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根铁柱
贺沉绛看着颜茵眼巴巴的样子,故作沉思状拖延片刻。
果不其然,见那双狐狸眼里泛起着急,等差不多了,男人才开口,“下次出去时多带两个人,免得出去一趟,又裹一只手回来。”
颜茵呆住,反应过来对方在嘲笑她,顿时懊恼的抿唇。
不过想到允许外出,她又高兴了。
贺沉绛将她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不由好笑,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马车在稳步前行中回到府内,一回来,颜茵便带着珍珠回小院子去了。
贺沉绛去了书房。
书房内。
岳山神色凝重,“爷,岁岁夫人是被您赎下的前两日,才入的飞燕楼。她的身份很有问题,我怀疑她是三皇子派来的人。”
如果身份没问题,不至于查几天都查不清楚。
他们这一次是绝密之行,如今多出一个查不到具体身份的人,岳山如何能不紧张?
贺沉绛入座的动作没半分停顿,“她不是。”
这话听着云淡风轻,但却是笃定的,半分不怀疑。
岳山错愕,“爷何出此言?”
贺沉绛沉默片刻,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这是他做梦梦到的。
太荒诞了,对方不可能信,他也不想说。
斟酌片刻,贺沉绛断言,“从口音听来,她并不是扬州人,反而像京城的。”
岳山皱眉。
贺沉绛:“她的口音太明显,一开口便引人注目,换做你,你会选这样的探子么?”
还在飞燕楼里时,贺沉绛便注意到颜茵的口音了。
她应该不是扬州人,哪怕出现在扬州,也多半是刚来不久。
岳山眉间拧出一条褶子,“可是爷,倘若这是美人计呢?”
贺沉绛嗤笑,“我像是会中美人计的人?”
岳山想起在京中时,这位爷确实不近女色。然而才这般想,又记起前些天宅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月艳事。
三更半夜,也是这位“不近女色”的爷,进了那章台女子的屋。
那时间点,明白人知晓他是去纾解。但不知晓的,还以为是去做贼。
当然,这等以下犯上的话打死也不能说。
岳山劝说,“爷,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到底没错。”
贺沉绛拢眉,“她的手脚皆无茧子,不是习武之人。”
何止没有茧子,简直嫩得不像话,那晚不过小小踢了他一下,脚尖便红了。
见岳山还想开口,贺沉绛目光淡淡,“行了,此事到此为止,她到底是不是探子,我自会关注。”
红叶听闻颜茵与贺沉绛是一起回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后,她到底决定去颜茵那儿瞧瞧。
中午爷要外出,临行前传她过来,岳河告知她多半是爷喊她一同去富贵茶庄。
结果却不是。
红叶此行过去,一来想问问午时她是否与贺沉绛同行,二来想试探对方可知晓引蛇香之事。
这点很重要,倘若对方不知晓,显然是爷还站在她这边。
红叶出门了。
然而等她到颜茵院子,却被珍珠告知房中人在午睡,此时还未醒来。
“你去把她喊起来。”旁边的婢女毫不在意。
红叶抬手,面上温和,“不可。既然妹妹在歇着,那便等她醒了再说,我且在小厅里等着便是。”
珍珠只是一个婢女,再说全府都知晓颜茵是后来的,论资历逊了对方一筹,红叶要进屋等,珍珠断不能拒绝。
遂将人引入屋。
红叶没想到颜茵居然这般能睡,她在屋里等了一个多时辰,颜茵才午睡完。
夏末的日头还有几分没有褪去的毒辣,闷得人心烦意乱。
颜茵从内间出来时,红叶已经喝了十杯茶水,解手都去了两趟了。
颜茵醒后,才听珍珠说红叶来了,“抱歉,让夫人久等了。”
红叶露出笑容,“不久,左右无事。”
颜茵入了座。
她跟红叶真不熟,应该说跟这里所有人都没有任何交情,所以跟红叶没什么好聊的。
于是气氛尴尬下来。
红叶揣着目的来,对方不开口,便由她来说,“这夏暑余力不小,待会儿我让人给妹妹送点碎冰来。”
颜茵道了谢。
红叶又挑了几个话题,循序渐进,“倘若知晓你中午要出去,我便喊你带些桃花小店的核桃酥回来,它家店铺的点心做得相当不错。”
颜茵想了想,觉得要了别人的冰,得还些东西回去,便说:“那我下次出去给你带吧。”
红叶目光下移,瞥见颜茵包着帕子的手。
那帕子用料极好,乃冰丝蚕锦所制,且是素白色,其上也无任何花纹,一看就不是女子所用。
再瞧那工工整整的包扎方式,亦然不是出于女子之手。
红叶面露愕然,好久才说道:“妹妹的手怎么了?”
颜茵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今天在外面摔了一跤。”
红叶随口一句,“怎么就摔着了?”
颜茵嘴角下压,“被一个小毛贼推了一下,就摔地上了。”
红叶眸光微闪,“我屋里有好的伤药,待会儿让人给你拿些。”
“不用了,已经上过药了,如今也不疼。”颜茵不大好意思老收旁人东西。
红叶喉咙一哽,“已经上过药了啊,哪家医馆的药剂如此高超?”
“不是医馆,是他给上的药。”颜茵努努嘴巴。
直到现在,颜茵也不知道贺沉绛的名字。
宅院里的人喊他爷或者主子爷,与之合作的商贾称呼他为戎老弟。
总之没个全的姓名。
按理说,妾室其实跟奴婢差不多,她称呼对方一声“爷”完全合理。
但颜茵并不想用,她不承认妾室这个身份。
等她父亲脱困,历时她颜家把欠他的连本带利还了便是,用不着赔上自己。
然而这个“他”,在红叶听来,多了几分说不明的暧昧,险些让她面上笑容都挂不祝
红叶骤然一僵。
等下!
她说被一个小毛贼推了一下,这才摔地上?
然后爷给她上了药,如此说来,那位岂不是知道此事?
对方会不会以为,那所谓的小毛贼其实是她红叶派过去的?
刚吃了一记警告的红叶倒抽了口凉气。这般一想,她觉得方才颜茵的话顿时刺耳了多少。
莫不是故意激她才这般说的吧?
难道这人其实城府极深,如今表现出来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作戏?
她扮猪吃老虎??
红叶心头狂跳,不由仔细打量颜茵。
面前少女艳到极点,一双狐狸眼明媚得很,却因为眸光澄清,瞳仁黑而大,很是纯真。
压根看不出有半分讥讽。
红叶陡然举棋不定,片刻后,她暗自咬牙,干脆单刀直入,“听闻昨夜有蛇进了妹妹的屋子,妹妹没被吓着吧?”
颜茵实话实说,“是挺可怕的。”
红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那双澄亮的狐狸眼没有半分阴霾,顿时更没底了。
心里乱糟糟,红叶也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心思,她得回去好好想想。
辞别颜茵后,红叶离开,在快要回到自己院里时,她脑中灵光一闪。
岁岁还不知晓是她放的引蛇香,爷没有告诉她!
红叶顿觉神清气爽,连带看到帕子而生出的郁气、以及背黑锅的憋屈,也消退了许多。
红叶离开后,颜茵在琢磨着明天怎么才能去官府一遭。
要不,再找个毛贼来偷回东西?
但这好像不成,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毛贼呀。
这事从颜茵午睡醒后,一直困扰她至晚上。
临睡前,还未等她想出个妥当的方法来,只见一道峻挺如峰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颜茵错愕。
他,他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