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心灰意冷
温言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额上的伤正好在眼睛上方，温言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感受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和轮廓，鼻尖涌入的是难闻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温言眼神涣散，好半天眼睛才适应光线，看清周围的事物。
他半眯着眼睛，眼神空洞，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流下，滑过鬓发，浸湿白色的床单，留下一团水渍。
但温言自己却毫无察觉，仍是麻木地看着病房上方的白色天花板，好半天，温言才把手搭在自己的腹部，泪水便止不住地溢出，悲伤的情绪如洪水猛兽般腐蚀他理智，温言侧身蜷缩成一团，将自己蒙在被子下，低声啜泣。
这间病房很安静，安静得就像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连一个护士都没有，似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
毕竟都忙着救治苏大明星呢，毕竟明星的脸可是很重要的，不然还怎么去演戏呢？
温言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背，抑制住自己没用的哭泣和软弱，很快温言白皙的手背上就出现很深的牙齿咬痕，隐隐透露出血色。
他有时候真厌恶自己如此如此软弱和无用，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
有风吹起紫色的窗帘，帘幕飞舞，温言感受到脸上的冷意，随意抬眸一看，都已经到晚上了吗？
可病房仍然没有一个人，温言舔舔干燥的唇瓣，挣扎着起身，想为自己倒杯水喝，可是才动一下，整片肌肉都牵扯着的疼痛。
但温言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碰到了手上的针头，青色的血管在白净的手背很是明显，针管里回流出血色，温言也不在乎，执拗地想去拿桌上的水杯。
这时病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温言面前很快投下一片阴影，修长冷白的手帮他拿起桌上透明的玻璃杯，缓缓到了杯水递给温言，到水声在病房里很是明显。
温言没接，转身躺了回去。
玻璃杯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云寒将玻璃杯轻轻放到桌上。
温言蜷缩在床榻里侧，吸吸鼻子，想云寒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苏大明星脸上被划了那么大一条口子。
他没想到他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惧意，看来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云寒和苏慕他是一个都不想搭理。
“苏慕脸上的伤是你划的吧？你知道吗？他一个明星，脸对他有多重要，如果补救不过来，他的星途就毁了。”
云寒的声音虽然冰冷，但却刻意压得很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床上的温言十分脆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云寒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我倒是希望他脸上那道疤是我划的，我倒是希望他整个星途都毁于一旦。”
温言的声音很是沙哑，甚至有些发音不准，诅咒意味十足，但却透露出伤感和无助，尽管声音的主人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云寒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微微侧开脸，一片阴影投下，看不出他的神情。
“温言，你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你不该这样对苏慕，他也是一时为了自保，孩子的事不能怨他。”
“那还是我的错了？！云寒，那难道不是你的孩子，果然，你果然像他们说得那样冷血无情，在你眼里除了苏慕，其他的都不是人吧？”
温言以为自己的心脏不会疼了，没想到还是会因为云寒的一句话疼得这么厉害。
温言最后的几句话甚至不可避免地带上几分哭腔：“云寒，我说他脸上的伤是他自己划的你会信吗？你肯定不会信，在你眼里只有苏慕说得才是事实吧？你的病应该也好了吧，我不想混在你们两个之间了，是我不自量力。”温言看着手上的玫瑰婚戒，眼神呆滞，似乎闪过片刻眷恋，但很快就变得决绝。
声音很是轻描淡写。
“云寒，我们离婚吧，你追你的白月光去，我感觉他应该还是喜欢你的，不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温言所有的力气，然后他颤颤闭上眼睛，靠在被褥上假寐。
云寒紧握住拳头，神色冷厉，要是温言看到，一定会被云寒阴沉的脸色吓到，这种神情可比当初揭发温言暗算苏慕那次还要恐怖得多，云寒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住内心抑制不住的暴戾情绪。
“云少爷，苏少爷的伤并无大碍，而且送来得很及时，想来脸上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只是温少爷那边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医生看着云寒的脸色斟酌用词：“温少爷身子骨就没有苏少爷好，但仔细养着，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所以”医生为云寒工作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云寒对苏慕的重视，还是提醒好意提醒，“少爷，你现在先不要因为苏少爷的事情责怪温少爷，他精神状况很不好，很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我建议你事事顺着他，而且孩子是保不住了。”
云寒淡淡点了根烟没有说话。
医生还没有见过云大少爷如此狼狈的时候，不是样貌狼狈而是神情的狼狈和落寞，这位少爷一直都云淡风轻，似乎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无法左右他分毫，即使是在云家危机最大的时候，他也没见也少爷露出这样憔悴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出于职业道德，医生虽然语气仍然凉薄，但语重心长：“少爷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确实有失偏颇，苏少爷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在脸上留下道疤，可温少爷失去了他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应该先管温少爷的。“
云寒一时眼底无措，“可苏慕的梦想一直都是当影帝，如果毁容……”
医生一时无语，没有理云寒，翻看着病历离开。
医生到门口是，突然停下说了一句：“影帝对苏少爷来说不过是一个无聊时的消遣玩意罢了，我想少爷也是清楚的，他苏少缺这个吗？”
然后医生关上门走了出去。
云寒靠在座椅上，又为自己点了根烟，在烟雾缭绕里，他似乎又看到了那片玫瑰花海，那个小孩明明没有那么高，却努力踮起脚，撑起那把里面布满星空的伞，替他挡住了漫天大雨。
他突然想不起小孩的模样，不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却全是温言的模样，微笑的，撒娇的，心疼他的，为他哭的，情动的……
云寒忆起医生的话，压下内心的戾气，语气异常平静，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言言，这件事不怪你，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不要离婚好不好。”
温言突然觉得眼皮沉重重，说不出的心累，冷声嘲讽：“你不怪我，我却要怪你们，我只是成全你们罢了。”
“云大少爷别忘了答应我什么？你说只要我提出，我们就离婚。”
云寒拳头握得很紧，青筋暴起，病房冷白的灯光将他整个脸色照得越发骇人，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好，言言，我答应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就离婚，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温言才将头埋进被子里，眼角溢出眼泪 。
温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是在一片花香和水果香中醒来的，睁眼一看时，桌上放了许多水果鲜花。
管家提着精致的饭盒走了进来。
“温少爷，你醒了吗？快来吃早餐。”
温言许久没有见到这位管家了，管家一如既往的慈祥，这让温言鼻子微酸。
而且温言也的确很饿，他从昨天起就还没有吃过饭，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捧着碗吃了起来，没吃几口就又觉得没意思，索性把筷子放下。
“温少爷不多吃一点吗？”
温言摇摇头。
管家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还是笑着安慰道：“没事，温少爷不想吃就算了，我给温少爷削个苹果吧。”
温言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然后便一直都是管家在照顾他，直到温言可以出院。
出院时，管家才拿了一份离婚协议给温言，温言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问题，盯着云寒有些潦草的字迹看了一会儿，温言还是一笔一划端正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言出院的那一天，没想到会是他的大哥来接他，他大哥工作很忙的，反正温言很少见到他，但小时候他大哥很照顾他。
温言一看是自己的亲人，还是一直都会护着他的大哥，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涌上来，温言一下扑进温诏怀里。
其实温诏当初就很不喜欢这门亲事。
温诏轻轻安慰：“没事，小言，哥接你回家。”
温诏和温言眉眼相似，但温诏简直将那股清冷孤高发挥到了极致，再加上温诏曾经当过兵，所以整个人都显得气场极强。
温诏将温言带进车里，给温言系上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在医愿大楼上，看着温言离开，眉眼出氤氲出一股戾气。
一拳就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用得是十足十的力道，发出的声响很大，拳头与墙壁摩擦处，很快有鲜血渗出，顺着墙壁往下滑，云寒像是没有察觉到痛感，又砸了一拳。
一旁的管家看云寒这副模样，急忙解释:“少爷，那人……只是温少爷的大哥。
“我知道。”
云寒突然露出一个瘆人的笑，“我孩子没了呢？ 我和言言的孩子没了呢……如果那人不是苏慕，你猜我会怎么对他,我会让那人怀上孩子再弄掉，再让他怀上孩子再弄掉最后生不如死，不成人样“
云寒表情吓人，连服侍了云寒这么久的管家都吓了一跳，后背发凉。
然后云寒低低笑出声来，随意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拭手上的血渍，十分优雅，似乎刚才满身戾气的人并不是他。
还是先去陪白家那只老狐狸玩玩，等收拾完白家…… 云寒眼眸深邃，等收拾完白家，我才去找你，言言，倒是候你应该没那么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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