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当最后一个老兵被慕瑶一个踢腿打得趴在地上时, 场上顿时一片安静，新兵们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般看着慕瑶，似是震惊于她纤瘦矮小的身体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老兵们不用说, 基本上都已经在地上趴着了, 他们恐怕事先谁都没有想到, 本来是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 哪知道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偏偏慕瑶揍完人还能笑眯眯地说：“多谢各位承让, 我叫慕瑶，以后大家就都是兄弟了。”
看看老兵们一个个狼狈却不得不低头的模样，小队长震惊的同时也感到好笑, 这下这群老兵蛋子可终于有了个教训，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小看新人，而且有了这一次，怕是整个营里都没人敢说慕瑶娘了。
他惊喜地记下了慕瑶这个人, 这可是个好苗子，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为第三个将军。
将军府。
副将得到韩尚君回来的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 没有看到慕瑶后，他当即向男人请罪：“都怪属下没有照顾好夫人, 当初就不应该让夫人一个人去找您。”
韩尚君让他起来：“不是你的错，她其实找到我了, 只是不愿意跟我回来。”
说到最后一句，韩尚君幽幽叹了一口气。
副将惊讶：“夫人怎么会不愿意跟您回来？她那么爱您，而且夫人早就没了亲人，一个女子又能去哪呢？”
“是我对不起她。”韩尚君这些天也非常痛苦，就是因为慕瑶已经没有了亲人，他连该上哪儿去找她都没有头绪, 她没有娘家可回，自被从匪窝里救出就跟了他，甚至可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离得这么彻底。
阿瑶，你到底在哪儿……
副将无法帮他的将军解决家庭上的问题，只能继续汇报军中的事：“将军，因为您之前的失踪，朝廷已经派了另一个人过来准备上任凉城太守，这个人很快就要到凉城了，您看要怎么处理？”
韩尚君既然回来，军中的事情就不可能交给另一个人管，那什么太守即使来了也想都别想插手军务一下。
韩尚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自从慕瑶离开，他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要不是全凭过硬的身体素质扛着，恐怕这会儿早就定到了。
他想了想，说道：“我会修书一封给皇上，表明事情的情况，请神容易送神难，人来了就当个菩萨供着，再派人好好看着，军中的事别想插手。”
“是。”副将刚想领命下去，就又被韩尚君叫住。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副将立马停住脚步：“将军还有何事？”
韩尚君突然伸手去抽副将腰间的剑，副将被吓了一跳，还不知道男人要干什么，然后只见韩尚君抽出他的佩剑没过多久，手上突然一松，配剑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副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韩尚君说道：“我的手已经拿不起剑了。”
他刚刚用的正是右手。
“怎么会这样？！”副将一脸震惊，“是不是您中埋伏时手受了伤？”
韩尚君摇了摇头：“是一个意外，你不用追究起因，我只是在告诉你结果。”
“那可有方法治好？”
“并无。”
“那……那将军您怎么办？”副将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一个武将，怎么可以拿不起剑呢？
不能上阵杀敌的武将，哪怕有再好的谋略，也不是武将了呀。
大燕朝将星衰落，偏又边关不断来犯，这些年若不是有韩尚君守着凉城，怕是凉城早无安宁之日。
副将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敌军高兴的敲锣打鼓，估计迅速就要集结大军攻打大燕，而百姓们只会惴惴不安，人心动荡。
这可怎么办是好。
韩尚君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他冷静道：“所以现在我需要你帮我瞒着这件事，绝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这件事必须有人知道，却不能被大部分人知道，韩尚君只有选择最信任的副将，他只有知道了这件事，才能更好的安排军中一切。
“属下明白！”副将双手抱拳，知道将军是给了他多么大的信任，他也绝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不过韩尚君也明白这件事不可能永远瞒着，现在边关敌军多只是小打小闹，所以哪怕他不亲自上阵也无伤大雅，然而大燕终究需要一个优秀的将军，凉城军需要一个可以让他们信服的领导者，韩尚君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他的打算就是尽快找出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接替他掌管这支凉城军，到时候他就向皇上请辞，带着慕瑶去游山玩水也不错。
他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上厮杀，耽误了太多和慕瑶相处的时光，如今他不能再驰骋沙场，时间倒也来得刚好，大概就是上天给他安排的命运吧。
韩尚君又吩咐副将道：“你传下去，让各支队伍留意表现出色的人才，之后全部上报统计，到时候再安排一场比试，最终获胜者可以晋升。”
“是。”
只不过这道命令刚传下去没多久，各队还没来得及上报名单，敌军又一次来犯，全军再一次进入了紧张的备战模式。
即将第一次参与战场的新兵蛋子们跃跃欲试：“这次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若是表现的好，说不定还能得到队长的提点，把我们的名字也报上去跟那些老兵们争一争那晋升的位置。”
慕瑶没有参与他们的热烈讨论，只是在上战场前，把手中的剑擦拭得愈发干净锃亮。
关外敌军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为了获得药材、用品等资源频频发起战争，这次也不例外。
而且敌军这次的规模并不大，早已习惯战事的士兵们像往常一样迎敌。
终于回来的韩尚君在这种小战事上自然不用亲自上阵杀敌，不过为了稳定之前因为他失踪而乱过的军心，他还是身披铠甲，腰带配剑，作为统帅站在了凉城的城楼之上，指挥着整场战事。
韩尚君的出现的确让将士们士气大增，这场仗也赢得飞快，只是不知是不是在城墙上吹了凉风，男人又自慕瑶消失后整个人就憔悴了不少，回到将军府之后，当晚就发起了热。
将军府忙碌的一夜过去。
第三天早上，韩尚君仿佛是从噩梦中醒来，惊恐的叫着慕瑶的名字，眼睛一睁从床上坐了起来。
旁边伺候了一夜的侍女被吓了一跳，随即连忙忙活了起来：“将军，您醒了真是太好了！您别担心，夫人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然而她不知道，此刻男人还算平静的表面下，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着熟悉的房间，他几乎是颤着声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辰时啊，将军。”
“我问你现在是哪一年？”男人难得对下人说话失了冷静。
“天……天启十六年。”侍女不明白将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会是昨晚烧糊涂把脑子烧坏了吧。
听到答案的男人手下蓦地攥紧了被子，他死在天启十七年的那个冬天，他居然……真的重生了？！
“你先出去。”
“是。”侍女只好放下手上的活儿，离开前替他关好了门。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韩尚君突然掩面，发出似喜似悲的呜咽声。
天启十六年，他的阿瑶还没有死，没有被他害死。
上一世，他放弃慕瑶，救回了宁萱。
他以为他是不在意的，他以为他爱的人宁萱，宁萱是他的妻，他应该先救她的。
然而宁萱的一巴掌打醒了他。
“韩尚君，你还是男人吗？慕瑶跟了你五年，她无怨无悔痴心爱了你五年，你就这么害死了她！害死了一个最爱你的女人！你好冷酷。”
彼时韩尚君还并未醒悟：“可我只在乎你，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宁萱看得明白：“可我有自保的能力，慕瑶她有吗？她什么都没有，就连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也可笑地放弃了她，她一无所有！你觉得在乎我，那是因为我在你失忆时救了你，那是你茫然无措时对我的感激和好感，那不是爱。”
甚至就连她自己，在知道男人已经有一位妾室后就渐渐没有像在山上那样纯粹地喜欢他了，她也只是因为长时间与他这唯一的异性待在一起才有了好感和喜欢，在见过慕瑶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份喜欢根本比不上慕瑶对男人的爱。
她不愿插足别人的感情，也发现了长时间不与韩尚君待在一起后，这份喜欢便会慢慢地消散。
于是她明白了，她与韩尚君之间不是爱。
见男人一副茫然不清的模样，宁萱继续道：“而且，你真的对慕瑶毫无感情吗？”
略微了解他们过去的宁萱一句一句地点醒他：“如果你不喜欢她，当初你为什么会答应让她做你的妾室跟着你来凉城？难道真是因为那点可笑的同情？你要是有同情心，就不会被人称作是冷面战神了。”
“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整整五年都没有娶妻，你说你无心男女情爱，那问题又回到了上面一个，既然你无心情爱，为什么当初要把她留在身边？”
“而且就是你这次回来，当真没有一点在意慕瑶吗？你在将军府讨好我时，眼神到底有没有撇向慕瑶你自己最清楚，听闻她病了时，你没有向我说出口的请求，是不是想让我去为她医治？”
“韩尚君，你爱她！可你就是个懦夫，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承认！你觉得你应该是无情无爱，心里只有战场，可人的感情是不可控制的，你就是爱上了她！”
宁萱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了悲哀：“可是她已经死了，被你亲手害死了。”
韩尚君面色怔愣：“不……你不要说了。”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随着宁萱的话回到了五年前。
那间关满了女人小孩的屋子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哭得双眼通红，可怜兮兮的慕瑶，他让手下放他们离开时，其他人吓得四散逃走，只有她，明明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却大着胆子追到了他的马前，一双泛红的漂亮眼睛含羞带怯，轻声问他：
“将军，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可不可以……跟着您？”
似是怕他不同意，小姑娘一连说着自己的优点：“我吃的不多，而且会洗衣做饭……”
一开始，她甚至只打算当个丫鬟。
尽管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要轻，可韩尚君全部听了进去。
“我不缺丫鬟。”他说。
“我可以做妾！”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没想过做他的正妻，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他拒绝似的。
可是破天荒的，向来不近女色的男人答应了。
“好。”
韩尚君下马，在小姑娘的惊呼中将人抱上了马背，随即坐到了她的身后，他牵着缰绳的同时，也搂紧了她的腰。
当时他在想什么？
时过五年，韩尚君终于想起了他当时对慕瑶的真正想法。
看到她时，他想：我想要她。
抱着她上马后，他想：我得到她了。
可现在，他失去她了。
当晚，韩尚君疯了似的不让人将慕瑶的尸体收进棺材，将军府的下人们窃窃私语，没想到将军是真的那么不喜欢瑶夫人，居然连人死了都不让她安息。
可只有宁萱知道，那是男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只可惜已经迟了。
人死如灯灭，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现在这副模样难道慕瑶就能看到，就能复活过来吗？
之后的凉城依旧战争不断，只是韩尚君已经疯了，他将抓住慕瑶并杀了她的敌军将领砍了脑袋，然后把他的尸体和脑袋分开，在城墙外整整挂了三天三夜，任天上的老鹰啄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也更加剧了敌军与韩尚君之间的矛盾和仇恨。
终于，那一年的冬天，两军交战，韩尚君率军几乎歼灭了对方所有的兵力，而他却也在厮杀中身中数箭，死在了和慕瑶同一片的土地上。
再醒来，就已经是这里，他居然回到了一年前。
简直像做梦一样。
想到重来一次，他可以早早回去告诉慕瑶他爱她，可以好好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韩尚君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可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不对，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山上，记忆也没有恢复，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分明是他的将军府！
他又想到刚刚侍女说过的话，她说“夫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的府里只有慕瑶一位夫人，这个时候慕瑶怎么可能不在将军府？难道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越来越多的不对劲让韩尚君稍稍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他开始回忆起这个身体近期所有的记忆。
从曾经到他这次中了埋伏，一切都是正常的，与前世基本无三，可就在他摔下山崖后，事情好像发生了变化。
这一世，救了他的居然不是宁萱，而是女扮男装的慕瑶，而在他失忆期间，慕瑶不仅没有带他回将军府，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过去，最后甚至将他又带到了宁萱那里？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和宁萱发生什么，反而又爱上了男装的慕瑶，还以为自己成了断袖。
而在这一世的他恢复记忆之后，慕瑶却又突然离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所以才会有侍女刚刚那么一说。
韩尚君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怎么会与上一世有这么大的变化。
难道他不是重生回到一年前？
不，不对，他仔细又将那段回忆细细想了一番，一切的不一样，都是从慕瑶救了他开始。
上辈子慕瑶并没有出来找过他，可这一世她不仅找到了他在哪儿，还将他送到了宁萱那里，如果是原本的慕瑶，怎么会认识久居山林的宁萱？
他的思绪渐渐开朗，这一切的不同都仿佛指向了一个答案——
慕瑶她也重生了，而且比他回来的更早，时间应该就是在他中埋伏之后。
这个认知让韩尚君激动之中又多了份紧张和胆怯，慕瑶还是爱他的那个慕瑶，甚至没有隔世，可是她知道了上辈子自己放弃了她，经历了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爱上了其他女人，又绝望死去的慕瑶，还会爱他吗？
这次慕瑶知道他恢复记忆后就选择了离开，仿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她不爱他了吧，所以才可以走得这么干脆。
韩尚君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如果她不爱他了，那让他重生的意义何在？
他甚至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告诉她他其实爱她。
不论前世今生。
……
凉城西郊，军营内。
【韩尚君好感度：100，虐心值：75。】
陡然听到这个提示，系统先是一惊：【怎么都突然涨的这么高？好感度直接满值了？】
明明之前才刚刚到了80，而且这段时间宿主也只是去打了场仗，没有做什么呀。
这不合理。
慕瑶也对这突长的数值有些奇怪，按照她原先的估计，现在好感度应该涨到80多才对，而且虐心值也涨得有些快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韩尚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慕瑶疑惑之时，小队长突然从帐外走了进来。
他笑呵呵地对慕瑶说道：“你这次表现真的不错，人头数比一些老兵拿的还要多，真看不出你还是个新兵。正好将军最近要我们上报一些优秀士兵名单，新兵队伍里我就推荐你如何？若是之后能得了将军的青眼，说不定你还能一跃晋升。”
慕瑶欣然接受：“那就多谢队长，慕瑶一定忘不了你的提拔。”
“小事小事，这也是你应得的。”
小队长记下她的名字走后，系统问道：【他上报你的名字，不是会被韩尚君看到吗？】
就是韩尚君不看，副将肯定也会看到，而副将是知道她的名字的。
【没关系，我本来就定在了这个时间暴露。】慕瑶无所谓地说，她眼睛微眯，透出一股危险的味道，【而且这会儿让他发现，也刚好就能知道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