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四
盛长益从一出生便是世子,虽然父王不爱管事,母妃偏爱幼弟,但是却不影响他的位置,甚至他在整个京城都是被人赞誉的,虽然有遗憾,但是盛长益却也知足了,可是却从不想在本该是人生最为开心的时候,迎来了生命的重重一击。
他是假的,而后来经历过世态炎凉后又得知他是杨侧妃的孩子,而世子之位也保住了。
只是这并没有让他有多高兴,反而内心深处被压着重重的东西一般,让他喘不过气。
对于盛长益而言最开心的是他重新找回了玉瑾,只是命运终究没有眷顾他,再一次在她和玉瑾大婚的时候,再次经历了重重一击。
玉瑾和太子
明明知道玉瑾是被迫的,可偏偏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等到后来便是得到了她的绝笔信,他心中的恨在蔓延,他更恨赵家。
杨安福是陛下塞给他的,当他知道她是主动求来的,只觉得好笑。
他不理她,在他心中,他的妻子只有一人,只是却不想有一日他喝醉了。
那天早上,他看着杨安福躺在他的旁边,他整个人很是惊慌,惊慌过后就是自责。
他背叛了玉瑾,他无法再面对杨安福,只能避着她。
每一次她的满腔喜悦,他只能避开,他早已烂在了泥里,可偏偏眼前人却还以为他依然是以前的那个人,陌上君子。盛长益只觉得讽刺。
只是命运终究没有眷顾他,他没想到自己早已为的真相竟然还能有这么不堪。
他第一次打量起了盛长影,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喜悦与哀乐都是在践踏在这个人身上的。
离开齐王府的那一句提醒,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赎罪吧。
每次看着盛长盈,看着他不染一丝尘埃的清澈,他就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糟糕和卑劣,自己这样的出身,这样的人本就该永远烂在泥里的。
他的出生就是带着原罪的,他知道其他人是用怎么样的眼光看着他的,仿佛一个臭虫一般。
只是他却觉得这本就该是他受的。
只是为什么呢?杨安福,你却还要陪在我身边呢?他讨厌杨安福看着他的眼神,讨厌她全心信赖的眼神,只是在最后报复的时候,他终究给她写了一封放妻书,他想,这是因为他要清清白白的去见玉瑾。
只是当知道玉瑾没有死,当他看着安福眼中的失望和空洞,他的心终究疼了。
为什么要喜欢他啊。
盛长益闭上眼痛苦的在心中呐喊,他早已是一个臭虫一般的人物,是啊,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啊,哪怕他的亲生母亲万般设计,他最终也是注定要埋入尘埃的。
他选择认罪,只是希望一切罪责都在自己身上,这本来就与她没有关系啊。
只是却没想到他被带去见了赵玉瑾,远远的看着前方,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正在洗衣服的背影,只是下一秒他就看到赵玉瑾使了计谋,让另一个婢女替她受罚,可偏偏她的语气如此无辜。
他没有去见她,或许已经没有必要了,也或许他不想记忆中的美好变得那么面目全非。
临死前,他想了很多,很多,只是更多的是解脱,只是没想他却被赦免了,他呆愣的跟着别人走出了牢房,却在看到前方的杨安福,他不可避免的愣住了。
她瘦了一圈,曾经圆乎乎的小脸蛋,此刻没有一点的肉,眼中更是带着化不开的绝望,他看着她不断地往前走,想问什么,也不知道问什么。
而他也只想跟着她,一步一步。
只是到了城外,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他想去搀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你不用再跟着我。”
杨安福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只是眼底中的血丝却反映出了她的疲惫和虚弱。
杨安福推开了她,继续往前走。
盛长益站在那里,看着杨安福,却在下一秒看到她径直倒下的身影。
“阿福。”
盛长益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一股恐慌、绝望蔓延在他心底,让他第一次如此情绪外露的抱起了她。
“大夫,她,我,她怎么样了。”
另夫人怀孕了,只是身体不好,有难产的迹象。”
“你说什么?”
盛长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呆呆的,最后还是小儿替他送走了大夫。
阿福怀孕了,是我的孩子,盛长益这一刻愣愣的,只是当她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乞求你吗,盛长益,我没有那么下贱。”
这简单一句话让盛长益整个人如同冰雕。
“阿福,我知道如今无论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但是你现在身体很差,有难产的迹象,所以,让我照顾你好吗?”
杨安福本想反驳,但是涉及到孩子,她却犹豫了。
天知道当她昏倒的时候,她的心中有多绝望,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亲人。
看着杨安福没有拒绝,盛长益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理由她不会拒绝。
他精心准备了马车,将里面布置的很是温暖,杨安福上马车时,愣了下,只是很快又自嘲了下。
那个人为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杨安福很沉默,这一切让盛长益很是苦恼,只是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一路一路往前方走,盛长益知道杨安福心心念念的就是平安镇。
盛长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心情,到底是亏欠还是什么?
只是在杨安福生产那天,他的血液都快冷凝住了,听着里面一声一声的惨叫,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听着产婆慌张的声音,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他不禁的后退半步,只是在产婆惊慌的生音中,强行镇定自己。
“大,保大。”
盛长益艰难的做出这个决定,却听到里面凄厉的声音。
“不,保小。”
“阿福。”
“盛长益,我要保小。”
盛长益冲了进去,阿福的脸前所未有的苍白,她早已坚持不住,看着盛长益,将自己的手伸向他。
“保小,求你,保小。”
“阿福。产婆,我求求你,两个都要保住。”
“不好了,产妇没力气了,有人参片吗?”
“有有有。”
盛长益想到什么,连忙站起来就往外跑,一路跌跌撞撞,只是好不容易他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盛长益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是来不及欢笑,就听到里面凄惨的声音。
“血崩了。”
产婆惊吓的跑了出去,连赏钱都不要了。
盛长益顾不得什么,立刻跑了进去,只是进门的那一刻,他的脚却尤同千斤重。
看着床上仿佛睡着的女子,她的手还在抚摸着孩子,孩子在哇哇的大哭。
盛长益艰难的走过来,然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阿福。”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他握起她的手,不断地搓着,希望能将她温暖起来。
“啊。”
盛长益崩溃的大哭。
他终于明白,原来他所有的不在乎都是假的,只是他自己一身污泥,不该,不该攀扯她的。
“啊。”
盛长益的哭声带着绝望的挣扎和压抑。
他为什么要活着呢,该死的是他啊,他该怎么活下去啊,阿福。
只是就在这一刻,阿福的手轻轻的颤了颤。
那一瞬间,盛长益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下一秒他直接笑了出来。
阿福,谢谢你,没有离开。
盛长益抱着孩子,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安福。
“孩子就叫杨乐宁好不好。”
“姓,杨。”
杨安福不由得讶异乐一番,她皱着眉头,喝完了药。
“嗯,你忘了吗?我以后不能用盛姓了,这个孩子自然要和你姓。”
阿福的身体不好,他们走走停停,等到生产的时候,还在邻镇,好在他们租了一个院子。
因为此次生产,杨安福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以后可能也不能再生育了,只是于盛长益而言,他只有庆幸,庆幸她还活着,庆幸她没有丢下他。
很多时候,回首往事,他终究明白,赵玉瑾与他而言不过就是曾经那一场繁华梦,梦醒了,一切就该回到现实,而阿福才是他的现实,也是他冰凉人生的幸运。
只是很多时候,他也很遗憾,遗憾曾经与阿福的初见,自己早已没有记忆,但是他想,他们还有一辈子可以回忆。
他们回到平安镇的时候是半年后了,平安镇民风淳朴,他第一次在阿福眼中看到了笑容,那么纯粹。
只是很不幸,阿福曾经的产业被人霸占了,尤其是知道她的郡主已经被收回的时候,看着阿福沉默的脸,第一次盛长益动了怒,用上了手段,果然第二天他们哭着上门将产业还给了阿福。
阿福疑惑的看着他,他只是淡笑不语,抱着阿宁。
只是让他为难的是,阿福要重操旧业,继续杀猪的大业。
他看着阿福的兴趣昂昂,想要阻止,却又舍不得她此刻的笑容,只是看着她拿起杀猪刀,盛长益的心还是颤了颤。
算了,杀猪匠就杀猪匠吧,大不了他来。
只是当他第一次拿着刀,分猪肉的时候,手都不禁颤抖,他自以为偷偷摸摸,可谁知阿福早就已经看透。
“你真要学啊。”
杨安福的语气中带着迟疑,似乎有点难言之隐。
盛长益只是笑了笑。
“你想做杀猪匠,那我自然也要陪着啊。”
杨安福的笑容很亮,盛长益的心也是第一次那么的温暖。
等到后来,慢慢的他的手艺已经非常好了,甚至别人说几两,他绝对不会多也不会少,甚至早早的就给猪的各个部位的肉做好标志。
也有瞬间他也会恍然,曾经那个名满京城的盛长益如今竟然会与猪肉打交道。
只是很快他又莞尔一笑。
他知道如今才是真实的生活,他终于不用去面对那些真真假假了。
看着拨打算盘不时皱眉的女子和一旁同样皱着眉数着铜板的女孩。
盛长益想,老天最终对他是仁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