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凤揽云天斩君心GL > 第98章 第 98 章

第98章 第 98 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自茅屋遇后, 楚凝陌就搬回了含章殿,林子汐也若无其事的去探病过两次,时间不长, 但气氛较好。

    这几天长公主在调养身子,需服些补身子的汤药,青梅每日两次亲自熬了给她喝, 楚凝陌喝了药便打坐练功, 或是待在寝殿里休息养神。皇帝和太后身边的人每日都来探望,带着上好的补药以及场面的套话。

    未央宫上门探病的人一波接着波,康建城里近半数的官儿都来报了个到, 即便没来的,礼也到了情谊到了。剩下那一半人没到礼没到的,他们散播出来的流言也到长公主耳边打了个转,被她轻轻用笔在名字边画了个圈。

    从心底里说, 楚凝陌对这种人情的感受是复杂的, 甚至是苦笑不得的。些朝臣只懂得锦上添花, 从不做雪中送炭的善举,然则旦你翻了过来,他们却又是明明朗朗的对你恭敬, 绝没有那种痛苦的揪心的嫉妒与愤怒。所以说没有非常厚的脸面要在大晋朝堂混是当真不容易的。

    林子汐坐在她身边,只见京城官吏籍册上个又一个墨笔圈出来的人名,人名旁边还附上了官职以及升迁时年。

    楚凝陌拿笔指着最上头前几个悠然道:“中书舍人张胜文, 曾奉诏参编四部群书, 皇上有意授他侍郎位, 掌呈进奏章,撰作诏诰;翰林院侍读学士薛照,通政使司侄子, 将来也必定能入内阁……”

    林子汐疑道:“都是有前途的后生,可殿下为什么把他们圈出来?”

    楚凝陌扬眉,似笑非笑看着林子汐:“他们都在太极殿上驳斥过本宫,伶牙俐齿又如何?得罪了本宫,有委屈就得受着!”

    “”林子汐当下无语,原来这人这么记仇吗?

    楚凝陌放下毛笔,看着茶碗向她扬了扬下巴。

    林子汐其实是有点抗拒的,但从她那个角度,长公主微微挑起的眼梢正好形成个很……她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弧度,盯着看了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顺从地倒了杯热茶,递到楚凝陌冰凉的手心里。

    虽伤了边肩膀,可长公主这右手灵活自如,什么都能干,左手置于身侧不动,不特意去看还真不觉的她受伤了。

    楚凝陌哂:“早这么知情识趣不就好了。”

    林子汐被她噎得陡然变了脸色,也不看她,指着官吏籍册问:“这几个是东宫党?”

    “当然不是,陈王党。”

    楚凝陌微微眯起眼睛,喝了口热茶,合上官吏籍册,偏头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颇为意味深长。

    林子汐装作没看到,自顾自的喝茶,心中却是思忖,长公主果然老辣,三言两语将自己好奇心吊起,再将利害摊开。

    若说以前林子汐在楚凝陌和楚天珩两方之间还保持着种不偏不倚的中立的话,现在则在长公主明确强硬的拉拢姿态下偏向了她这边。

    楚凝陌垂眸笑笑:“要是陈王请子汐过去怎么办?若是你拒了,楚天珩会不会觉得人走茶凉?”

    林子汐头雾水,楚天珩请自己过去?干嘛要请?

    楚凝陌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终是笑了出声:“如此,本宫就放心了,若是陈王来请,子汐就去吧,无需在意本宫。”

    林子汐有些郁闷这人说事说一半又不明言,当真恼火的很,“殿下就不能明说陈王有何事?“

    “哦?子汐不知?“楚凝陌故作惊讶。

    林子汐脸一黑,凶道:“你说不说!”

    她心情不好,对于楚凝陌的刻意为难当然毫不留情回击。

    楚凝陌知道再惹就要过头了,听此话当即道:“三月二十陈王生辰,你们青梅竹马,本宫以为你记得呢。”

    林子汐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要她看,楚凝陌就是故意的,想到这里,她对这人越发不满。或者说,将林府扯进党派之争,她对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不满的,个个只会添堵。

    北原行宫猎场的行刺一案就像深埋海底样没有任何线索,除了那象征身份的鹰头以及有可能的猜测,竟没人知道那群人何时潜入,如何得知长公主的行猎路线恰好埋伏的?这切都像一个谜,原本还紧张兮兮的文帝,本以为刺客的对象是自己,可许久也没找到哪怕点威胁自己的痕迹,他开始慢慢相信,或许这些此刻真的只是寻永嘉的私仇。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沉了下去,文帝的震怒也渐渐消散,只剩羽林卫和禁卫军更要严格的守卫和盘查,使得太极宫好像盖上层密不透风的罩子。

    越国是个乖戾的小国,蛮夷小邦,人情柔妮却又野蛮武勇,国力贫弱却又强悍好战。说来奇怪,越国虽小国但是他们却能铸造出罕有其匹的锋利剑器,当世名剑,十有七八出自古越人之手。

    就是这样的个剑器之国,国运却象海上漂蓬一般沉浮无定。由于地处偏僻的东海沿岸,又极其擅长海战,于是大晋从来都是鞭长莫及。但是此次出乎意料的,越国选择了陆地作战,举国大军压上。

    “宵小越国竟也敢派十五万大军举国入侵?怕是想快速被朕灭国吧?”文帝目光徒然一闪道:“妄图乘我大晋与两大国相持之际来犯,其心可诛!”

    右相严修点头,副大是不屑的模样:“举国来犯,越国君主是想将他家祖业都败光吗?若是圣上御驾亲征哪留他们活路!”他傲慢的拉长了声调,似是替皇帝摇旗呐喊。

    话音落点,大殿中便是一片窃窃笑声,东夷军队被林莫风大将军死死遏制在秦岭已北,两项对峙,点便宜也占不到,只要大将军在一天,东夷无忧。西厥军自从换了新主帅后勇猛非常,已经夺回城,正在势头上,只要稳扎稳打,收复失地指日可待。区区小国也敢打大晋国土的主意,这不是自找灭亡吗?

    “陛下,现今正北军和西北军都在作战,中央军二十万还要护卫京城,稳定国政,不可调动,东部各州郡守军加在一起不过五万,若是与越国大军战必然要调动中央大军,到时候京城守军空虚,陛下要谨防生乱。”左相顾呈中担忧道。

    思忖之下,文帝面色淡漠地保持着沉默,殿中竟是一片奇特的肃静。

    这些事文帝哪能没有思考过,这也是他迟迟没下决定主战的原因,除了粮草不济,财力不允,若因抵御越国造成内乱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京城生乱,翻云易主并不是不可能的。

    文帝慢悠悠的环视了周,却似乎谁也没看,低沉的声音一字顿,透出一种久居高位浸泡出来的矜持。

    “左相有何对策?”

    “臣请派出特使,劝退越军。”左相顾呈中肃然拱手道。

    “和谈?那岂不是朕还得紧着好处给越国?”文帝听就不赞同,如此岂不是大失国威?让西厥和东夷看笑话?这顾呈中平日机警得很,怎的今日提出这对策竟是如抹混沌?

    “自然不能给越国送礼,得让越国心悦诚服的退兵。”顾呈中看清了文帝眼中浓浓的怀疑之色。

    “哦?如何让越国心悦诚服的退兵?”文帝下子来了兴致,能有如此大本事倒是他小看了顾呈中了。

    “具体策应臣下朝后立即上书陛下过目。”

    “好,那就先看左相对策后再定夺。”文帝咧咧笑道。

    散朝后,右相行到左相身侧,低低声:“想不到左相还有如此手段?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啊,但愿不会叫人失望哦!”说完便扬长而去,也不理身后之人是何表情。

    顾呈中冷眼相看,并不理会这人的挑衅。

    当夜文帝就看到了左相的折子:越国僻处东海一隅,却图谋北上争霸,越王尚沉浸在先祖霸业的大梦里。殊不知,三十年来中原已经是天地大翻覆了。数十年来,天下征战已经不再是争霸大战,而是利市之战,每战必得夺取大量土地、人口与财货,方算得实实在在的实力扩张。越王图谋,只求战胜称霸,而不求夺取土地利市;若图谋利市,大晋东长城以外的百里地面,尽皆海滨盐碱荒滩,苇草苍茫,杳无人烟。纵然战胜,却没有利市可言,荒地反成越国累赘,这便是白白折腾,索然无味了。

    折子下段又是偏僻入理的不宜此时开展的利弊分析,好似对付越国只剩这议和条路可走了。

    最后就是若越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祸水北引,让这支箭去射东夷那只肥羊,东夷与越国接壤数百余里,交界处无不是鱼肥水美,此等丰饶土地,得之尺寸,也强于大晋百里荒野,且接壤处地广人众却是数十家贵族割据封地,盘散沙,又有大晋钳制东夷兵力,越王挟十五万兵一战必然得胜,待晋国西北、正北大军得胜再举歼灭越国。

    文帝看得精神大振,不禁“啪”的拍御案:“此计高明,越国若能转而攻打东夷,既能缓解正北军压力,又能夺了东夷南边一块土地,日后大晋再行越国灭之策,简直一石二鸟。”

    文帝纵声大笑:“好!好计策。”笑着笑着,戛然而止,猛然盯住了钱德海阴声问:“你说,特使委派何人为好?”

    自从上次钱德海推荐了安王后,文帝偶尔会问一问他,虽不至于全听信他的话,那样便是宦官乱政了,但多个考虑也没坏处。

    钱德海却紧紧闭上了嘴巴,如此大事成败关系重大,他还岂敢开口,上次举荐安王后,他夜夜不得安睡,生怕安王吃个败仗皇帝的怒火迁延,这次他哪还敢再开口?

    “皇上,奴才真不敢乱言,奴才,还想多活两年”钱德海跪在大殿之上阵连哭带爬。

    钱德海这表现虽说窝囊了些,但文帝看着却心情大好,若此事又被他说中了人选,那自己岂不是连个太监都不如?身边伺候的宦官只需要忠心听话就行,其他的自己让他有他才能有,瞬间的杀意骤然消失。

    钱德海偷看眼文帝稍微上扬的嘴角,心中长叹一口气,但仍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文帝又看了他眼,目光闪烁,打着哈哈道:“起来吧,又不是让你上战场杀敌,看把你吓得。”

    钱德海装作本正经道:“奴才只知道好好伺候陛下,那些杀敌之事总有军政大臣呢,奴才的心只有这么大,只够装得下陛下。”

    “啊哈哈哈,你呀,就是嘴甜。”文帝笑得开怀。

    是夜,太极殿内文帝急召左相顾呈中进宫觐见,俩人商谈许久,直至二更天左相才出宫,至于俩人密谈了什么无人可知。

    次日傍晚,宫灯高挂,含章殿内点点灯光璀璨。

    林子汐拉过旁边的张红色梨花木高脚小凳,坐在长公主对面,黛眉微蹙,“殿下遇刺,着实让我感到震惊。”

    震惊?

    “你的确该觉得震惊。”楚凝陌微微闭了眼,唇畔却浮现一抹讥诮,讥诮中又分明可见几分悲哀,“便是本宫自己,也同样觉得不敢置信。”

    如今再看,岂不就是悲哀吗,但这份悲哀比之东宫太子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还好没伤到要害,好好养着便会好的。”或许子汐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多了丝安抚的意味。

    那一箭其实正对着楚凝陌的胸口,若非强行闪开,射中的该是胸口了,她知道那些人想要自己的命。

    眼睑微垂之间,掩去了眼底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须臾,楚凝陌缓缓开口,声音透着种别样的寂冷,“可能本宫命不该绝吧。”

    闻言林子汐凑近楚凝陌身边,阵悄声低语,仿佛怕远远站着的青梅听见般:“我给殿下测字算过命,卦象说你能活到九十九。”

    说完瞥了楚凝陌眼,坐回意味深长的笑问:“如此好命,殿下可要谢我?”

    楚凝陌嘴角抽,便笑了,“本宫竟不知子汐还会算命?”

    “如今这世道,不多学两门手艺怎么讨生活?”

    越说还越得意了,但楚凝陌心中却被她胡言乱语的话术说得暖暖的,知这人是真正为自己担心。

    “本宫想喝水。”

    “好一点就会使唤我了,前几日殿下斟茶不是斟得挺好吗?”边说边埋汰,但某人身体却很实在的端过床旁几案上的茶杯,拿开茶盖,送至她嘴边。

    “不用我喂你吧?”

    楚凝陌这才右手接过递来的茶杯,不急不缓的喝完说:“你坐上来,让我靠着。”

    林子汐想着她可能是坐久了,想换个姿势就顺着她的话坐到了床沿,扶着楚凝陌靠在她身上。

    周遭很安静,安静到能清晰地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凉意,三月室内寒凉,林子汐把被子轻轻往上拉了拉。受伤过程她不便问,她想长公主是心志强大之人,又兼生而尊贵,手握权势,自己本身又处在一群豺狼虎豹的环饲之下,便只能靠自己强大起来。

    楚凝陌也没说为何她会去追那匹银狐,她猎杀那银狐其实是为了给林子汐做个狐狸领子,但是没有做成的事她从不会去邀功,即便过程可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就比如现在,她连个字都不会提及。

    青梅端着汤药进来,看俩人这姿势便很有眼色的将托盘端到林子汐旁边的案上,那眼神再明显不过,她无奈的摇头朝青梅道:“长公主这般靠着我,我可喂不了。”

    青梅只好自己端着药坐到床沿另一侧,勺一勺的喂,长公主虽然眉头紧皱倒也挺配合,点也不像以前那个看见汤药就转头不喝的主子,为了让她喝药,青梅真是好话歹话都要说一通,可也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公主的小任性,这紧蹙的眉头昭示着她正在忍受某种不适。

    喝完药青梅便出去了,林子汐又忍不住打趣道:“想不到殿下喝药竟有如此多的表情。”简直可以做表情包了。

    “本宫只是自小不喜欢喝药而已。”楚凝陌嘴角轻扯。

    殿门被推开,玄殇疾步行至屏风前,“禀主子,刺杀之人已查明,来自南方的个名为猎鹰堂的暗杀组织,近年才开始有点名声,还未知为何会刺杀殿下。猎鹰堂的崛起很快,且志在杀尽大晋皇室的目标很明确。”

    杀尽大晋皇室?林子汐听得如遭雷击。

    “这几年猎鹰堂的势力理所当然地成为凌驾于其他各地反叛势力的主力,皇城内外,有好几处属猎鹰堂的别院,别院里机关复杂,除非熟门熟路的猎鹰堂属下,般人进不去,咱们的人也折了好几个在里面。”玄觞停顿了下。

    林子汐心下暗暗叹息,这猎鹰堂竟然如此厉害?,她用余光看了看楚凝陌的脸,只见那眸中目光冰冷透骨。

    楚凝陌目光虽冷但声音却淡定如风,嗓音清雅不疾不徐地道:“本宫难道是她们拿来扬名的工具?”

    对于这种可能,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他们这是觉得本宫比之其他几王更重要呢?还是不重要呢?”

    林子汐听长公主这么说强忍笑意,“殿下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确实是伤得不够重。”

    楚凝陌并不理会她的调侃,直接对玄殇道:“继续查,将他们的老底都给查的清清楚楚,但是猎鹰堂的别院你们不用再去探,只需露些消息给皇帝那边,他是不会轻易揭过的,今日能刺杀本宫,明日便能行刺于他,告知众人低调行事,本宫在养伤,所有人不宜异动。”

    “可是从近几日朝堂上的风向看,皇上似乎要将行刺一事揭过了。”玄觞担忧说道。

    “能揭过只因没伤着他,只要将猎鹰堂志在杀尽大晋皇室的目标散布出去即可,咱们的皇上自然会急,而且会怒不可支呢!“楚凝陌冷笑着,言语中尽是狠历:”想置身事外也轮不到他。”

    林子汐猛然一惊,她听到了什么?长公主这是在明晃晃的怼皇帝吧,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恶劣。

    “来自南方?”林子汐疑惑道:“为何会是千里之外的南方?”

    虽未指明,但楚凝陌知道她问的什么,答道:“因为南方纵横辽阔山重水复,利于隐居藏匿,常有反叛势力隐匿于南方小城而朝堂不知情。”

    楚凝陌突然想到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她麾下的善战的武将极度匮乏,她沉声道:“龙武营要加紧时间操练出来,大晋多方开战,本宫才年初会有次征兵,这些士兵到时候都要打散充军,而且本宫需要十名能带兵,有智谋的将才。”

    “皇上三年前开恩科,曾经命兵部举行过次武举,本宫奉旨主持武举,从三千多应试者中,选出了百多武举,皇上殿选了不过两成,剩下的八十人,已有五十人,其中有两名因武力对战被刷下来的,陇西陈维旭和山东于峰,这二人有勇有谋,本宫要让他们参加今年的武举,所以要特别注意锻炼此二人。”

    武举早在前朝就有,但在本朝却是个稀罕事。

    道理不难理解,因为本朝的军制与前朝不同,武职多半由世荫承袭,加上由行伍起家者,所以武举一直被视为是多余之举。只是在三年前文帝因为发现世袭军官的素质严重下降,才又开了次武举。

    虽然与大晋百万军队相比,百多武举人不过沧海粟,但这种选取武将的方式,却被那些将门视为莫大的威胁,处处限制打压他们,很多优秀的人才还未走上殿试就被淘汰,以至于最后选出来的多数是走了后门的武生,这也就造成了今日大晋战场上将才凋零的局面。

    林子汐见长公主毫不避讳自己讲这些布局,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时过境迁,三年后,对于那些怀才不遇的人,她依旧记得人家的姓名和出身,可见她有用人之能;选择那些如今已没人关注的武举人,等到外界对这些人到了哪里,干了什么,都已没人关心之时才去招纳,可见长公主能蛰伏,眼光深远。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人离开,楚凝陌这才颇有深意的看了林子汐眼。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