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城与乡、去与回
紧张的考试结束了，大学最后的寒假时间来到了，杨雄得知满意第二天离校，当天晚上就到离家有点距离的大超市，采购了许多水果和零食，因为他们的“水果之约”还余2天未兑现。
次日他起了个大早，开着他那辆破旧的二手车特意拐到校区西边小门口，买了两份好吃的卤粉，再从东面主大门进校区的停车场。
他提着两份卤粉，嘴里哈着白汽，步伐很欢快。
此时的满意刚起床不久，正在宿舍整理行李，被杨雄叫了下来——女生宿舍仍是男生止步。
因为天气冷，满意是小步跑下楼去，瞧见杨雄穿着一件蓝色呢子大衣，脖子上挂着条灰色围巾，笑嘻嘻地立在门口。
“还没吃早餐吧，给。”
“嗯，谢啦。”满意盯着他看了一小会。
杨雄收住了笑。
“你不冷吗？穿的这是啥！”满意指了指他身上的大衣。
“有什么问题？”
“这么冷的天穿呢子衣，你不觉得很装b吗？”满意大声笑着。
杨雄此时羞答答的笑，想开口怼回去，却只是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满意见他此状，笑声渐渐收敛了，“我行李还未收拾好，天气冷，你快回去吧。”说完就转身想离开。
“那个——”
满意又转身回来，看向他。
“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行李不是很多。”
“公交车拥挤，如果你不嫌弃我和我的车的话，我开车送你。”
“好吧。”考虑到离校的这几天公交车很难挤，她于是应声道。
“那你在三食堂里面坐一下，我还要一小会儿。”
“那我去车上等吧，你快好了，打电话给我，我把车开到路边。”
当她看见他那车很破旧时，心却轻松起来。
杨雄将她的行李放置后备箱后，快步上车发动车子，眼睛看向副驾驶的窗户外。
满意却未坐副驾驶，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此刻他的笑就如同这冬日里从嘴唇吐出的白汽，闪现一番后却不易察觉的迅速消失掉。
车子刚启动的一段时间，车内两人出奇的安静。
杨雄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满意，她在看手表，他突然把车加速了不少。
“小心前面有坑。”满意被他猛然的一脚油门引得开了口。
“这路会有坑？”
“不说有坑，你慢的下来吗，时间很充足。”她咯咯笑着，气氛正常了起来。
“你旁边的座位上有水果和零食，你挑着吃吧。”看见她选了一盒蔓越莓酥吃了起来，他满意地浅笑，开车也更专注了。
到车站后，他目送满意进了站。
满意在拥挤嘈杂的候车室无精打采的等着列车的到来，突然看见杨雄跑向她，递了杯热奶茶到她手中，手瞬间暖和起来。
“你还未走？”她吃惊的问道。
“我不急。”
看见他脖子上的围巾歪歪挂着，一端就要挂不住了，她站起身把那长的一端绕到他脖子的另一边。
“装b也装好点儿。”
他只呵呵地笑，自顾喝奶茶。
一段时间后，满意回家的列车到站了，杨雄看她进了站台后，在候车室又坐了一会儿，等到电子屏幕上她那趟列车号码从绿色消失掉后，他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后，因天气冷，满意在家里窝着，有爸妈每天做好吃的，以书为伴，日子过得平淡且宁静，她是喜欢的。
突然冬日里的天气大幅回暖，这天太阳很好，暖暖的，这种暖不似春日透着余寒湿冷的暖，亦不似夏日灼热，更未有真正冬日阳光下那般透着刺骨的生冷，对，这阳光好极了，全身上下都舒适着。
于是，小满和曾玲茜、林嘉良——曾经同班三年的两位初中同学，相邀畅游百木山。
现如今当地政府大力发展经济，乡村生态旅游正风生水起，珠穆兰风景的招牌自百木山镇古桥边就开始指示，寻思着眼下枫木之美或许还能观赏到，三人于是确定主游点为这儿。
大概下午三点，林嘉良骑摩托车载着曾玲茜过来接满意。曾玲茜穿着蓝色毛料高跟鞋，蓝色雪纺衬衣，黑色波点裤裙，丸子头高高盘起，很是俏皮。
满意坐上他们的摩托车后，开始驶入满家村田头，由于田间稻谷早收割完，于是行驶在田间水泥路上，四周视野开阔，远处的青山，近处的村庄，伴着微风煦日，闻着田间泥草芳香，心情无比舒畅。
22年了，从未用心去感受过家乡的美，这山、这田野、这村子，一切都是这么安详宁静，如此美丽。
22年未曾真正走出去，也未走近过。
我们的第一站便是在环满家村一圈观景后，到达珠穆兰景点，一路满心期待，未料只几棵枫树挂着些许红叶，满意下车拾取了几片漂亮的枫叶，再转去林嘉良力荐的后山上爬山，之后三人坐在山上等着看夕阳。
虽然已是冬天，但下午气温很高，大约26摄氏度，三人爬的都出汗了，到最后都只穿一件衬衫，有趣的曾玲茜穿一双高跟鞋，亦是一路高兴爬到山上。
林嘉良说这块山，有一个好视角，可以很好的看到樟古寺全部田野和村子，他手一指，叫满意看。
“那就是你家的位置，我高中时常爬这片山，只可惜今天傍晚云层太多，都不见夕阳了”，满意在静心享受这山光，内心自由，倒也不惦记是否有夕阳，仍旧内心甚是欢喜。
林嘉良却似有些失落地问满意，“是不是有被骗的感觉”。
其实她是高兴的，尽管是普通冬日里的山，似乎没有什么山花烂漫、绿草碧树，也没日落，这座山对她只是今天的感觉，对他而言却承载回忆的美好，在他口述了美好过往后，怕她对他这心中美丽小山不以为然吧，心里生出担心，这才轻轻问道。
曾玲茜将鞋脱掉，双脚踩在山上枯黄的草地上，跳了跳、笑一笑，欢乐无比，开口唱起了民歌，听着她的歌声，仿佛看到了春天里的阳光明媚、山花烂漫、草长莺飞
“满意，你也来一首。”
“都未曾听你唱歌，也来一个。”
啊啊满意感觉一丝凉风吹入了心底。
“我唱歌开不了口。”
“不可能吧，不符合你形象啊。”林嘉良怂恿着。
“这还不拜你所赐。”
“呃？这个从何说起？”林嘉良蒙了。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涯，飞遍海角天涯；
明天明天这微笑将是遍野春花，将是遍野春花”
满意突然唱起来几句，然后说道，“‘飞遍海角天涯’与‘将是遍野春花’是两个不同的调，记得初一上学期的一次音乐课上教了这首歌，课堂上我被老师点名示唱，唱完老师说不错，我就坐下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这时，坐在我后座的你竟然大声的跟我说，唱错了，都唱成同一个调了。”
“后面听了老师唱，果然是错了，当时我觉得好丢脸，无比羞愧，从此就成惊弓之鸟了。”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我当时的话有这么大的威力，以致于”林嘉良摸着脑袋憨憨然，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能拿我的艺术人生开玩笑。”满意浅笑。
后三人放声大笑，笑声响彻这小小的山头。
一笑过后，林嘉良的心开阔明朗，同这平坦辽阔的天与地一样。
晚上他们在曾玲茜家吃饭，晚饭后，林嘉良骑着摩托车送满意回家，她下车后，他轻轻地问了句：
“毕业后，你会回来吗？”
“我已考上了家里的单位，决定留在家乡了。”
摩托车的一束灯光打在满意身旁，在乡村漆黑的冷夜，这灯光显得那么单薄，像是被这黑夜侵袭了光亮，微弱起来。
“不知道。”满意转头柔声应道。
是想了不知道，还是没想所以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
辞旧岁，迎新春，新年新气象，新启航新征程，未来一切都是崭新的。
寒假结束了，满意坐在返校的火车上，望着窗外家乡之景在退后，她却只能往前。
随着国家的发展进步，车程已从6小时缩短到4小时，也没了站票，满意坐在靠窗的位置，不吃东西，不看书，也不听音乐，只是发呆，想起‘土’姑娘的第一次进城，她现在还是容易发笑。
从小到大，她都没出过所在的市区，出县城都寥寥无几，她爸妈也从未去过省城，故而托了一堂哥送她去大学报到。
记得当时她操心的爸妈，给她带足了必需品，用包装农用化肥的袋子装了满满的2大袋，还有2个小背包。
当时买到的是两张站票，正逢上学高峰，火车里头的过道被人和物占满，水泄不通，站住一个地儿后要保持纹丝不动，似僵尸人一般，更令人抓狂的是听见这样的声音：
“有需要用餐的朋友吗？借过，不好意思。”
这时她就得帮着他堂哥把那两个大农用化肥袋子高高举起，艰难的留出空间让道，她一直认真地听着心里的时钟在嘀嗒嘀嗒，想着时间每前进一秒，余下的难受就会少一秒。
虽已是‘低谷’，可这并未‘探底成功’。
“面包、饮料、瓜子、花生啦，有需要的朋友吗？”
“该死的声音又来了，”她露出一副刚入水田的小秧苗被太阳炙烤过后的蔫化模样。
“呀！”她脚痛的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的身体殃及到堂哥，头顶前的那两个大农用袋子砸倒了卖货员的货品，对方抛来了仇恨的眼神，两人连忙道歉收拾东西。
“谁个猪蹄子踩我一脚也不吭声。”她心有余愤地默念着。
此后有人上厕所、下车、上车时，两个袋子要反反复复的被举起，这可是世上最具重量级的“哑铃”了。
堂哥头发丝都滴着汗，衣服被汗液浸透，全程疲惫的一句话都没有，她因疲于应付，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到站后的她能瞬间神采奕奕、生机勃发，把车上的难受抛掷九霄云外，脸上会挂起微笑，自我快乐的本领总能运用的恰到好处。
火车到站的撞击声提醒满意目的地到了，她收拾思绪出站，出站后并非直奔学校，还有一必要环节——伯父家一叙。到了伯父家门外，她要长吸一口气才敢进门，因为伯父家好似“大雪天里的艳阳高照”。
“哟，满意来了，进来吧！”开门的是她后伯母张怡。
满意进门后，她伯父正坐在沙发上看《人与自然》的节目，她尊敬的叫了一声‘伯父’，而后把从家里带来的50个土鸡蛋、10斤盐花生、20把干笋，6包藤茶等一一拿出放置餐厅。
“满意，过来坐吧。”
“好嘞。”
满意的屁股差几厘米就要落在沙发上了，突然看见对面张怡异样的眼神，她硬是把屁股收了上来，自觉地走去餐厅，搬来木凳子坐在沙发旁边，第一次来伯父家这木凳子正是张怡端过来的，在外坐车奔波定是非常脏，她差点又忘记了，这沙发肯定是不能坐的。
她伯父照旧是叙了一番家常，话不多，只是恰到好处问了些必要的，客厅就安静了，满意此时坐在这里说是像坐牢也不过分——对面坐着的张怡是看着她说每句话做每件事。
满意浑身不自在，刚进门又不能立即撒腿就跑，还是要乖顺一段时间，于是她就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看会儿电视，实则如坐针毡。
还是这位张怡水平高，没等满意坐几分钟，马上表现出贤惠贴心来，温柔地问道：“满意在这里吃了晚餐再走的吧，我现在去买点菜回来？”
她不是看着满意问，而是面朝满意的伯父说这话。
满意当然知道这是赶她走的意思，赶紧回应道，“不了，伯母，我回学校吃晚饭的，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还要回去收拾床铺什么的，时间不早了，伯父我回学校去了。”
事实上后天学校才正式上课，满意这时候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因为这是在与人战斗，面对敌人的进攻怎能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