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姑娘
无心之举救下冯边图,可是带来的回报已经初现端倪。对于冯边图期许之外的精明能干,当晚秦奋和老乞丐喜不自禁把酒言欢。
吩咐冯边图尽快交接工人事宜,秦奋和老乞丐相伴来到护城河沿岸。
渔舟唱晚,歌声依旧。
大唐的夜生活还是那般肆意,那般奔放,那般让人迷离流连。
老乞丐似乎有些沉寂,自顾自的喝了几杯酒,看了眼秦奋说道:“秦奋,对于董碧螺的合作意向,你的想法是什么?”
秦奋望着老乞丐,笑了笑说道:“你说过你不想和她共事,自然是不合作了。”
老乞丐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眼下的世道早已与二十年前不一样了。虽然他依然雄心壮志重振家业,可是二十年不曾沾染酿酒,很多事早已变了。董碧螺的合作或许是酿酒坊的最佳选择,一来可以省下很多前期的繁琐,二来可以减少很多未知的风险。
自秦家酿酒坊轰然崩塌,董碧螺掌握着天下酒业二十年,其根深蒂固的地位难以撼动。如今虽然有秦奋坐镇,可是艰难程度依旧可以想象。或许为了他自己,也为了秦奋,老乞丐便是万般不愿,可他始终不想因为自己与董碧螺的恩怨,扼杀了重振秦家的唯一机会,也扼杀了秦奋与自己立足京城的最佳机会。
“我问的是你自身的想法。”老乞丐看着秦奋笑道:“无关我的意愿的最本质的想法。”
秦奋看了眼老乞丐,他不明白老乞丐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询问。其实关于董碧螺提出的合作问题,秦奋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所以当他知道老乞丐不愿意的时候,便没有丝毫的想法便决定不合作。
秦奋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21世纪的他没有丝毫的经商经验,更没有任何的经商知识。而老乞丐却不同,即便他一手败了秦家基业,可是他的败,却没有一丁点的可恨之处。
秦奋知道,老乞丐也知道,重开秦家酿酒坊,于他们两人来说,是互惠互利更是百利无一害。只是相较于自己的长远发展,秦奋之所以选择酿酒坊则是因为他想帮助老乞丐卸下背负了二十年的对于家族的愧疚,而老乞丐更倚重的是他与秦奋日后的生活,至于重振家业,对于他来说,二十年的光阴,早已经没有了那么深的执念了。
“玻璃,不管如何,至少你心里是不愿意和董碧螺合作,所以,我也不会选择合作。”
“可是我觉得,相较于事实来说,合作或许更合适。”
秦奋轻轻笑了笑说道:“事实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们的酿酒坊最终目的是重振秦家基业,而且我们有很多条路可以达到这个目的。我不愿意更不能以你的尊严,却换取董碧螺像是施舍般的合作。”
“其实,做了二十年的乞丐,哪还有什么尊严。”
“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与她合作。”秦奋静静的看着老乞丐,道:“我要帮你找回尊严,我更要将来的某一天,你能够再次堂堂正正的站在董碧螺的面前,能够再次成为那个可以为了一杯酒散尽家财的秦家少爷!”
老乞丐顿时泪眼婆娑的挤了挤眉,寒酸有趣的模样让刚刚正经起来的氛围瞬时没了踪影。
“二十年!二十年了!除了那个曾经给过我馒头带着我四处讨饭,如今已经入了土的乞丐,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这么好,更没有一个人让我这么感动。”
秦奋笑着咧了咧嘴,等了眼老乞丐说道:“老玻璃,别煽情!你知道小爷不吃这一套!真要感动的没处说,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会儿去,酒菜都给你留着。”
“那不成!”老乞丐吸溜着鼻涕,伸手便扯下鸡腿一边一股脑的往嘴里塞着一边嘟囔道:“这忙了一天没吃饭,哪有力气哭?”
秦奋会心一笑,道:“那就赶紧吃,吃完跟我去见一个人。”
“见谁?”
“韩流。”秦奋喝了口酒,道:“酿酒坊是顺利进行了,可是我们得找座府宅,总不能所有人都住在酒坊里吧。”
“为什么不能?”老乞丐不解的问道:“那儿可是咱们的根基!况且那宅子那么大,住几个人绰绰有余,还不说四周难得的风景和安静。”
秦奋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我们要立足京城,就得事无巨细全部完善。酒坊虽然不错,可终究是以酿酒为主,而不是住人的地方,更不是一个大家府邸的模样。”
老乞丐听了秦奋点了点头,可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道:“可我们为什么要找韩流?李明玉宅子的钱我们省了下来,完全可以自己找。你要知道,人情债这东西,好欠不好还。”
“韩流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反而很仗义。”秦奋笑着说道:“区区一座宅邸,我想以他的家世,应该还不会放在眼里。现在的酒坊处于起步阶段,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既然能省,为什么不省?我觉的,与人相交,没有人情的相欠,便达不到交心的地步。韩流怎么说也算是京城排的上号的人物,多他一个朋友,对我们来说只会利大于弊。”
“得!这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你要找韩流,心里肯定是有了盘算。”老乞丐顿了顿,一把丢下鸡骨头,道:“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柳家的大小姐柳如烟好像很不待见我们,韩流是他们的表兄,这之间的利害关系,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奋怔怔的看着老乞丐,骤然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虽然柳语尘与我的未婚妻很像,可她们终究不是一个人。柳如烟如何看待我们那是她的事,而我们与韩流的交集就是韩流个人的事了。毕竟柳语尘帮过我们,大不了以后我们和柳府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道。”
老乞丐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反正我始终觉得,我们跟柳家人不是一路,早早断了联系总好过纠缠不清。”
“放心!小爷拿的起放的下,可不像你,一个董碧螺你可是生生躲了二十年!”
老乞丐一听秦奋的话顿时翻了白眼,道:“提那些事干嘛!老爷躲的可不是她董碧螺这个人。”
“那是什么?”秦奋笑着问道:“难道是董碧螺对你的一番情谊?”
“哎!怎么说我都是老人家了,可别拿你们那些年轻人俗套的情情爱爱来编排老爷!”
秦奋好客气的瞪了眼老乞丐说道:“得了吧!你就是想有些俗套的东西,人家董碧螺还不愿意呢!”
“你还别说!当年老爷要是”
就在老乞丐吹胡子瞪眼准备大肆吹嘘一番的时候,四处张望的冯边图看到两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秦奋看了眼气喘吁吁的冯边图,道:“工人的事都办妥了?”
冯边图看着满桌的酒菜咽了咽口水,点头说道:“办完了,就是刚刚有位姑娘到酒坊找您,我本想等您回去了再跟您说,可她也不愿走,非要等您,我这就找您来了。”
秦奋和老乞丐相视一眼,老乞丐咧着嘴转过了脸,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别看我,人家可是找您的!谁知道您是不是又在哪沾花惹草了。”
“还没吃饭吧?先坐下吃饭。”秦奋招呼着冯边图坐下,道:“知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冯边图胡吃海塞间听到秦奋的问话,忙抬头说道:“不知道!我问了,可她不说。”
秦奋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眼老乞丐试探的问道:“难道是柳语尘?”
老乞丐翻着白眼摇着头,只字不言。
“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猜能猜着?”老乞丐没好气的说道:“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奋想想也是,便丢下一锭银子,带着老乞丐和将酒菜打包的冯边图往酒坊走去。穿过灯火通明的长灯街没一会便入了黑灯瞎火的西郊地界,远远看见酒坊的灯光,冯边图指着门前那个婆娑的身影说道:“秦爷,就是那个姑娘。”
秦奋和老乞丐同时伸着脖子眯眼望去,可距离太远瞧不清那姑娘的模样,待再走进方才入眼。
二八芳龄的姑娘,一身浅绿长裙包裹着玲珑身躯,腰间的白丝带恰到好处的束出了姑娘腰肢的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静静的躺在香肩,带着风中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眉如春柳眸若明星,月牙般的眼帘似总是带着难以抗拒的温柔,姑娘的脸庞很美,却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惊艳,而是像浸润岁月般的婉约。
老乞丐眼睛紧紧的盯着姑娘,好不容易咽着口水转过脸看了眼秦奋,一把将秦奋拉到了一旁,道:“小子,这样的姑娘你也忍心祸害?”
“谁说我祸害她了?”秦奋瞪了眼老乞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这人迹罕至的西郊太过突兀,便压着嗓门说道:“我都不认识她!”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秦奋看着老乞丐说道:“我成天你跟你在一起,形影不离,我就是那贼心也没机会啊。”
老乞丐斜眼看了看秦奋,觉得秦奋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姑娘,露出了一个自认人畜无害实则猥琐十足的笑容说道:“姑娘,你是哪家的千金?找秦奋有什么事吗?”
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看了眼老乞丐,轻盈的向前跳了几步,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贴着老乞丐,脸上的笑容就如春风般轻柔:“你是秦大叔吧?”
“对!”秦奋听了姑娘的话立马走了过来,指着老乞丐说道:“他就是你秦叔叔!”
老乞丐满脸通红的退了几步躲开了姑娘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忙拉过秦奋挡在身前,道:“他他他就是你秦大哥,秦奋!”
“我知道。”姑娘笑呵呵的说道:“我娘跟我描述过秦奋哥哥的模样,所以我认识他。”
“你”
纵使21世纪的世界对于男女之间的相处没有大唐那么多的矜持,纵使秦奋两个时代都接触过很多女性,可是面对着姑娘热情的哥哥称呼,他还是浑身一颤。
“这个一个一个问吧。”秦奋看了眼姑娘,道:“首先,你叫什么?”
“我叫谈徵羽。”
“你找我什么事?”
姑娘缓缓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道:“我娘让我来找你的,这是她给你的信。”
秦奋接过信封看了看却是没有拆开,望向姑娘再次问道:“那你娘是谁?”
“我娘你们认识的,你们可以猜猜。”
“小姑娘,我们认识的人很多。”老乞丐看着姑娘忍着耐心说道:“我们不猜!可是我们知道,能生出你这样女儿的人,我们还真不认识。”
“你们真的认识!再说了,我这样的女儿是什么女儿?”姑娘嘟着嘴看了看满脸懵懂的秦奋和老乞丐,终于是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道:“真没劲!这都猜不到!我娘不就是董碧螺啦!”
“董碧螺!?”
秦奋和老乞丐的身躯顿时有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异口同声,两人的声音要多失声有多失声,相视一眼,满是傻眼!
“你是董碧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