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由于浔阳居不仅能打听到大晋秘闻, 亦能汲取各家见闻，完颜沐干脆从使馆搬到了浔阳居的雅苑来居住。
其间，子汐也来浔阳居找过他几次, 都是聊些时政与各国新鲜事，两人的关系倒是因此亲近了不少。今日完颜沐想来是觉得总聊些时政之事有些腻味了，转而聊起了他在临西大街的风流韵事, 在他看来男人若非一起蒙过难, 就得一起逛过窑子那才叫兄弟。
完颜沐说得慷慨激昂，子汐却是听得面色渐渐阴沉。片刻间，连饮三杯, 竭力压制自己胸中翻翻滚滚的愤怒之火。对完颜沐这样的人她能说什么呢？此人俨然不是正常的逛窑子了，只怕是有性方面虐待的嗜好。而她听着此人所说的‘风流韵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忍耐。
完颜沐见此却是另一番感受, 他很是同情子汐, 自认为很是理解她的心情——经他点拨，小兄弟醒悟过来，心里自然不好受。他便举杯陪子汐连饮了三杯, 叹息一声道：“兄弟啊，寻花问柳之事虽多乐趣，但像你说的, 若得一人钟情那是人生幸事, 只是为兄怕没那福分, 所以为兄认为当及时行乐，快活人间。
“今日请你，就是好事一桩。听说环彩阁今夜又有□□会, 如何？可要跟为兄去感受一下？”他讲得兴致盎然，溢出浓浓的施恩于人，了却心愿的快感。
“环彩阁□□会所需的花费，不少呢。”子汐陪笑道，心中自动屏蔽他刚才性虐待症的言论，世界上各色人都有。自从她看过《五十度灰》那部电影后对这种人倒是多了一份包容。此刻她即便不喜，但亦无权去评论完颜沐某方面的生活。
完颜沐冲子汐挤挤眼，低声道：“上次□□会为兄可是花了一万两银子，不过那滋味，啧啧啧，令人回味无穷。”
上次□□会她也在场，只知一公子花了一万两银子拍下，却不曾想竟然是完颜沐，后来她听梦姐姐说小姑娘那日后养了几日才恢复好，看来此人真是荒淫无道，若非有任务在身她真想将这一桌酒菜都砸在此人猥琐的脸上。
“又爽快，又风光。人云，想舒服，环彩阁。对么？”
完颜沐大笑道：“林弟，你是说透了啊。再说，男人几个不好这一口的。”说到后半句，他压低声音神秘的一笑。
子汐摇摇头道：“小弟可就不好这口，去青楼喝喝花酒解解闷倒是颇为惬意，小弟只觉环彩阁的酒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你呵你，书房真将你给泡迂了？不过你还小，喝喝花酒见识见识倒也可以，可见识过环彩阁的花魁了？”
刹那之间，子汐的炯炯目光盯住完颜沐，倏忽之间却又消失，脸上显出淡漠的笑容。难道这人将主意打到梦姐姐身上了？
“莫非万兄得见花魁了？”花魁只卖艺不卖身，且寻常人不得见，如之奈何？”子汐面含遗憾，可那目光却死死盯着完颜沐。
“这个为兄倒是知道，即便花魁只卖艺，咱们去听听曲亦是乐哉，床榻之上爷虽彪悍，可也图个自愿，从不强人所难，如此方得快乐！”完颜沐说得直白，看来是真拿她当兄弟了，私人隐晦都道了出来。
子汐连忙拱手道：“万兄有原则，此房中之事讲得就是个你情我愿，若强加于人，倒为人不齿，有失身份了。”说完子汐偷瞟了完颜沐几眼，见这人面色平和。
“对，林弟说得好，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岂能没了风度。”完颜沐拿起杯盏悠然笑道：“今日正得空，林弟可愿同为兄一起去临西大街逛逛？”
又一起逛青楼？
“当然，万兄盛情相邀，小弟哪有不去之礼。”子汐离席而起。
完颜沐哈哈大笑道：“林弟还真是着急，想来还是这花魁魅力大啊，上次为兄邀你可不是这反应。”
子汐朝他眨眨眼，轻笑道：“之前同万兄不熟悉，小弟有些害羞呢。”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捂嘴笑了。
闻言，完颜沐眼底笑意更浓，拉过她的肩勾着，就要低头到她耳边说话，被子汐一个转身闪开了。
而后又自然的凑近完颜沐问道：“万兄要说什么？”拿正脸看向他。虽然她这易容的脸皮因为这次的任务黏贴的更为细致精巧，若非其中高手很难发现，但子汐还是很小心，从不给人靠近耳后的机会。
完颜沐只以为这小兄弟不喜太亲密倒也没当回事，“为兄说今日定要带你见识下花魁。”
“那小弟就沾万兄的光了！”说完还客气的一拱手。
完颜沐不以为意的摆手。
随即两人出了浔阳居上了完颜沐的华美马车，红棕色的车板与车辕都描绘着雪莲初开的含蓄灵动，连同四个车轮都是同样的黑红色描花。车壁四面皆垂下浅色的纱幔，朦胧如云，妖艳中带着一种仙气飘飘的高贵，车盖翘起的四角用小玉珠串着晶莹剔透的四朵赤红玉莲垂下，在灯光下透出明亮的光泽，闪得人睁不开眼，处处透着奢侈与华贵。
子汐虚荣的称赞他这马车华丽又不失雅致，既能体现主家身份，又低调含蓄。一顿马屁把完颜沐拍得心中更加高兴。
华灯初上，整条临西大街都流光溢彩起来，各店门檐角挂着明亮的大红灯笼，热闹非凡。
马车并没有直接进到临西大街里面，而是停在了街口，两人下了马车，身后跟三个随从，除了琉璃另外两个就是完颜沐的侍卫。见到这两个侍卫她就庆幸还好去浔阳居那次她易容了，不然当时就被瞧出身份哪还能下套。
完颜沐指着街边一家家青楼跟她说道，这家的姑娘不够好看，那家的小厮礼仪不行，一路走一路点评，有好体验的地方倒是也不吝啬赞美之辞。
“你看这家寻香阁，虽然门面装饰没有前面门的那些光彩照人，但是人家内里很有格调，姑娘也多知书达理，礼仪得当，让客人有种仿佛跟你喝酒谈心的并非风尘女子而是哪家官家小姐的错觉。”
“这就大大满足了一些底层男人的征服心理，让他们感觉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官家小姐也不过如此。”子汐接过他的话道。
“正是这个理，林弟还是挺明白其中道理的吗？”完颜沐斜睨着子汐，脸上笑意浮现。
“理倒是不难明白，只是这地方花费一般都不低，小弟还未有机会去体会过。”
完颜沐拉住她的衣袍，“既然林弟没体会过，那咱们今夜就在这如何？”
眼见着这人就要往里进，子汐忙拉着他走开，低声道：“万兄不是说要带小弟见环彩阁的花魁吗？还是花魁重要，这里哪日来都可以，花魁可不是日日能得见的，小弟可是在幻彩阁喝了几个月的酒也没见成过。”
完颜沐听出她的急迫之意，爽朗笑道：“嗯，确实，还是圆了林弟这个心愿比较重要。”
过了前面一段路的灯红酒绿，后面这一段就较之安静了许多，这些酒肆也不像青楼那样花哨。
突然从斜前方巷子里钻出一道影子，闪过他们直朝着另一边的巷子冲去。
“小心！”完颜沐身后两个侍卫闪到前面，摆出防备的姿势，其中一人神色紧张，另一人却淡定自若。
紧随其后，从巷子里又钻出三个人来，直追在那人后头，那人闷声往前冲，只可惜没跑出多远就被那三人给抓住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麻衣，身形娇小，被三个身材短小却极为健硕的男人扭住双臂死死按在地上，脸埋在地里，发出隐忍而痛苦的呜咽，凌乱纠结的长发散开，露出一枚镶在耳垂上的赤色玉珠。
听声音，像是个少女。
其中一个男人抓着她的长发往后一扯，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蛋，虽然疼得五官紧皱，脸上都是血迹和尘土，但仍看得出容貌清秀稚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写满了倔强与不屈，是个比她年纪小的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
“让你跑！小贱人！”那个男人生得一双小眼睛，可眼里全是冰冷阴寒的杀意，他对着少女狠狠啐了一口，才抬头朝子汐这边看了一眼，操着不太熟练的京城口音，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毒蛇吐信，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琉璃看向子汐，她只是淡淡看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主子不想管，琉璃即便有心也无力。
那名少女看向子汐这边，倔强的眼睛突然泛起了泪光，一瞬间充满了求生的欲望，艰难地朝她伸出手。
子汐视若无睹地准备离去。
完颜沐按住她的肩膀道：“林弟不想去救？”
“万兄，不是小弟不想，实乃不能，且不说小弟不会武功即便我这侍从会些三脚猫功夫，估计也不是那三个汉子的对手，若日小弟救了却不能将后路替她寻好，他日她再被抓回去只怕会被折磨得更惨。万兄可能不知，每日总有几个从这临西大街跑出来的女子，小弟曾经救过一个，可最后那女子又被抓回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说完她长叹一口，满是怜悯地看了少女一眼。
完颜沐理解她这种没有力气再去多管闲事的行为，也回头看了少女一眼，跟着离开了。
少女伸出的手被男人抬脚狠狠踩在地上，碎骨般的疼痛让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惨痛的叫喊，她绝望地扭过头，泪流满面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曾移开视线，像是溺水的旅人誓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不甘，那样拼命。
走出十来步，子汐拉住了完颜沐，说了句：“那三个男人不是京城人士背后应当没有势力，或许我们救了她那几人也没有能力找到她。”
子汐眨眨眼，又看向完颜沐身后两人，“万兄还带了两个侍卫，加上我的随从或许能打得过那三个男人。”
完颜沐听着她的话心里笑着想他这小弟真是单纯，竟让还在计算胜率，别说三个人，他的侍卫一人就能将那几人解决了，不过他倒是没吭声，他认真的听着她的分析。
“不知万兄愿不愿意救她？”子汐恳切的看着他问。
完颜沐纳闷怎么成自己救了，又听她道，“小弟实在没有能力收留这么一个小姑娘，也不需要服侍的人，但是万兄一看就是贵气逼人，收留一个小姑娘伺候应该是不为难的吧？”
完颜沐看着这人为了这简单一事竟然想了这么多，不禁笑了，“不过多一个人吃饭，为兄也是有侠义心肠之人，走，咱们救人去。”
男人按住少女的四肢，一掌劈在她后颈，将她扛起来，正要离开，突然听见脚步声去而复返，渐渐接近。
那几个人又回来了。
为首的完颜沐居高而下的姿态让三人感到气势被人压了一头，扛着少女的肩膀不禁松了一下。
“不要多管闲事！”另一个男人朝着完颜沐道，同样操着一口生疏的京城口音。
完颜沐看了一眼少女，随即移开目光，“大浪，二浪，把人救下，不留活口。”
闻言那名叫大浪的侍卫脚步一顿，转而附在完颜沐耳边低声说了句“主子，大晋国内咱们最好不要犯下命案。”
说完完颜沐点点头。
两人跃身而起，急速掠至那名少女身前，速度之快令那三人骤然变了脸色。
两侍卫的手脚很快，身手利落，过招不到三回合，那三人已经落败，嘴里叽里咕噜地吐出一句不知是哪里的话，便软软地倒下了。
还不待琉璃加入战局两人已收拾妥当。
子汐装作无比惊讶的样子，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的看向完颜沐，“万，万兄，你，你这侍卫好厉害啊。”
二浪正扶着昏迷的少女，将她一把扛到了肩上，看向完颜沐，等候他的吩咐。
完颜沐一个眼神，大浪上前看向几人，微微眯起眼，大浪蹲下在那三个人身上依次摸索着。
是否决定要救这个少女，还得先查查他们的身份。
很快就找出了四份文书和路引，他将东西递给完颜沐，完颜沐翻了一遍又递给子汐过去。
“他们果然不是京城人，是江南过来买卖贱籍女子的，”其中一份文书就是这少女的身份证明，“想来是在到达临西街哪家青楼交易时被这姑娘跑了。”
“二浪，带她回去先安置在你们旁边的房间，去请大夫看看。”完颜沐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