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蔺梦怡顿时被这个男人的不要脸皮给震得哑口无言，她简直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会造就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
审查员倒仿佛对刘俊诚的行事作风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将从众人手上收过来的表格例行公事地翻开瞧了两眼，然后便兴趣缺缺地放到一边，紧接着不客气地对蔺元思说道：“我们避难所不可能降低比例，你究竟接不接受？不接受的话我还要去审查其他人，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在这里干耗。”
作为队伍的领头人，蔺元思可以决定向刘俊诚支付一定的报酬打探情报，但是涉及到要上缴一半物资这种大事，就不是他能够独自做决策的了。
他试图补救：“能否再商量一下，我听说避难所每个外出者只用上交三成的收获，对我们收五成，实在有些让人为难……”
“你自己都说了，是外出者只用交三成的收获，”审查员闻言不耐烦地抬高音量，他在‘外出者’这个词语上格外加上重音，“是加入我们避难所的人只用上缴三成，你们现在交五成物资，成为我们避难所的一员后，以后出去同样只用交三成了。”
可是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如果官方避难所的条件就如此苛刻，相信大多数人绝对会知难而退。更何况他们只是进这家避难所找人，并不打算就留。虽然现在嘉育市出于被封锁的状态，但是一有机会，蔺元思一定会带着父母立马离开。
蔺元思还想说些什么，那人就直接丧失了对话的耐心，摆出心烦意乱的神色摇了摇手：“好了好了，你和你朋友再商量一下吧，想通再来。索性我们避难所也不缺人，不要耽误时间，我还要审查下一个。”
就在情况正处于僵持不下的关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那人进来以后也不拘束，而是径直穿过房间走到办公桌前，自顾自地拿起放在旁边的调查表看，一副对这地方颇为熟稔的模样。
看资料的时候，他还不忘用调侃地语气说道：“老张，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敲诈新人？”
还没等被称作老张的审查员张嘴，刘俊诚就在旁边‘哎哟’一声，屁股着火似的站了起来：“魏副官，你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稀客稀客，来来来，坐我这个位置。”
魏副官看起来颇为年轻，留着很精神的短发，面貌十分端正，似乎也和刘俊诚互相认识，面对这样的示好，也不表示接受：“还是免了吧，我可不想坐你做过的热凳子。”
他把手里的调查表一页一页地翻开，一边看一边对老张说话：“体检都通过了，怎么不给人放进去？我说你真是的，不要成天想着刁难这个刁难那个。现在这个世道，多一个人加入就多一份力量，不然大家甚至都可能活不过明天。”
老张对于这样的批评只是冷哼一声，表示概不接受：“陈年老调。”
他负责每个加入者的背景审查，只要避难所因为来历不明的新成员发生恶□□件，审查员铁定就要第一个被拉出来问责。汲汲营营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不就是为了有利可图吗，不然谁还有动力管这些事？
魏副官对于老张的冷淡看起来并不在意，他把每个人的资料都翻了一遍，瞧上去还看得非常仔细，并且对此啧啧称奇：“是否有发热史……哎呀，你们每个人都是强化者？”
“哪里有这么多强化者？”还没等蔺元思回答，老张便又在旁边说道，“末世这么久以来，基地中现如今也不过是凑满了一个小队。依我看，这群人不过是觉得自己力气够大，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可以冒充强化者哗众取宠。”
这一句话直接将众人给盖棺定义成了骗子，但是魏副官却显然不这样想。
他将调查表整理好，蔺元思的信息恰好在所有表格的第一页，他瞧了瞧蔺元思的脸，又瞧了瞧表格上的名字，然后脸上带着微笑向问他问道：“你姓蔺？”
“是，我姓蔺。”
得到确定的回答以后，这个人就优哉游哉地将手里的资料都卷成了纸筒，然后用它敲了敲手掌心：“那就对了，你带着同伴跟我来吧。”
“不是还要上交物资？”
“不用上交物资，”魏副官一面回答蔺元思的问题，一面向着办公室门外走，末了，还不忘向审查员打一声招呼，“老张，人我带走啦！”
老张此刻的眼神仿佛目睹一只煮熟的鸭子正从碗里飞走，但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你走吧，下次不要再来。”
出了门，魏副官便朝着蔺元思他们交代：“我们是官方避难所，接收民众本来就不需要上交物资。末世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主动向附近几个汇集地点展开救援行动、只是后来避难所里的人逐渐增多，我们供养这么多人的日常需求已经十分吃力，所以对后加入的人就有了筛选。”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骤然变得沉重起来：“多数时候，我们只接受四肢健全的人和不能独立生存的孩子……虽然很残忍，但这也是无奈之举，避难所承载着人类延续的期望，所以要保证更多、更有可能活下去的人存活。”
末世是残酷的，一些个体本来就很难活下去。
扛过发热成为强化者需要资质，但并不意味着成为丧尸没有资质。
体质过于孱弱的人可能会在发热的环节便一命呜呼，体质越强的人感染症状也越强烈，越能过早地转换成丧尸。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落入尸群会变成它们的同类，有的人落入尸群会直接被分食殆尽的缘故。
那次雾霾是对整个地球所有生灵无差别的一场血洗，末世的到来更像是建立淘汰制度的筛选，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去的绝对不可能是弱者。
蔺元思纵然觉得现实残酷，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可以理解。”
魏副官点点头，然后继续往下讲：“所以，像是撑过发热的强化者，我们这些避难所非常欢迎。非但不会收取你们每次外出所得的费用，甚至如果愿意投身进避难所的守卫队，我们还会发放工资和补贴。”
“那……审查员刚才说要上缴一半的物资？”蔺梦怡试探性地问道。
“喔，那个啊，那个是老张在向你们索贿呢，”魏副官笑了笑，“他估计是看你们生活得挺好，觉得你们是大肥羊，所以才尽向你们提出一些不合常理的条件。要是你们今天机灵一点，给他塞点东西，恐怕也轮不到我出马了。”
说到底，还是众人往日接触的生活环境过于理想，而蔺元思虽然行事低调，但是多数时候也过着脱离实际的生活。日常都是别人有求于他，鲜少遇见求人的情况，对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没有深刻的见解。
“老张这个人呢，其实平时人很好的，做事也从来不消极怠工，”魏副官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感慨，“只是末世后一切都变了，大家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而且，他们普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指挥部害怕消息散播到民众中引起新的恐慌。”
“什么消息？”
柳停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听见魏副官缓缓说道：
“我们确实可能活不过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