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年度盛典
张凌赫无法从艾嘉口中套出颜淇的住址，也完全没法联系到她本人。只能每天发微信询问艾嘉她的状况，知道她生病了住院了，无奈又折磨，什么都想做又什么都做不了。他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渺小，连他最想保护的人都护不好。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圈子，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踏入这个世界开始，注定要接受洗礼和考验，褪去所有的倔强自傲，一再的妥协低头。他可以承受住一切的恶果，但他不想这把剑穿过他刺向颜淇。但事实是颜淇已经被按在刑场上，必须接受这不属于她的鞭笞。
张凌赫躺在床上几天没有出过家门了，连客厅都没去过。他根本不敢出卧室门，走到客厅就恍然看到颜淇坐在地毯上的幻影。走到浴室想洗澡也能想起她每次边洗漱边和他拌嘴的样子。走到厨房就想起她抱着自己第一次对自己说她爱他的那一刻。看到她房门更是内心颤抖不已，每次去喊她起床她就缩成小小一团枕个小枕头像个可怜小猫咪一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他进组前一晚颜淇硬要和他睡在一起的倔强傻样。比起失去她的痛苦，回忆往往最折磨人，走不出也回不去。
她每次情绪一激动就会控制不住流眼泪，不知道这几天她一个人得有多难熬，他都没法陪在她身旁帮她抹眼泪好好抱抱她。他多想看到她发一条微博，哪怕是工作相关也好，至少让他能看到她还是存在在他的世界里的。她就这么悄无声息，一丝动静都没有才最让人惶恐不安，完全解读不出她的情绪状态。张凌赫想了这么多天，脑力宕机了，已经转不动了。他伸出胳膊挡住眼前所有的光线，他就想永远这么置身于黑暗静静舔舐伤口。他不敢去看粉丝对他的失望，也不敢去看舆论的压力，更不想面对要和蒋姗姗进行一年合约cp的事实。他的情绪反复拉扯，一次又一次发作，窒息、痛苦、折磨，没有尽头。一会儿平缓静谧，一会儿狂风肆意，他感觉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他们俩站在崩溃的暴雨里，任由冰锥刺身，痛不欲生。
年度盛典如期举行，所有受邀的演员都从各地飞往上海。颜淇也没有再说过要退圈不好好工作的糊涂话，无人知晓她是怎么自我排解的。艾嘉只知道她遵守了职业操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到了酒店以后，造型师忙着给颜淇化妆，艾嘉正在核对活动细节：“你今天要和《夺嫡》剧组坐在一起。”颜淇一愣，继而就像无事发生一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嗯。”艾嘉看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担忧：“那个，afterparty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就让司机早点出来等你。”颜淇再次垂下眼眸回避艾嘉和她在镜子里对视的视线：“嗯。”
造型师提醒颜淇可以换衣服了：“好了，站起来换礼服。走红毯的时候注意一点哦，别踩到裙摆。”造型师小心翼翼的把这件极简纯黑抹胸礼服给她套上，通体哑光绸缎微褶皱长拖尾设计，星火着力打造她冷美人的人设，这件利落的礼服是最佳的选择。换好衣服后就出发去会场，颜淇和苏铭的公司商量后决定他们俩携手结伴走红毯。他们在拍照的时候，张凌赫刚到会场就看到了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步一个心跳的缓缓向她走近，四周一切的嘈杂和闪光灯都逐渐虚焦。他只看到那个冷眼旁观一切世俗繁华的笃定面容，她梳着一丝不落的大光明高盘发，就跟她高一当元旦晚会主持人的发型一模一样。那时的她顾盼神飞，满眼的星辰繁花。而现在的她，眉眼间满满的不屑矜娇。你会被她的容颜怔住，但绝对不敢上前跟她说一句话，她淡漠的眼神就足够把你劝退。
颜淇和苏铭拍完照后头也不回的就进了会场，他们跟着工作人员往座位那儿走着。李修老远就看到颜淇了，跟身旁的同事耳语了几句后起身等待她的靠近：“今天很美。”颜淇听到他的声音后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她不自觉舒展了些神情：“谢谢，你今天也很帅。”颜淇提着裙子刚路过他，拖尾就不小心被身后的男演员踩住，她赶紧回身拉裙摆，男演员抱歉的帮她拍掉灰尘：“不好意思啊，我踩到你了。”李修也弯下腰伸手帮她拉裙摆，颜淇官方的笑了笑：“没事儿，我自己来吧。”李修看她笑了紧接着打趣她：“你是我小妈，我照顾你一下是尊重长辈。”颜淇一下被他逗笑了，低着头边拉裙子边摇头：“你这样说马上过年我岂不是得给你包红包？”
张凌赫刚和秦一凡进场就看到李修正在帮颜淇整理裙摆，两人有说有笑的，颜淇的状态俨然和刚才走红毯时大不相同了。他心脏一个紧急坠落，扯了扯紧嗓子的领带缓缓走向座位。在他越来越靠近颜淇的时候，他眼神不自觉闪躲不敢直视她，没有任何的底气去接受她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明明这几天疯狂想见到她，可见到的这一刻虽然那么难以面对，好矛盾。
颜淇在和孙茜说话的时候余光已经感觉到他的靠近了，她一直都有个特异功能，隔得再远她都能在人群里立马认出他的身影。说真的云淡风轻是假的，她表面看不出一丝破绽，但心跳却止不住的一直在漏拍。她不自觉收紧手指掐住了自己的手掌心，决定要放下释怀了，你应该做到的。是你自己选择面对这个真真假假的世界，但你就应该一镜到底不ng。
张凌赫坐到了苏铭身旁，他们几个不是不看热搜的，大概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早就传遍了。大家都当作不知情的样子，但还是会有意无意照顾到他们俩之间尴尬的气场，尽力跟双方搭话缓解僵硬的气氛。
颜淇不自觉露出戒备的姿态，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不停的摸鸡皮疙瘩。苏铭看她大冬天的光着胳膊还抱着自己可能是嫌冷，他低头跟她耳语：“让你经纪人把外套拿上来披着。”颜淇扫了一眼其他的女演员，有好几个都披上了外套心想也无碍，她向艾嘉的方向挥了挥手简单比划了下。
珠珠收到她的信号后猫着腰把外套递给她，颜淇穿外套的动作带着她身上浓郁的玫瑰香浮动。张凌赫隔着苏铭都闻到那股他曾经最上瘾沦陷的味道，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味道也会掀起情绪的浪潮。
盛典正式开始后，所有演员都坐在台下静静扮演着精致的花瓶向镜头展示最好的一面。宣布最佳女演员名单的颁奖嘉宾是林奕和郑熙，获奖演员就是林奕公开的女友温繁星。温繁星上台接过奖杯后，林奕搂住她和她耳语，台下都在起哄鼓掌。能站在光下相拥相爱，真的令人羡慕向往。孙茜也发出了单身狗对情侣的嫉妒：“这一对儿真好，也是在新人时期在一起的，现在顶峰相见了。”
狂欢嬉笑的人群中，只有两个落寞暗淡的身影注视着舞台融入不了气氛，他们看着公开情侣的恩爱模样，眼眸不自觉颤抖。颜淇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张凌赫同等沉默。但是对方只要轻微的抬一下手挪动一下肩膀，彼此的余光都能完全捕捉到，想看又不敢看。曾经最亲密的人，现在却比陌生人还疏离，彷佛视线稍稍往对方的方向挪动一下都是种罪过。
活动结束后，颜淇生怕被他们拉去afterparty赶紧偷偷溜回酒店休息。她知道今天是张凌赫生日，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去afterparty，还是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要去过生日。她也不想知道了，不管他去不去afterparty，她都想逃离喧嚣安静的独处完全沉淀自己。
张凌赫并没有按照原计划组局过生日，没了颜淇就没有必要大肆庆祝生日了。他去了afterparty，他想赌一赌颜淇会不会去，但他赌输了。苏铭和孙茜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要么就是吵架了要么就是分手了，拉着他喝酒想让他放松放松，他刚想拒绝被苏铭打住：“别说，什么都别说。我们都明白，喝两杯就什么都忘了，来都来了。”
颜淇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换了无数个台都感觉索然无味。突然微信铃声响了，她点开一看是许久没有活跃过的剧组群，苏铭喝多了在炸群：【祝张凌赫生日快乐！！今天我来发红包！！】
他发了红包后还发了一个视频，颜淇出于好奇点开了视频一看，是张凌赫侧着脸在喝酒，苏铭猛的挠他，他就都喷出口了。他伸手要打苏铭，看上去挺开心的。昏暗粉紫色迷幻灯光下，他穿着露锁骨的黑色衬衫打着湿漉漉的狼尾喝酒的样子，眉眼没有任何波澜，特像一个没有任何真情实感的渣男。
颜淇深吸一口气锁上了手机，凭什么他能那么开心自己却在这儿跟怨妇一样？颜淇思来想去真的气不过，不公平。她披着外套就上了顶楼的酒廊，服务员看到她后先是一阵惊讶接着赶紧引她入座：“颜淇小姐，您看您想坐哪儿。”颜淇瞥到靠窗有空位就朝着窗边走去：“两杯drymartini，多放橄榄。”
她从没喝过martini，只是在美剧里看到女主失恋了就会喝这个，她也想尝尝失恋专属酒的滋味。酒端上来后她小口抿了一口，嚯！这么难喝？甘苦辛辣，颜淇的舌尖不自觉来回摩挲着牙壁，口腔不自觉发热，回了些淡淡的酒精甜味。好像，又想再尝尝。
她完全不知道这酒的浓度很高，是著名的断片酒，快速的解决掉了两杯。喝完后嗓子如火烧般灼热，但是莫名的酣畅淋漓。浑身的任督二脉都像被打通了，脑神经也自觉的提起了精神。她知道为什么美剧里的女孩子喜欢喝这款酒了，沉重的情绪因为它慢慢减轻了。
颜淇摇晃着身子踉踉跄跄的往电梯间走，服务员看到她站都站不稳后赶紧扶住她：“颜淇小姐，您还好吗？”颜淇绯红着脸颊笑着推她：“我没事儿，我………”她摸着口袋找手机却没找到，喃喃自语：“我手机呢？”
收拾餐桌的服务员看到手机后赶紧送出酒廊递给她，她手机一直在响，她眨着眼睛想集中视线看清来电的人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字，手指在接听键附近迟迟按不下来。服务员见状帮她点了接听键递给她，颜淇接了电话后软绵绵地问道：“喂？谁啊！”
孙茜特别大声的问道：“你住哪个酒店啊？我去找你！我有事跟你说！很重要！”颜淇感觉天旋地转，她紧挨着墙壁蹲下身子：“璞丽，1912。”她简短的回答完后摸着自己的胸口直犯恶心，服务员看她一个人也没带助理扶住她：“我送您回房间。”颜淇踉踉跄跄进了电梯，一直靠在电梯壁旁垂着头难受着。电梯到达24层时李修刚从同事房间出来想回自己房间看到颜淇酒醉不省人事的样子一惊。
他又怕自己认错人了问服务员：“是颜淇吗？”服务员点了点头，颜淇此时伸手把趴在眼前的头发一把撩到脑后，李修看清了是她后赶紧伸手扶她：“你怎么一个人？助理呢？”颜淇紧紧抿着唇不说话，服务员因为脱离岗位过久被经理催促，她把颜淇交给李修后就离开了。
李修紧紧搂住瘫软的颜淇问道：“你住几号房间？”颜淇一阵反胃恶心想吐，她捂着嘴狠狠咬牙憋住呕吐欲：“1912。”李修看出她想吐了赶紧带她找到了房间把她扶了进去，她刚进屋就冲到厕所跪在马桶边呕吐不止。李修关了门匆匆追上她拍着她的背：“怎么喝这么多啊？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你对酒精过敏啊？”颜淇的胃第一次这么猛烈的痉挛抽搐，她吐了好几轮胃酸都吐出来了。
等她彻底吐干净后，她艰难的起身想回卧室，李修看她自主行动都这么困难了伸手紧紧握住她的胳膊，谁知她自己左腿绊了右腿一跤狠狠跪倒在地上。本来喝多的人身子就重，这一下摔得她感觉膝盖都碎了，但她因为酒精的干扰没法想清醒时那样喊痛，她一直闷着不发出任何的声响。李修赶紧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你疼不疼啊？小心点，慢点走。”
他好不容易把她扶到床上，颜淇刚摸到床就对他道谢：“谢谢你，你快回去吧。”她虽然身体瘫软无力，但是脑子还是清醒分得清人的，要不是亲眼看到她这个状态，光听她说话你听不出她喝过酒。李修虽然担心她但也不好久留：“行，我明天再找你。”颜淇躺在床上几秒之内就失去了所有知觉，她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一个梦都没做，所有感官全都宕机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