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价值
侍女轻轻推开门。
南宫烜奕手中持着一个酒壶，跌跌撞撞的走进闻香阁，满面红润浑身酒气。
看了眼静坐的东方年，南宫烜奕肆意一笑，挥手让侍女出去，待门再次关上，仰头喝了口酒，突然皱着眉头扫视着四周，似是在捕食的猎犬。
“满屋子的胭脂味，真香！”
东方年抬眼看着醉醺醺的南宫烜奕，亲手斟了杯茶，道：“再香的胭脂味，也盖不住你身上的酒气。”
南宫烜奕扑哧一笑，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引颈喝酒，酒壶却空了，随手将酒壶丢在一旁，翻眼看着东方年，道：“她来过？”
“来过。”东方年没有否认，轻轻的将茶杯推到对面，道：“今日，你是准备如何与我对话？”
“就这么对！”
南宫烜奕指了指东方年与自己的位置，道：“你坐榻上，我坐地上，一高一低。”
东方年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对。”
“据我所知，她跟你已经八年了。”南宫烜奕微微抬眼看了看东方年，抹了抹嘴角，道：“八年时间，过眼云烟呐！可是你让一个随时想取你性命的人待在身边八年，你不害怕吗？”
“怕。”东方年轻轻一笑，道：“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动手。”
南宫烜奕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她是不会，还是不敢？”
“都不是，她是不愿意。”
南宫烜奕想了想点头笑道：“也对！八年前她就是为了杀你才活着，你若死了，她活不成。”
“活不成倒是次要，主要是我死了，她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东方年紧着身上的披肩，看了眼南宫烜奕，道：“世人谁不想活着？谁又想活着仅仅是行尸走肉？”
南宫烜奕摇了摇头，道：“我！我不想活着！因为我现在就像是行尸走肉。”
“生死在你手里。”
“我的生死在我手里，可是有的人的生死，自己却掌握不住。”
东方年看着有些颓丧的南宫烜奕，微微笑了笑，道：“我没有杀她。”
南宫烜奕猛然抬头，满是血丝的双眼射出的精光尽是神采！
“她叫”
“冯敏芝！”南宫烜奕连忙爬着来到榻前，死死的盯着东方年，道：“她叫冯敏芝！”
“对，冯敏芝。”东方年点了点头说道：“她是个很聪明的人，至少知道利用自己的价值。”
南宫烜奕没有理会东方年对冯敏芝的评价，只是怔怔的问道：“她没死？”
“没死。”
“那她在哪？”
东方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南宫烜奕皱起眉头，顿了顿突然盯着东方年，道：“为什么？”
“为什么？”
南宫烜奕看着东方年，道：“为什么不杀她？”
“因为她有价值，更因为，那天你还是放走了她。”东方年看了眼南宫烜奕，再次推了推那杯茶，直到南宫烜奕的眼前，笑道：“她跟我说，你在漠北给她找的世外桃源虽然好，但是离家太远，所以，她还是想待在长安。”
南宫烜奕怔怔出神，突然轻声一笑，翻身选择了靠在榻上这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道：“你看中的，还是她的价值。”
“有价值是件好事，至少她有了掌握自己生死的筹码。”
南宫烜奕苦笑道：“什么样的价值，能够让你放过一个必死之人？”
“还记得那日被秦奋救下的那个人？”
南宫烜奕想了一会点头说道：“记得，一个不长眼的东西！”
“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正是冯敏芝的亲弟弟。”东方年看了眼南宫烜奕，颇为可怜的说道：“这么重要的情况你都不知道，真不知你是被冯敏芝的美色迷昏了头，还是本就是一个酒囊饭袋！”
南宫烜奕隐隐发怒，可看到东方年眼中的那抹淡然，还是隐忍的说道：“我喜欢的是她，不是和她有关的一切！”
“可是，你姓南宫。”东方年似乎越发觉得这闻香阁不似往日那般暖和，再一次紧了紧身上的披肩，道：“它不是一个你可以不问一切就喜欢一个人的姓氏，而长安，更不是一个允许你可以不问一切就喜欢一个人的地方。”
“你爱过吗？”
东方年看了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南宫烜奕，攸然低眉，嘴角一阵浅笑：“怎么样才叫爱过？”
“痛过！”南宫烜奕看着东方年，道：“痛过，便爱过。”
东方年沉思良久，轻轻挪了挪身子，道：“既然爱必然会痛，那又何必去爱。”
“爱本身就是明知会痛却依然义无反顾。”南宫烜奕甚是同情的看了眼东方年，道：“这辈子，你是没有机会了。”
“能有幸作为你和冯敏芝的旁观者，也不算太冤。”东方年笑了笑说道：“要不了多久，冯敏芝就会回到长安，那时候，你不认识她。”
“为什么？”南宫烜奕紧紧的锁着眉头看向东方年，道：“她是我的女人！她的肚子里更有我的骨肉！”
东方年说道：“这是她的选择。”
“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东方年看着南宫烜奕，道：“我说过，她是个聪明人。而她的这个选择，正是她的聪明之处。”
南宫烜奕想了想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为了能够更好的活着，为了能够更好的待在长安，也为了能够更好的和你在一起。”
“我还是不明白。”
东方年笑了，看了眼那杯冷却的茶，道：“酒让人燥心，茶让人静心，你现在需要喝一杯，茶！”
南宫烜奕不理解东方年的意思，但是他却很听话的将杯茶饮下，抹去嘴角的茶渍，抬头说道：“这是你给她活命的条件？”
“不是条件，是共识。”东方年笑着又斟了一杯，道：“你情我愿，一拍即合。”
南宫烜奕狠狠的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想了想问道：“为了谁？”
“秦奋。”
看着东方年嘴角的笑意，南宫烜奕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你是让她通过她弟弟进入秦奋的酒坊。”
“这只是第一步。”东方年看了眼南宫烜奕说道：“我早说过，我要让秦奋自己投城拜将，可是他选择了李锦瑟。既然冷元没杀他，我便不能再等了。”
南宫烜奕听了东方年的话心中一惊，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渗人的寒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冯敏芝的身份？”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得到秦奋，必然要有牵引人，而冯敏芝是最好的选择！”南宫烜奕紧紧的盯着东方年说道：“你逼我杀她，却知道我不会下手。而她知道你的心思，所以她知道她自己有和你谈条件的资本！为了活命，她自然而然的利用自己的价值成为了你的牵引人。”
东方年骤然一笑，颇为意外的看着南宫烜奕，道：“这听起来确实是个好局！”
“我不能让她成为你的棋子！”
“那她便死。”东方年摇了摇头，道：“可是，她不想死！”
“有我为你卖命还不够？为什么要拉上她？”
东方年笑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南宫烜奕死死的握着拳头，泛白的指甲嵌入手掌，因为用力过度，竟是渗出了丝丝鲜血！
他了解东方年，所以他知道，冯敏芝搭上东方年这条船下场会是什么！
“她现在究竟在哪？”
“不知道。”东方年想了想突然笑道：“哦，对了！她说进入秦奋酒坊之前，她要做一场戏，而且是一场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