衡的。”
“殿下这是要隐藏实力?”林子汐领悟道她话中深意,可是又有些不明白了,刚才在府中还说实力重要的人难道不是她吗?如何现在又要反其道而行之了?
“就是此意,子汐真聪明。”楚凝陌夸奖道。
这么明显,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林子汐一个白眼甩过去。
“可是殿下为何又要隐藏实力,且这游湖又于你隐藏实力有何关系?”
“关系是有的,就看别人怎么理解了,若有人猜测猎鹰堂是公主府料理的,那便是实力的证明,若猎鹰堂此次行事与公主府无瓜葛,那不就说明公主府在他们眼中无还手之力吗?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看到的结果可是不一样的。”
林子汐并不被她的解释说服,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只依旧坚信这人就是想出来浪罢了,一个皇家的公主,花枝招展的来逛花船,别人的议论可不见得能有多好听
南湖中那些雕龙画凤的画舫可是不少的,同样还有许多灵巧的船只,有些是穿梭于画舫之间贩卖鲜果小吃的小贩,还有的是姿色寻常的花娘,没资格上画舫便用这小船做些迎来送往的生意。
来南湖逍遥的并不只是有钱人,还有些饭后消食的游人和揽着生意的小摊小贩。
湖中画舫上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丝竹声袅袅飘入耳中。
“比之那些花枝招展的花娘,今日殿下更美。”林子汐心说捧杀谁不会,看谁恶心谁。
楚凝陌闻言一怔,笑得差点花枝乱颤,心想这人真是太可爱了些,便收敛些笑意道:“本宫也这般觉得,不然刚才偷看本宫的少男少女怎会那么多?是吧?”
某人还真是没点觉悟,反话!听不懂吗?反话!
林子汐没有回话,面色平静的看向楚凝陌,言简意赅道:“真不要脸。”
楚凝陌轻车熟路的领着她转了个弯,语气轻快道:“在你面前,本宫何时要过脸面呢?”
某人毫不在意,还不时给她解说那大小不同的画舫有何区别,又有何过人之处,好似她先前来过数次,对此中秘密了然于胸一般。
林子汐放眼可及之处是最华丽的一艘,此刻几个少年郎正说笑着走向画舫,其中一人还有些熟悉,林子汐的眼睛微微睁大,仔细一看正是顾怀浅的弟弟顾琛。
“怎么,哪个姑娘好看?竟看得目不转睛了。”楚凝陌拉住她的衣袖不满道。
林子汐没注意到楚凝陌的情绪,依旧盯着道:“好像看到了左相府的公子。”
“哦,看男人啊,那随便看,本宫不吃味。”
林子汐的八卦之心燃起哪里听得到楚凝陌的揶揄之语,她全副心思都在侧耳聆听,清晰听到了少年们轻浮的声调:“只留几个小倌伺候就行了,那些花娘通通到二层去吧,这里人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林子汐听得嘴角直抽,小倌?果然顾琛好男色呀。
正欲跟身边的人分享,转过身来却看见长公主正绷着脸看着自己,一脸菜色。
“怎,怎么了?”林子汐没有来的一慌,急忙问道:“可是伤口疼了,”说完就赶紧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柔柔的摸着,“怎样,好些了吗?”
楚凝陌眼中光芒一闪,被这人突如其来的温柔与轻缓的抚摸,顺得脾气都没了,只淡淡道:“嗯,好些了。”
林子汐的心思因着这一下,已然被拉回,只注意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是轻了还是重了。
楚凝陌发现自己得找她感兴趣的话题聊,不然这人只怕又要分心,可这人感兴趣的不就只有一个顾怀浅吗?连顾怀浅的弟弟都能吸引几分她的目光,一下子楚凝陌又没了说话的兴致。
林子汐看楚凝陌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还以为是伤口疼痛,只得出声劝道:“殿下今日出门该做的戏也做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凝陌回过身,驻足片刻,心中有些难受,自己的妆容不好看吗?还是她要去相府见那人?受伤前在夜市遇上她,她也是不情愿与自己一道逛的。
一时间,万千想法涌上心头,却没有一个是让人开心的,可她还是不想表现得太过在意,只苦笑道:“今日多谢子汐陪着逛了这许久,本宫还有些事要办,子汐就先回府吧。”
“玄殇,送二小姐回府。”楚凝陌朝身后冷声一喊。
林子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玄殇已经上前来请她了,而楚凝陌早已转身往前走去,那大红身影融入夜色之中,渐渐远去。
她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二小姐,请!”玄殇面无表情道,他都能明显的看出主子不开心,就这二小姐还跟个木头似的杵着不动,不解释解释就算了,还让主子一人走了。
林子汐无奈,只得先回府去。
直到坐在马车上,她依旧不解为何楚凝陌的情绪一下子就不对了,她现在是感觉出来了最后那人故意拉开的距离,可是当时没发现,现在知道了就有些焦躁了。
下了马车拾级而上,看着朱红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林子汐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前。
沉香木制的牌匾,府名劲骨大气,以金粉描边,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蹲坐门前,让人生出一股威凛庄严的官家气势来。雕刻抱团如意的门枕石簇立府门两侧,朱门兽环,庄严肃穆。
可是,她突然不想进去了。
重点在,即便是送回来,不应该送到公主府吗?
林子汐无语的看着玄殇,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旋山却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主子吩咐,今日二小姐好好睡一觉便好。”说完转身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的,走了!
兵知章国公府时已夜幕沉沉,天边最后一抹橘红也消隐,一弯残月静悄悄挂在空中,冷霜洒了一地。
琛闫下马一手扶着腰带,一手按着刀柄,在几个副将的簇拥下踏进章府。
他站在国公府的院子里,心说这还能怨陛下发火吗?皇帝的寝宫本就年久待修,这被地震一晃更是破败呢,你丫就在他隔壁眼底下建豪华庭院,这不是找死吗?还能怎的?自作孽不可活呀!
全副武装的羽林卫将章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章老夫人一看这架势,莫名打了个激灵,恐惧从心底升腾而起,今年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真是处处不顺。
章夫人的脸色比老夫人还要难看,透过闫琛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嘲讽与幸灾乐祸。
“抓人!”
闫琛一声令下,羽林卫在门口齐齐抽出绣春刀,随即数十名羽林卫持刀从大门穿过,片刻之间观望的百姓与侍女仆从就被阻隔开来。
煌煌灯下,无数绣春刀森然夺目,形成威风凛凛之势。
“抄家。“再一身令下,羽林卫便冲进了府内。
章敬伦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阵仗搞懵了,看向羽林卫的脸色顿时阴沉,待闫琛好心说与他,章敬伦脸上的神情呆滞,随即便一下子灰败了下去,了无光彩。
他还是头一次意识到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呆呆愣愣一动不动,任由春风吹在他苍白的面上。
原来妹妹被废被赐死的祸事还不算完,不,或许这才刚刚开始……
他心中突兀闪过这个念头,越发坚定了想法。
闫琛身后的羽林卫快速上前押住工部尚书章敬伦。
“侯爷,请吧。”
章侯爷见儿子被扣,整个人像被抽了魂般浑浑噩噩,再一听闫琛的话顿时愣住了,随即惨笑问道:“连老夫也要抓?”
“皇上有令,请老侯爷一同入宫调查。”
“不知老夫所犯何事?竟然出动羽林卫大驾前来捉拿?”章国公恨恨问道,语气里全是不满。
章老夫人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闫琛,看到的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连脸上每一道皱纹都透着无情。
“什么?”被押解的章敬伦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一把抓住闫琛的手臂:“闫大人,你说清楚,是陛下亲口要我父亲去的吗?”
“皇上雷霆之火正盛,说不定只是请老侯爷去问一问,尚书大人先别急。”闫琛虽是这么说却并不这样以为,这次章国公就是没死也非得被皇帝扒一层皮不可。
章敬伦从没觉得心情如此大起大落过,喃喃道:“我父亲可是三代功臣,先帝亲封的章国公呀,这么说,事情已无回转了“
他还有所祈求的盯着闫琛,却不见闫琛接他的目光,心中不免一个咯噔,脊背瞬间爬满冷汗。
闫琛面无表情的等着,落在章老夫人眼中分明就是看国公府笑话。
两个甲士站在章国公身侧,却冷不防的被章老夫人推开,哭喊着道:“老头子啊,你不能走啊,你们不能抓他呀,还有没有王法了”
闫琛绷着脸一言不发。
王法?皇帝不就是王法?
身侧的甲士却立刻冲上去,将章老夫人拉开。
章老夫人拼命挣扎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闫琛,她知道,丈夫儿子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闫琛默默别开了眼,心中有些烦。
章侯爷猛地回过神,垂下头颅,随即又仰天长叹:“作孽啊,一切都是冤孽啊!”。
人在濒临绝望之际,更容易激出本性,连这年近八十的老侯爷都带着些许不管不顾的疯狂了。
章敬伦挥了挥拳头,突然想到什么,蹲下来抱头痛哭,再起来,脸色黑了一截。
闫琛一个手势,羽林卫便押解着章家二人出了大门,其余家眷全被留下的羽林卫看管起来,此时的章府严密得连一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见章家两父子都被羽林卫带走了,府中也没什么动静了,便渐渐没了耐心,陆续散去,当然也有家离得近的回去填饱肚子,夹着小板凳返回来继续围观的。万一再等等就能看到章国公府内搬出无数金银珠宝呢?到时候就能对人吹嘘他是第一个见到那些赃款的人了。
显然怀着这种心思的人还不少,有几个同他一样想法的人也是早早就搬着小板凳,选好最恰当的位置颇有闲心的磕起瓜子来。
他们嘴中的章国公府瞬间就乘客个笑话,被嗤之以鼻的讨论起来。
国公爷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跟在闫琛身后,沿着龙纹白玉台阶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太极殿走着。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抱有儿子还能生还的希望,唯一的念头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住孙儿不能死,他章家的香火不能断啊。
太极殿仿佛走不到头,章敬伦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他在想自己要不要供出同自己一起受贿的人,好减轻点刑法,大晋官场就没有不贪的官,只是贪多贪少,所谓法不责众,若是他揭发其他人,那就不是他章家一家的事了。
“父亲,要不都招了吧?”章敬伦茫然的看向步履蹒跚的老父亲。
“招?招什么?我章家犯了何事就要招?”章国公恶狠狠的说。
“可是父亲,这”章敬伦看看自己被上了手链脚镣的样子,额头冷汗淋淋。
章国公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叹了口气。
“没什么好招的,我章家的香火不能断!”章国公一锤定盈,打破了章敬伦最后的一点希望。
风吹进章敬伦的脖子里,让他猛然打了个颤清醒过来,想起还只有三四岁的儿子,他一颗动摇的心也终归是寞落下来。
“儿子知道了。”回答章国公的话是,章敬伦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端倪,可他的手却抖个不停。
章家宅院深深,真的是比王府还阔气,家产又多,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都还没有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