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不过这都是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谢畚真的能研制出治疗时疫的救命药,就算把顾锦瑟送给谢畚又如何?
顾瑾棠就赶紧让云枝把自己的樱草色盘金细褶裙翻出来,套上外袍就往外去了。
“太后, 瑾棠听闻谢畚找着了!”顾瑾棠一路小跑过去, 眼睛里洋溢着光。
“正好,你来了。”太后正在喝着西湖龙井,闻言就笑着道:“都是多亏锦衣卫撬开了胡院判的嘴。他们守在谢畚家门口, 不一会儿就将人抓回来了。”
“还好——”太后压低声音,叹息道:“谢畚是平安的。这可真是万幸,国祚之幸啊。”
顾瑾棠忙道:“那时疫方子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太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说:“谢畚果真是被人打伤藏起来, 如今锦衣卫奉了皇命,几乎是没有间隙去调查谢畚被打的事儿。不过谢畚才回来,如今还在太医院熟悉药材,想来按照谢畚的天资,不久就会有眉目了。只是暂且没有机会, 我们暂时稍等会儿他。”
顾瑾棠只是道好。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稍稍过去些许,顾瑾棠也觉得心底难安。她的目光兜兜转转, 竟是落到了顾锦瑟的身上。只见顾锦瑟穿一身朴素的布衣, 发上戴着玉兰簪子,身体僵直的坐在椅子上。
顾瑾棠不免微微一愣。
顾锦瑟在几个月之前就被哥哥们送去了庄子上,如今竟出现在了太后的宫中, 这自然是让人匪夷所思。
太后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你这个姐姐, 顾锦瑟,竟口口声声说救下了谢畚。谢畚跟哀家,说无论顾锦瑟有什么要求, 都恳求哀家放过她。”
顾瑾棠也是眉心一跳,她自然怎么也想不到,谢畚也能做到这一步。“太后。”顾瑾棠笑了笑,“既然顾锦瑟是谢畚的恩人,那等他们见面,咱们再做下一步决定也不迟,是不是?”
太后只是含笑应好。
顾锦瑟含泪跪下,“太后,当真是臣女救下了谢畚。求太后明察!”
太后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谢畚如今是多重要的一个人物,你就在哀家这里好生留着吧。等着谢畚什么时候把时疫方子研制出来,再来讨论你的事儿。听懂了么。”
“是……是。”顾锦瑟含着眼泪,目光躲闪的看了一眼顾瑾棠。
顾瑾棠倒是没怎么看过去。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时疫方子上,完全没有理会顾锦瑟怎么想的。
“你若再惹是生非,哀家不会放过你!”太后的神色一下子变冷,吓得顾锦瑟身子发软。
她面上呜咽的应下来,咬唇,心底却不由得挖苦。她素来和太后没什么接触,却因为太后和顾瑾棠走得近了几分,如今太后就对她如此冷漠。
顾瑾棠……顾瑾棠可真是个害人精!
“太后。”顾瑾棠只是道:“现如今保定府早已是一片人间炼狱,二哥哥也还在保定府。瑾棠不愿意以私人恩怨耽误了国之大事,就请太后放过顾锦瑟这一回。”
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倒是大度,却不知道顾锦瑟回来第一遭就是携恩图报。说……顾家人把她安置在庄子里,不见天日。居然请求将她和谢畚安置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臣女……”顾锦瑟低声哽咽道:“臣女也是实在是无处可去,臣女既不是顾家的女儿,那哥哥们也不该软禁锦瑟。所以这才只能央着谢畚。”
“哎——”太后被顾锦瑟吵闹的头疼,揉了揉额心道:“给哀家闭嘴。”
“是……臣女知罪。”顾锦瑟咬咬唇,不敢再说,心里却飞快的谋划起来。
而与此同时,太医院中也正在加紧筹谋。
谢畚指挥着一群低阶太医,反复试着药材,而他正在翻阅古籍。在太医院附近守着的,都是整装待发的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使直接向陛下禀告,无一人敢接近太医院。
谢畚原本就是个医痴,而且对于这时疫的方子他心中也早有规划。只是之前被贼人捉住,这才束缚住了手脚。
四处皆是急促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踩在人的心上。
这味药需要夜明砂、大黄,九裂黄连。谢畚皱皱眉头,太医院原本应当这些药材极度富余,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是全没了。
几位老太医在焦急的在太医院跟前的庭院上走来走去,陛下方才下了死命令,若是谢畚三日之内交不出时疫的方子。那么死的就是他们了!就算是他们自己,也需要提头来见。
谢畚清隽的脸上浸润出薄汗,启唇道:“不知为何太医院突然间便缺了几味药材,又是方子里所必须的,若是找不到试药的人,怎么能轻易给人服用。
“这……”几位老太医面面相觑,拿过来药方一看。果真是上头的九裂黄连是太医院没有的。
定然是有人捣鬼!
否则在这个关键时刻,珍稀的药材又怎么会就这样没了?
一位长者叹了一口气,“去民间采集如何?这么多医馆,难道一味药材都找不到?”
谢畚摇头,他常年行走民间,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专属皇家的药材,比如九裂黄连,民间自然极难寻到。只是这太医院的老者都早已不食人间烟火,被皇族的俸禄供奉起来,又怎么会了解其中缘由?
谢畚就道:“师傅明鉴。就算是找到了,也不知药花费多少时间。对于眼下的时疫,自然是来不及了。”
“这样下来,岂不是永远都配不成时疫的方子了?!”一位太医尖声道。
谢畚轻抿薄唇,不语。——但的确如此,若是找不到九裂黄连。再多的药材也是无用,这原本就不是民间可以用的药材。
“…………”几位老太医急得一甩袖口,其中一位白胡子太医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些禀告陛下罢,这关系到保定府的黎庶!身为御医,可不能半分掉以轻心啊!”
谢畚自然赞同。“或许锦衣卫这样神通广大,会有办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是陛下真的龙颜震怒……那他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行人来到陛下的皇极殿。皇极殿的城墙金碧辉煌,高耸入云。只是原本富丽堂皇的宫宇,如今也弥漫上一层淡淡的阴翳。
阴霾浮现在每个人的心上。
保定府旁边便是淮河,南侧隔着蜿蜒起伏的祁连山脉,后面便是北直隶。清风阵阵,若是一两个灾民跑出来,那带来的便是骇人的瘟疫。
对于顾瑾棠就更是如此了。她担心二哥在那样的环境中会遭遇不测。她前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几个哥哥给救下来,这一世可一点也不想他们出事了!
虽然身为臣子,便当兼济天下,为国为民。但无论如何,顾瑾棠都记得那个送她异瞳、遍寻天下药材,为他杀死了丞相之子的顾予桁。
皇极殿前,老太医跪下道:“臣有事,当誓死禀告陛下。”身影踉跄,声音悲怆。其余几个太医院的也都一并跪下了。
残阳如血,如今整个宫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医院这一处。听见老太医年迈的声音,王全赶紧就迎过来了。
他尖声尖气就道:“陛下都说了,既然是老大人过来拜见,那便无人敢不迎。老大人跟随奴才来便是。”
老太医和谢畚都点点头。
皇极殿内静默无声,胤琛立在地图跟前,宽肩窄腰的身形有一层薄薄的压迫感。“怎么了?”胤琛没有回头。“时疫的药材怎么样了?”
谢畚疾步过去,跪下道:“禀告陛下,太医院没有九裂黄连,而这一味药材,却是方子的根本。”
胤琛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确定了?”
谢畚不敢看陛下的眼睛,只能说:“是。微臣已经寻了三遍,都没有在太医院的库存药材中发现。”
胤琛冷冷的道:“开宫门,去找朝臣和百姓要。”
谢畚俯身,声音微微颤抖,“这味药材极其珍贵,生长在高山上,在京城中又是珍稀。微臣恐怕找到了以后,来不及调配了。”
如今淮河以北的疫情早已是十万火急。
胤琛微微闭目,眼底阴鸷闪现,“还是得找。百里加急,传给找戍边的将军。所有戍边的军队,全部给朕找这药!”
谢畚自然听从陛下的吩咐。
陛下一言九鼎,他不会不听。
这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城,锦衣卫带着一小支军队出城门去了。就是为的找到一味叫九裂黄连的药材。
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太后不安的抚了抚腕上的佛珠,叹息道:“菩萨庇佑。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找不到药材了?还望菩萨睁眼,庇护我朝的生灵。”
顾锦瑟却柔声说:“顾家富庶。太后去问顾家要。一定能找得到的。”
太后眼底冰冷,顾家好歹养育了顾锦瑟这么多年。如今顾锦瑟却第一时间将顾家给咬了出来。
顾家简直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顾瑾棠看了一眼顾锦瑟,问太后,“陛下是在寻找九裂黄连吗?”
太后没理会顾锦瑟,叹口气,点点头,“正是。——这药实在珍稀,太医院却一时找不到。如今皇帝早已派出了三军,等着问问朝廷里的朝臣,还有在高山戍边的将军有没有动静了。”
顾瑾棠若有所思,她二哥送过她九裂黄连。不过每日入药早已不剩下多少,剩下的也早已入了药,剁成了药渣。
她暗中掐了掐帕子,顾锦瑟说的没错,这样珍稀的药材二哥曾经送给过她。现在她就拿出来,救那些百姓的命,怎么样?
她就对太后温言软语道:“太后您放心,瑾棠房间里还有一些,我这就让云枝回去拿,若是能献出多少,也给谢畚看看。”
顾锦瑟心中暗惊,顾瑾棠这些年的身子都是靠着药吊起来的。她再清楚不过,如今把仅存的药材全部给了谢畚,那她自己怎么办?
顾锦瑟轻哼,顾瑾棠也不过是为了夺得太后和陛下的信任,好榜上皇家罢了!顾瑾棠这样免丝花一般的女孩,她最了解不过了。
太后有些心疼,泪眼朦胧:“皇帝的军队也不是找不到这药材,棠姐儿你又何必拿出来?那你每日入药可怎么办?”
顾瑾棠只犹豫了一瞬,继而就乖巧道:“瑾棠早已想好了。”
顾瑾棠心想,不管她怎么样,都要以国事黎庶为重啊。
“只是有一个问题。”顾瑾棠有点不好意思:“这九裂黄连原本就不多。入了药药渣也不剩多少了。还请陛下的军队在高山山脉上尽快找到大量的药材才好。”
太后目光微凝,她自然明白。
……可是,她绝不会允许棠姐儿这么做!
先不说顾府能存余的,能有多少。就算是真的有,可能也是棠姐儿的救命药。她信佛,所以众生平等。
这黎庶百姓等得,顾瑾棠也等得。一个娇小姐而已,太后的决定有些艰难,只沉重道:“不到万不得已,皇家怎能征用一个弱小姐的东西?棠姐儿你且放心,哀家会为你做主。不会用你的药得。”
顾瑾棠心下一暖,但她也早就下定了决心,却见太后已经做了决定。唤福臻嬷嬷过来道:“去告诉皇帝,让军队加速。”
福臻嬷嬷屈身,应好。
顾瑾棠见太后如此执着,也回握手了握太后的手。启唇一笑。
而正在这时,几个冒冒失失的丫鬟却闯进来,跪在太后跟前抹泪,“太后……顾小将军!顾小将军在保定府出事儿了!”
顾瑾棠一惊:“我二哥怎么了?”
丫鬟跪着哭泣道:“今儿上午保定府发生了骚乱,有一批染疾的难民想冲出难民营。他们说自己少了药材,什么食物等,顾小将军可从来没有缺过灾民的。如今药物紧缺,将军从哪里能给他们找到药材?”
“所以那些灾民就疯了。发疯似的想往外冲,顾小将军担心保定府最后的一片净土也被污染。就带着士兵亲自前往阻拦。可是那些难民们都病入膏肓,怎么可能认得出顾小将军?跑在前面而的人,为了冲破封锁,竟直接往顾小将军的胳膊上咬去!”
顾瑾棠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呼吸都难以提上来。
“所以呢。”太后着急,赶紧死死盯住那丫鬟,“快说!桁哥到底怎么样了?”
丫鬟打了个嗝,只流着眼泪道:“顾小将军、回去就发了高烧。至今仍然是昏迷不醒。”
“瘟疫来势汹汹,且现在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顾小将军誓死护民,与黎民共进退。”丫鬟低声:“……陛下已经派了人过去保定府。保住顾小将军安危。只是顾小将军已然是……高烧不退了。”
窗外乌云沉沉,黑云压城城欲摧。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锦瑟自然是幸灾乐祸,眼角却划出了鳄鱼的眼泪。“二哥素来辛苦,若是真的被人咬了,那二哥肯定也会染上瘟疫!太后,求您救救二哥!……”顾锦瑟一下子面如土色,纤弱的身子跪在地上几乎是快哭了出来。
但是顾锦瑟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顾予桁从前对她这样,还将她赶出了顾府。既然顾予桁不顾及兄妹的情分,那她又何必担心顾予桁呢?
顾锦瑟勾勾唇角。
而顾瑾棠却觉得是天旋地转,一颗心竟是如同刀绞一般……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太后强装镇定,赶紧拍了拍顾瑾棠的手这才道:“桁哥是上过战场的人,少年浴血奋战,身体健壮,那自然是没事。”
顾瑾棠眼睫颤抖着道:“太后,快让他们将瑾棠的九裂黄连全部拿走罢。”这声音轻软得脸她自己都差点听不清。
“如今若是药材一直研制不出来,就早已不是保定府黎庶的问题了。还有二哥。”顾瑾棠心底悲恸,惨白的嘴唇颤抖得连话都说不清。
生死攸关,这次的疫情来得可比上一世汹涌多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二哥身陷如此。虽然之前是对哥哥们有芥蒂。
但就算是之前不认识,顾瑾棠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不必说二哥还是几日之前活生生的一个人。
太后沉沉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她眼底哀恸,半晌才微微点头,长长叹息了一句。“也暂时,只能如此了。”
她拍了拍顾瑾棠的手。就让人传话给胤琛道:“去告诉皇帝,棠姐儿愿意将自己的药材交给太医院。”太后的声音有一丝艰涩。
“真是多亏了棠姐儿!”
而慈宁宫上下,却像是看见了曙光一般。久旱逢甘霖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心上。
众人无不是重重舒了一口气!
只盼着谢畚能早日研制出那救命的药材来。那些奴仆们又对顾家五小姐心生了几分敬佩。
胤琛听闻了这消息,却是第一时间来了慈宁宫。
慈宁宫的众人齐刷刷的跪下。太后叹息:“棠姐儿听闻了顾予桁出事的事情,谁的劝告也不听,定要将自己的九裂黄连给献出来。哀家也没劝住。”说着眼眶便红了一圈。
胤琛一双黑眸沉沉看着窗牖,薄唇微动,沉沉说了句,“陪葬。”
“皇帝说什么?”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心一挑。
胤琛冷淡的道:“等到儿子查出谁在这场瘟疫背后捣鬼。定要让那人陪葬。”
从谢畚失踪,到宫里头找不到九裂黄连,甚至到最后顾予桁出事,都是有人捣鬼。此事涉及到百姓苍生,国之根基。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侵犯。
胤琛冷冷勾唇,“母后且放心罢。儿子会妥善处理此事。顾二不会出事。”
太后收敛了眉心,也揉揉脑袋道:“如今棠姐儿的药材都俱已献了出去。皇帝还是要快些找到真正的九裂黄连,否则棠姐儿的身子该如何。”
胤琛眼底的冰意终于消散了些,颔首,“会的。”
他对着太后道:“儿子过来,还有一件事,想与母亲说。”
太后眼底微微松动,只是有一瞬的恍惚。毕竟按照皇帝冷心冷情的性子,从前有什么事儿是从来不会和她商量的。
太后就道:“皇帝想如何?”
胤琛说:“朕想让顾予桁从保定府回来。”
太后一怔,“让桁哥回京养病,这自然是好的。但桁哥是为的将功赎罪去的保定府,若是桁哥就这么走了,那保定府……岂不是没有我们朝廷的主心骨了。将军应当战死阵前,眼下疫情紧急,怎么也不能临时换帅?”
胤琛闭眼,轻轻喘息:“朕去。”
“换顾予桁回来。”
太后终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并且捂住了嘴。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帝说的可是真的么?
皇帝可是九五至尊!天子之躯!怎么可以就这样御驾亲征??
太后声音沙哑,忍不住劝道:“皇帝,你从前做什么决定哀家都绝不会插手。可是这件事哀家问你,你到底想清楚了么。如今的保定府早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嗯,朕想清楚了。”胤琛的眼底变得冰冷,且肆意,“那些人已经冲着顾予桁去了。若是朕去,自然就不会再冲着顾予桁了。朕就是要让保定府的人看看,到底朕会不会被他们影响。”
太后张张嘴,面上一片默然:“……”
最终也是太后垂了垂头,“那陛下让锦衣卫好生保护你罢。”
胤琛颔首,“在朕离宫这段时日,朕不会对外宣称。至于内宫事宜,就烦请母后多多照拂了。”
太后点点头。显然还没有从皇帝的这个决定中恢复过来。身子都有些踉跄。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帝怎么会突然决定前往保定府。
只是单单为了换回顾予桁么。
虽说天下黎民,都是皇帝的子民。
但她身为一个母亲,却只有皇帝一个儿子,如今全部都要倚仗皇帝,怎么说,都是有私心的啊。
母子俩静默了一瞬。殿外的风沉寂、而且很冰冷。
寂静得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胤琛道:“朕进去坐坐。”
太后叹息,这殿内有谁,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苦笑:“也是,皇帝,棠姐儿也为疫情做了不少事。
胤琛颔首:“时疫的方子朕已交给顾予寒。不久就会有结果。”
太后默不作声,等到胤琛走进内殿时,太后的身子都已酸泛了。
福臻嬷嬷赶紧上前来扶住太后,声音轻软,带着几分安抚:“太后安心,陛下做事,难道太后还不放心吗?”
“陛下这么做,都是为了在保定府立威。也是为的叫保定府的黎民百姓放心,不论疫情再是水生火热,天子来了。他们的神来了。这疫情来势汹涌,也是为了叫他们安心。”
“再者,陛下也是为的叫那背后的人胆寒。他们能看押住谢畚太医,又能叫顾予桁小将军染疾,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可咱们陛下,也不会惧的。陛下是个圣君,能将小人尽数清除干净。”
太后苦涩摇头,“虽说刚才皇帝没有说,但是哀家却能感受到,皇帝为什么要换回顾予桁。”
福臻嬷嬷沉默。
太后又道:“顾予桁说到底,也只是陛下的臣子。皇帝不是心软之人。可是单单顾予桁是顾瑾棠的哥哥,陛下便终究是动了这一回心思。”
福臻嬷嬷张嘴,风的声音都沉默了。
太后苦笑,“你现在懂了罢。”
顾瑾棠坐在慈宁宫内殿的椅子上看书,百无聊赖的,身上盖着一张纯白的毛毯。纤浓的眼睫轻轻抖动。
旁边的宫人见到陛下亲临的时候,都齐齐跪了下去。默不作声。
胤琛略一挥手,宫人们忙不迭的就退了下去。很快内殿之中就只剩下顾瑾棠和胤琛两个人了。
顾瑾棠还在等时疫方子调制的结果,直到感觉到身后形成了淡淡的压迫感。
顾瑾棠:“??”
“听说你将自己的九裂黄连献了出来?”
顾瑾棠赶紧的一回头,见是陛下,只能轻微点点头。
胤琛冷冷看着她道:“你怎么想的?”
顾瑾棠赶紧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更何况,我也是忠国公府来的!怎么就不能和哥哥们一样,为陛下分忧。”
胤琛冷哼,“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他移开了视线,默然:“自以为是。”
顾瑾棠:“……不是啊。”
胤琛打断她:“我要去保定府了。”
顾瑾棠有点吃惊,赶紧站起来问:“不是吧。陛下可考虑好了?这是为什么?”
胤琛:“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顾瑾棠装模做样,“那陛下岂不也是,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胤琛气息平缓,说:“我认真的,顾瑾棠。”
他平静的说:“明日就启程,朝政会暂时交予你大哥与康王,内宫的事宜,都交给太后。直到保定府瘟疫平息,才会考虑回京。”
顾瑾棠微微一愣,忍不住勾了勾唇,“陛下该不会是专门来和我说罢?”
胤琛冷漠的弯了弯唇角,“你说呢。”
顾瑾棠笑嘻嘻的说,“那肯定不是。”
“顾瑾棠。”胤琛声音低沉了下去。
顾瑾棠:?
胤琛:“是。”
王全是惯会来事的,就也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陛下这个消息可不会告诉旁人。还请姑娘也为陛下保密。”
胤琛淡淡说:“王全,你们先下去。”
王全这才是终于觉得脸上滚烫。笑呵呵的不敢多说。赶紧招呼着手下的人溜走了。
胤琛这才又说:“等到朕到了保定地界,你二哥就会回来了。”
他默然,道:“换他回来。”
顾瑾棠简直是怔住了,才终于忍不住说:“陛下,可是保定府危险,陛下是龙体。您怎么能亲自……”
胤琛沉默半晌,勾唇低语:“就是因为朕是龙体,所以朕才要让那些人看看,什么人是动不得的。”
顾瑾棠:“那陛下预计多久回来?”
“不知道。”胤琛沉沉道:“快则不足一月,多则数月。”
顾瑾棠努努嘴,“好吧。”
胤琛走过来几步,除了男人身上的檀木香,顾瑾棠还闻到了陛下身上隐约的雪松香气。
是她喜欢的味道,很好闻。
胤琛沉沉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胤琛按住顾瑾棠的后脑勺,他将人按进自己的胸膛,弯唇:“不是想闻么。过来,给你闻。”
顾瑾棠赶紧闭上了眼睛,她只觉得心脏在砰砰砰的跳,好吧。
顾瑾棠赶紧道:“陛下,非礼勿视啊陛下。”
胤琛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她下巴,声音喑哑,带着一丝冷淡的磁性,“你不是都已经快及笄了么。顾瑾棠,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紧接着,胤琛按着顾瑾棠,将唇堵了上去。
顾瑾棠完全像是整个人都焊在了原地,眼睫眨啊眨的,像惊慌失措的小鹿,完全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