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山神庙
韩流即刻修书一封飞鸽长安,事无巨细皆告知柳语尘。
只是他对刚刚与那个丑脸男人见面的事只字未提。
一夜未眠,朝阳初升。
准备小憩片刻的韩流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起身开门,只见谈徵羽伫立门外。
看着韩流一身整齐的衣服还有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谈徵羽转了转眼睛,笑道:“一夜没睡?”
韩流侧身让谈徵羽进来,关上房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坐下说道:“刚准备睡,你就来了。”
“你昨晚去哪了?”谈徵羽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韩流,笑起来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月牙:“你不会是因为我娘生了一夜的气吧?”
韩流微微抬头看了眼谈徵羽,因为丑脸男人的出现,让他对董碧螺的印象有着剧烈的反差,因此此时他听到谈徵羽提起她娘,心中渐渐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在长安的日子虽短,可是他已经对谈徵羽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感,说是爱情却又不像,可远远超出了友情的范畴。
两难之下,所以他想逃避,因为他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与这个一无所知的姑娘相处。
倒了两杯茶,韩流将一杯推到谈徵羽的面前,而自己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摇摇头说道:“没有。”
“还没有!”谈徵羽撇着嘴瞪了眼韩流,道:“就你那小肚鸡肠,不生我娘的气才怪!”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韩流板着脸盯着谈徵羽,道:“你找我什么事?”
谈徵羽被韩流的模样吓了一跳,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韩流对自己一直是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没有就没有嘛!干嘛这么凶?”
甚是委屈的谈徵羽瞪着泛红的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眼韩流小声说道:“我找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怕你生我娘的气,所以来给你当出气筒喽!”
韩流看着谈徵羽低着头泫然欲泣惹人怜爱的模样,骤然心中一阵怜惜,脸上挤出一丝歉意的笑容,道:“对不起,我不是凶你。”
“谁知道是不是!”谈徵羽双手撑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微微瞪了眼韩流,道:“在长安你对我那么好,现在你到了金陵,我娘让你不高兴,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我真的没有生气。”韩流看着谈徵羽,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将丑脸男人的事告诉她,因为他不想更不愿意,这样一位不谙世事干净的像一张白纸的女孩被那些与她无关的陈年恩怨尘事所玷污,所以他轻轻笑了笑,道:我只是只是很挂念秦奋的情况,所以心里很着急。”
“真的?”
谈徵羽微微歪着脑袋看着韩流。
韩流笑着点了点头,道:“真的。”
“那你陪我去玩吧!”谈徵羽猛然兴奋的坐了起来,看着韩流耸着鼻子笑道:“秦奋哥哥不像你,他不是大笨蛋!所以呢,你只管陪我玩,他不用你挂念!”
看着哭哭笑笑的谈徵羽,韩流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只是他记着男人让他去山神庙的事,所以对着谈徵羽歉意的笑了笑,道:“今天真不行。”
“为什么?”谈徵羽嘟着嘴看着韩流,脸上表情的转换比翻书还快。
“因为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谈徵羽看着韩流满脸不高兴的问道:“有什么事比陪我玩还重要?”
“这个没有可比性。”韩流看了眼谈徵羽,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道:“我来金陵就是为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都过去好几天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谈徵羽疑惑的看着韩流问道:“那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你昨晚说的要找的那个人?”
韩流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善意的谎言,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对我很重要。”
“可是我娘并没有告诉你他在哪,你怎么找他?”
“只要想找怎么都有办法。”
“那我跟你去!”谈徵羽看着欢笑着说道:“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一边陪我玩一边办你的事了。”
韩流立刻摇了摇头,若他真是去找那个人,说不定真就带着谈徵羽了,可是他要去找的是丑脸男人,这样就万万不能带着她了。如果丑脸男人知道谈徵羽就是董碧螺的女儿,他不敢保证丑脸男人不会做出伤害谈徵羽的事。
毕竟,丑脸男人与董碧螺之间可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不行!这件事太过危险,你不能跟我去。”
“有你在身边,能有什么危险?”谈徵羽对于韩流的话嗤之以鼻,道:“你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就在金陵长大,金陵我比你熟悉!”
对于谈徵羽对自己的信赖韩流很开心,可是他却依旧执着的摇头说道:“那也不行!正因为这是金陵不是长安,我势单力薄,所以绝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更不能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谈徵羽歪着脑袋眯着眼缝看向韩流,道:“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喽?”
看着可爱的谈徵羽,秦奋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等我办完了事,你让我陪你玩什么,去哪儿玩,玩多长时间都行!”
“说话算话?”
“算话!”
韩流怔怔的看着谈徵羽,轻微的皱了皱眉头,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失信任何人,我也不会失信你。”
“那好吧!”
谈徵羽轻盈的站起身,毫无顾忌的舒展着慵懒的身子,曼妙的身躯在韩流面前一览无余,引得韩流一阵魂游天外。
“记住哦!等你办完了事,你就是我的了!”
韩流轻轻的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谈徵羽离开,向小二问清了山神庙的位置便独自赶了过去。
山神庙,与其说是一座庙,倒不如说是一座无用的建筑来的贴切。
地处偏远,四周荒草丛生,处处残垣断壁,便是遮风挡雨都没有用武之地。
韩流缓缓推开布满蜘蛛网的庙门,随着一声如老牛喘息的“吱呀”声响起,庙中小院骤然腾起一片乌黑。韩流忙躲闪开来,待片刻抬头望去,原来是一群受惊散开的乌鸦。
小院与四周无异,遍地荒草,只是不似外面那般旺盛,似是有人故意打理如此。一颗便是两人张开双臂也未必能够环绕的参天老槐树立于左侧,树下是一张老旧的方桌,不远处散落着一些破裂的水缸和瓦罐。右侧有三座菩萨石像,只是由于长久无人祭拜更无香火供奉,满是灰尘,早已没有了往昔的神采。
秦奋驻足小院打量片刻,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前方正堂中走出一人,正是昨晚所见的丑脸男人。
“看来,你有了决定?”
韩流看着丑脸男人点了点头,道:“我没理由放弃我感兴趣的事,更没理由放弃一个大家共赢的机会。”
丑脸男人轻轻一笑,可在韩流眼里,青天白日下却依旧一阵胆寒。
“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丑脸男人缓缓走下正堂台阶来到韩流的面前,而韩流此时才发现,原来他的左腿是跛的。
“我的模样是不是比你昨晚看到的更可怕?”
看着丑脸男人,秦奋很诚实的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过一个人可怕与否,不在乎容颜,而在乎心。”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依旧高兴不起来。”丑脸男人踱步于方桌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示意着韩流,待韩流坐下他才微微扫视了四周,而后指着那些水缸和瓦罐说道:“看到那些东西了吗?都是被我打破的,因为我不想这里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看到我自己的脸。”
韩流看了眼男人,道:“它们是无辜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它们并不能让我看到我自己的脸,可是水能,而它们却偏偏装着水。”丑脸男人叹了口气,道:“我和他们一样,虽然匹夫无罪,却怀璧其罪。”
“我既然来找你了,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
丑脸男人点了点头,道:“我叫萧浅,长安人。”
“你是长安人?”韩流疑惑的看着名叫浅笑的丑脸男人,道:“那你为什么会在金陵?更与董碧螺有杀父之仇?”
萧浅微微低下头,迟疑片刻说道:“我家本是世代经商,可是我爹自幼偏爱诗词歌赋但又淡泊功名,娶了我娘,一位与她志同道合的大家闺秀之后更是无心经商,不过虽然那时家道大不如前但也富足。就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娘病逝,我爹伤心欲绝思念成仇,终于决定离开长安那个令他伤心的地方,便带着我来到了金陵。”
萧浅说着自顾自的笑了笑,道:“其实,我有一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她们家便在金陵,而我爹之所以选择金陵,也是因为这个。只是在我们到达金陵之后,却得知她们家早已搬迁不知去向。就这样,我和我爹只好草草安家,从此整日舞文弄墨平淡生活,渐渐成为了金陵人士。”
韩流听了萧浅的话,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故事里,并没有董碧螺。”
“那是后话。”萧浅看着韩流,道:“你不是一直想找到那个人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韩流摇了摇头,道:“董碧螺已经告诉我了。”
萧浅笑着看向韩流,道:“你相信她?”
韩流微微沉思,抬眼看了看萧浅,道:“我没理由不相信,她也没有理由骗我。”
萧浅自顾自的笑了笑,问道:“那她告诉你那个人在哪?”
“安王府。”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人不在安王府,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韩流看着静静盯着自己的萧浅,轻轻笑了笑,道:“此刻我能坐在你的对面,你便应该知道我选择。”
“好!”萧浅看向韩流,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告诉你,那个人不在安王府!”
“那他在哪?”
“董家。”萧浅一字一句:“就在董家酿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