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分明是正值盛夏, 现在叶氏却冷得刺骨,噩梦连天。叶氏脑子昏沉沉。
画面切到女儿出生时,她十月怀胎才终于生下了自己的幺女。那时候寒哥儿和桁哥儿都还这么小一丁点, 什么也不懂得,只吵着要弟妹。她也等着孩子出生,不仅是安置了宅院,就在自己的院子旁边。还亲手缝制了褂子和衣裳!顾家男丁兴旺,他们父亲对他们的期盼又高,她是真的希望是个女孩。
可以女儿就时常陪伴在自己身边,否则她爹这么时常出去征战, 她当真是舍不得。若有个小棉袄,就好了。
可羊水破了之时,是个雷雨交加之夜,叶氏通到昏厥,差点保不住腹中的胎儿,她生生咬着被子坚持下来,牙齿里全是血。听闻后院的一个仆妇也生了。她眼见是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只看了一眼就眼见她被抱走。叶氏顿时只觉得心底的愿望成了大半。素日里她是最娇气的, 生产时都不曾喊过一声痛。
后来更是亲手教养她礼仪, 给她挑选最精致的云锦, 基本算是有求必应。因为府中嫡女原本就就少, 府中上下都宠爱她。哪怕是锦瑟素日里性子有一些骄纵,可她和老太太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顾家最得意的嫡姐儿来培养。
还亲自给她取名为“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线一柱思华年。
画面一转,十几年前的事暴露。一嬷嬷打马吊输了钱,另一个叫她给钱她不给。那嬷嬷就说漏了嘴!夫人如今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亲生的!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传过来!她一手养大的孩子,竟然是仆妇的女儿。而她十月怀胎的孩子, 正在保定府的乡下吃苦。
几个收了银子的嬷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白,说丢了顾府的脸!还不快去把嫡亲小姐接回来。
锦瑟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叶氏看着教养了这么久的女儿,恍惚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亲女儿啊,将人拉入怀中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把你带走。”锦瑟只哭着说,“我相信娘亲。”仿佛她就真的只是锦瑟一个人的娘亲。
后来她真正见到顾瑾棠时,才庆幸她当时的决定真心正确,土里土气,怯懦胆小,诸事都小心翼翼,给他们行礼的时候还死死抓住嬷嬷的衣裳!这怎么可能真的是她的孩子?
叶氏无比庆幸,上天给了她一个锦瑟。
画面再度一转,叶氏只觉得这一幕简直陌生得宫城外雷雨交加,许多顾家人都跪在风雨中,希望陛下能够宽恕他们。——陛下狠戾,这可是整个朝堂都知道的事情!他若是真的要让顾家覆灭,怎么可能放过顾家?
却见到那个纤弱昳丽,穿着浅红色裙袄的小姑娘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死死咬着唇,就是不求饶,其无声姿态还是让人动容。皇帝就站在乾清宫上,对着小女孩看了一眼就走了。
叶氏见到顾家陷于危难之中,顿时心乱如麻,快步往城门口走过去一瞧。竟……竟然是顾瑾棠!
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叶氏心底一阵燥郁。不知道此时顾家的人正是风口浪尖吗!
叶氏尖声对身边的嬷嬷道:“快将她拖走!快!”
她不是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她总是觉得她和锦瑟才是真正的母女,她毕竟自小依偎在自己跟前,那顾瑾棠这是在做什么?
叶氏不免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她竟是在给顾家满门求情吗?难怪她会这样跪着!
顾瑾棠这样一个丝毫礼节都不懂的人,怎能出现在这种场合?若是见了贵人,将她再自己给折进去怎么办?简直是丢尽了高门贵女的脸!
叶氏落下泪来。顾家的变故叫她一日不能安眠。
这时她却瞧着顾锦瑟一脸笑脸吟吟的从宫里头走出来,她坐着一顶软轿,含笑着说:“母亲怎的来了?顾家罪孽深重,夫君和陛下都说救不回来了。”
望着那张心情尚好的瓜子脸,叶氏一颗心如坠冰窟,顾锦瑟前些时候才设计嫁给了姬刑。
顿时一腔悲愤涌上心头,叶氏冷冷道:“你妹妹尚且知道贵求陛下,你说的又是什么风凉话?”
“母亲”顾锦瑟一双杏仁眼水波粼粼,唇角微微翘起,“我原本真当您是我母亲的,还想着以后好好孝敬您。您这样一说,我可就想放弃您了!”
“您还不知道吧。顾家一些证据,就是女儿给姬刑的呢。”
“你!”叶氏睁大眼睛,悲愤交加,不可置信,浑身颤抖着道:“你怎可如此!枉费顾家疼你这么多年!你哥哥这样照顾你……”
“顾家什么时候是我娘家了?”顾锦瑟好奇,“当初自从棠姐儿回来,我日日最怕的就是棠姐儿会夺走我的一切。哦,不对,爹爹的确亲口说过,我不是顾家的亲儿,让我回到我亲生父母的身边。”顾锦瑟笑着说道:“——既然血缘无法改变,不如就给锦瑟寻一个好的夫家吧。母亲,您说呢?”
叶氏心如刀绞,脑子里有如雷轰,“当初你爹将你送回去!只是想让你和亲生父母团圆,也是我和老太太,亲口将你保了下来!”
叶氏哭着捶打自己的胸,“我,我怎么疼了一个白眼狼!”
这时只见到顾瑾棠冷冷站过来,盯着顾锦瑟道:“你做什么了?!”
顾锦瑟一回眸,笑着屈身,“原来是容妃娘娘。妾给娘娘请安。”
顾瑾棠冷眸瞧着她说,“你喊她一声娘,现在来羞辱她,你不觉得没脸吗?”
顾锦瑟柔声道:“容妃娘娘有空来责备妾身,不如好好去看看顾家怎么样了。毕竟顾家如今犯事,可是您的娘家呢。”
顾锦瑟叹息,又说:“可是容妃娘娘当初好像并不想进宫。还是母亲亲自给您送进宫的。娘娘当真心里就一点没有芥蒂吗?”她微笑,“哦,妾身忘了。毕竟咱们陛下也是位不近女色的主,从未去过娘娘宫里,娘娘现在也只有顾家一个仰仗罢了。”
叶氏瞳孔中逐渐泛上来痛苦的神色,“棠姐儿,你究竟在做什么?”
顾瑾棠走过来,淡淡道:“母亲,我求陛下放过顾家。哪怕牺牲自己,也没什么”
叶氏哭着道:“你到底会什么啊……你有什么都不会,现在这样去求,将你自己搭进去了如何是好?!”
顾瑾棠抿紧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往城楼的高台上走去。
窗外电闪雷鸣,刺目的闪电撕裂了苍穹,划出一道尖锐的口子。叶氏捂住耳朵。
崔嬷嬷快步进入屋内,赶紧将窗户阖上,只道:“夫人莫怕,奴婢们都是在外面守着的。如今几位少爷都在顾府里,夫人切莫给魇着了。”
叶氏却眼皮一抬,失魂落魄的说:“嬷嬷,我只是记起来,棠姐儿也是最怕打雷的。只是不知,如今她可还好?”
崔嬷嬷脸色一变。
她想起来,当年五小姐才回来的时候,在高门后院里没个正形。只是因为怕极了雷声,就一个劲的往嬷嬷怀里钻。
当时就被夫人当众责备不像是个大家小姐。后来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五小姐都坚持去学堂,再没攥住下人死死不松手了。
崔嬷嬷叹息,“夫人说这些做什么呢。五姑娘、她还还没有被找回来呢。”
叶氏脸色微变,滚滚落下眼泪。
她视线模糊的瞧着自己的双手。
她忽然想到,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日家人们对棠姐儿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叶氏猛然抬起头,她想起梦里的情景并不是单纯的做梦,而是前世今生,顾家过去真正经历过的遭遇。可上天却为了惩罚她,叫她偏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叶氏红着眼睛说:“都是我害苦了她。如今我也睡不着了,崔嬷嬷,我们一起去院子里走走吧。”
夫人明明是最明艳的年纪,可崔嬷嬷却觉得,一夜之间夫人像是老了许多。一头乌黑的头发都生出了几根华发来。
叶氏身形有些踉跄。
用鲜艳的蔻丹涂抹指甲,又用玫瑰花水洗面、净手。还涂上了新送进来的水润的口脂。
梳的是飞线髻,插上芍药金簪,美丽如同画中仙一般。
崔嬷嬷心中叹气,是了,如果不是神仙般的容貌,怎么生的出五小姐这样的姑娘。
崔嬷嬷有些不安的瞧着窗外的雨水,但夫人连日抑郁,已经多日没有出门了。她只能答应,陪夫人一起。
夫人素来是最娇惯的性子,出身又高,老爷在的时候都不舍得让夫人掉下一滴眼泪。可瑾棠小姐的事情终究是触动了夫人的心绪。
崔嬷嬷知道,对锦瑟小姐好了这么久,今日乍一看自己对不住瑾棠小姐。夫人终究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过去的自己,夫人没有这个勇气。就像当初,面对不了自己抱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雷雨轰鸣。
永安院里的池子里蓄了雨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叶氏失魂落魄的走到了这永安院,池子里有被雨水击打、落败的睡莲,夫人目光失神的盯着里头的景致,脑子里想的全是在棠棠跪在风雨中。
见叶氏过来了。
云枝、连翘、徐嬷嬷等人忙跪下请安。云枝那日是跟着小姐一起去的城西茶楼,但被人一棍子打晕,醒来的时候小姐就已经不在了。
叶氏问:“你们在做什么?”
云枝红着眼睛道:“奴婢们是在替小姐整理一些不需要的东西。”
叶氏平静的道:“埋的是什么。”
云枝跪着,没出声。这段时日叶氏敏感而易怒,她深吸一口气,只待着人回话。
崔嬷嬷道:“还不快让开!”
云枝不得不移开了身子,叫叶氏瞧见,都是小女孩的玩物。拨浪鼓、小簪子,小玉骨笛子,甚至是布娃娃。都精心收拾在一个包裹里。
叶氏认出来了,这是棠姐儿的玩具。她当初顺手送给了棠姐儿。
棠姐儿自小不长在顾家,她的玩具自然是少的,但她十几岁回来以后,锦瑟还是喜欢这些,哥哥就时常去给她购置。对比棠姐儿,哥哥们也会偶尔送一些给她。
叶氏的眼眶有些湿润。棠姐儿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样的物件玩物却都比不过一个鸠占鹊巢的养女!
这……这都怪顾锦瑟!也怪她当初鬼迷心窍!
叶氏落下泪来。
崔嬷嬷叹息:“夫人……”
叶氏又问:“好端端的,棠姐儿的东西为什么要埋了?你们这么大胆,敢动小姐的东西!”
连翘有些担心,小声说:“夫人有所不知,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小姐想送给夫人的。但自从夫人生辰宴过后,小姐就再也没有提起。前几日,还吩咐奴婢们拿去丢了……说小姐现在已经快要及笄,并不是继续玩耍这些的年纪……”
只是永安院庶务繁忙,他们也就一直没个动作。直到现在小姐失踪,她们才抽出了手,将小姐交代的这件事做完。
叶氏深吸一口气,心底说不出的五味杂陈,颤抖着说:“你们小姐已经说过,定不会留了吗?”
云枝道“是”。
叶氏最终是捂面,恸哭起来。
都是她亲手推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叶氏颤巍巍咬牙,道:“小姐若吩咐烧了,那就烧了吧。反正这些都旧了,棠姐儿该用新的。”
云枝轻轻应了下去。
叶氏还没走出永安院,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棠姐儿含泪的眼睛。她眼睛有泪水,却抱在她身上问她“母亲当年为何要遗弃我?”“母亲没有遗弃我,又为何要将我送给吴锦瑟,害我被抓走?”
“明明我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可母亲为什么要准许顾锦瑟抢走我的位置?”
叶氏瘫软在地上,疯狂摇头否认,“我没有!”“你在哪,棠姐儿。娘亲给你道歉。”
紧接着,她就只觉得喉中涌上来一抹腥甜,人直直栽了下去!
*
与此同时,书院中。三位俊美无俦、恍若天人的少公子并排站立。无不是愁容满面。
顾予桁一脚踢倒书院的椅子,“我原以为母亲是人母,至少会脑子清醒。现在却竟然还听信那吴锦瑟的一面之词!”
顾予寒:“母亲的确不配为人母。”
顾予寒身为家主,素来端方雅正,尊敬家长,头一次对叶氏做出这样的评价。顾予白神情微凝。
顾予白眼底掩下一抹晦色:“有这样的母亲,也难怪棠棠会不愿回来。若棠棠此次平安,我便带着棠棠出去,另立新府。再不踏入顾府一步。”
顾予寒喉咙中一抹腥甜。
顾予桁死死咬牙,寒气缭绕,举起双手道:“我赞同。当初我将棠棠留下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云枝哭晕过几回了,跪着说:“小姐失踪这么久,就算是安然无恙回来。恐怕名声也过不去。也是我没保护好小姐!”
顾予寒道:“起身吧,我知道你尽力了。”
顾予桁却阴恻恻道:“谁敢议论棠棠半个字,我就立即让他血偿!”
话虽然是如此,但顾家的人出去找了好几拨,却就是不见五小姐踪影。老太太大病一场,周夫人也是愁容满面,阴霾浮现在每个人的心上。
仿佛触犯顾家的逆鳞,顾家过去的兄友弟恭、家族和睦,都成了一个笑话。
顾瑾棠的事情是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每一个人脸上。
吴锦瑟很快便被送入了大狱。钱氏夫妇也被一并送了进来。吴锦瑟见到这女人满脸血痕,只觉得惊恐:“你们做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钱氏舌头没了,说话不利索,但吴大郎却不傻。吴大郎道:“锦瑟,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转眼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吴锦瑟飞快的退后,嘴中呢喃,“这,这怎么会?这怎么可能?不是!我爹娘不是你们!”
吴锦瑟咬牙说:“我的父母是忠国公府顾家,还有几个疼爱我的哥哥。我认识长公主!她很快就会来救我。你们离我远点!我跟你没有关系。”
吴大郎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抹了一把脸,“你、你原本就是你母亲弄错,才进了顾家族谱的了!顾家养育你这么久,你怎么能、怎么能再去害人家的亲生孩子啊?”
“你懂什么!”吴锦瑟蹲坐在角落。绝望,而心烦气躁的很。
他一直生活在乡下,老实巴交的,什么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都不懂。她实在是不愿意承认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无奈血浓于水。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又绝不可能不认他们。
吴锦瑟就咬咬唇说,“反正你们不要担心,我有长公主殿下撑腰,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吴锦瑟咬咬牙,“你们既然要做那掉包的事情,就该斩草除根!不要被人发现!你们又把顾瑾棠给送回来,可知道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当年的事情全部都是钱氏和姐妹们一起策划的,吴大郎其实压根就不知情。现在他听了这样的话简直是一脸羞愤。而钱氏想给女儿解释,却咿咿呀呀的说不什么话来。
吴锦瑟只觉得头更疼,更心烦了!
正在这时,一阵冷酷的声音却从外头传来,“你还指望着纯懿来救你吗。”
吴锦瑟心下微微一动,立即抬起头来。
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陛下一身玄色衣裳,恍若天人,凤眸冷戾。其冷戾的气势叫人忍不住跪下身躯,匍匐为奴。
吴锦瑟心都像是漏了一拍,她磕头,哆嗦着道:“陛下?您是在对我说吗,您说长公主怎么了?”
胤琛修长如玉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在吴锦瑟的脖颈上划下,仿佛在感受什么美味的食物,邪气肆意,语调温柔;“吴锦瑟,朕记得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最大的荣华富贵么。朕今日,就给你最大的体面,怎么样?”
吴锦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陛下昨天还冷冰冰的说要解决了她。现在就要给她体面,这是什么意思?
吴锦瑟一时一颗雀跃的心脏都快跃出胸腔!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抬头撞见那张温柔如皓月、清淡深邃的眼眸,吴锦瑟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乱撞的小鹿一般!
陛下是真的喜欢顾瑾棠,但现在顾瑾棠失踪了,所以她就凭着这一张和顾瑾棠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有了优势。
吴锦瑟额心磕地,喜气洋洋道:“奴婢愿意听陛下调遣。”
胤琛温柔捏了捏她的脖颈,吴锦瑟却觉得这就像是蛛丝般粘人。胤琛忽然低笑一声问:“你想怎么做?”
吴锦瑟羞涩又温软道:“锦瑟、但凭陛下吩咐。”
胤琛喉结上下微动,很轻的垂下眼睑。手指很细微的黏在少女细皮嫩肉的脸蛋上,还有宛如皓月的眼睑,他弯唇,呢喃:“果真是像啊。”
就在吴锦瑟喜上眉梢时,胤琛蓦然伸手,将刀刃生生刺入了顾瑾棠的后颈!
仿佛为泄愤一般,胤琛手指还优雅的反转了好几个弯。
血水咕噜噜的流淌下来,迎着那双与顾瑾棠有几分相似、不可置信的眸子,胤琛俊美宛如天神,但骨子里却是冷的。仿佛居高临下看的,只是什么滥竽充数的玩意。
“陛下……”吴锦瑟用尽最后的力气,想陷在男人营造的虚假温柔里。
胤琛却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去吧。朕跟你许诺,你爹娘也会很快来陪着你。亲生的那对。”
“啊……”吴锦瑟想努力说什么,却睁大眼睛死了。死不瞑目。
过去的种种高门岁月,就像是大梦一场。
身边的王全顿时有些傻眼,“可陛下您就这么处置了吴锦瑟。那又怎么才能找得到棠、棠姐儿?”
胤琛站起身来,慢条斯理拂去了刀尖上的灰尘,他低眸:“朕乃一国之君,不会被人胁迫,尤其是,害了她的人。——都该死。”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字,咬着牙关,吐出来。犹如毒蛇吐出了信子,带着地狱般的寒意。叫王全都忍不住跪下,浑身颤抖。
钱氏和吴大郎惊恐地瞪大眼睛,也被锦衣卫顺手解决了个干净。
姬刑听到少女最后□□的声音,眼底想到这个前世顾予寒硬塞给自己的女人。眼底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翳。
姬刑问:“陛下预备怎么处置康王府?”芝兰玉树的少年瞎了,但声音里还是透出一股子冷意。
胤琛语调漠然又冷戾,弯唇:“你看,康王府看管不好吴锦瑟,也没看住你。既如此无能,还留着做什么?”
姬刑唇角稍弯。"我愿做陛下的刀。"两人达成共识,静谧的牢房内只有新鲜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