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全文完
南樱跟贺君持的青梅竹马, 是从父辈就开始的。
加上林家,当年南俊驰,贺庭怀还有林鸿文三人从高中时期起就是同乡, 当年三人又以差不多相同的分数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正式成为了同窗。
因为同样选了临床医学系,三人又被分在了同一个宿舍。
那个年代的友谊纯粹又纯真,同为老乡, 性格迥然不同的三个人很快就变成了形影不离的上下铺兄弟。
这其中, 南俊驰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个。
经常逃课打球不说,浪荡不羁考试有时也零分, 还敢公然在公开课上反驳教授的观点, 并且长篇大论振振有词。
但因为他的观点新奇,乐于研究,在许多疑难杂症方面很有创新, 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医学天才, 教授们对他又爱又恨。
长相帅气,篮球也打的好,是那时学校最耀眼的风云人物。
贺庭怀的性子就沉稳许多。门门功课都十分的优秀, 还是院里的干部,做事沉稳可靠, 同样是老师眼中的宝。
相比之下,林鸿文就没有他们两人那样突出了, 性格安静腼腆,不过他在学业上十分刻苦努力, 老师也十分重视。
在大学里,三个人都遇到了彼此的另一半。
巧的是,他们的另一半也都是隔壁学院的同窗。
柳韵跟南樱的妈妈宋沁甯更是好闺蜜, 还约定过如果将来生了一儿一女的话,就定成娃娃亲。
在大学里,六人有空就一起聚会。
这样的友谊一直持续到毕业。
毕业之后,南俊驰拒绝了教授们的挽留,执意带着跟家里人闹翻了的宋沁甯回到老家淡江服务自己的家乡。
没多久,贺庭怀跟林鸿文也都回来了。
三人都进了同一所医院的临床骨科工作。
从此以后,三个家庭就在淡江安了家。
后来,贺君持,南樱,跟林诗柠都相继出生,年岁也相差不大。
还有医院里其他医生护士的小孩,从小一起在医院家属院里打打闹闹,一起长大。
小时候,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最好。那时的杨蔓没有工作,林鸿文既要养家,还要给生病的母亲付医药费,家里过得十分拮据。林诗柠的性格又内向,南樱就经常带着她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还总是邀请她来自己家住,吃饭,她被人欺负就帮她出头,还主动把自己的玩具洋娃娃都借给她玩。
那时候,南樱是真的把林诗柠当成自己的妹妹对待。
工作后的南俊驰性格也没变多少,除了在妻子面前收敛自己的锋芒,在外依旧那副轻狂的模样,只不过,这轻狂中多了些对病人的责任。
南俊驰研究出很多的成果,全都无私的奉献给医院,救治了不少的病人。
很快就荣升了副院长的职位。
跟贺庭怀这个院长亲自配合手术工作,成了当时医院最可靠的黄金组合。
林鸿文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室主任。
学生时期在学院两位学神的光环笼罩之下,林鸿文就总是被所有人忽视的那个,没想到进入了社会,到了医院里,还是被两人压着一头。
从那时开始,林鸿文内心的压抑不甘被渐渐放大,甚而变得有些扭曲,与他们两家逐渐渐行渐远。
从宋沁甯离世后,南俊驰整个人的精神像被抽走了大半,生活的全部除了女儿,就只剩下了工作,别的什么都不感兴趣。
所以那段时间,很多时间都是贺君持在陪着她玩。
因为缺席了女儿太多重要的日子感觉愧疚,在南樱生日当天,南俊驰特意请了一天假想给南樱过个生日,好好陪她一天。
但因为刚值完夜班,南俊驰在去取蛋糕回来的路上,加上雪天路滑,开车恍神了几秒,没有躲过迎面打滑过来的大货车,就出了车祸。
当时好几辆车子在高速上连环追尾,抢救艰难,距离被抬上救护车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很快他们几位伤者就被送往了附近的医院。
恰好是南俊驰工作的医院。
那时的南樱一大早便穿好了漂亮的衣服,在家期待着爸爸回来陪自己过生日,许久等不到消息,只好自己跑去了医院。
却没想到,得到了爸爸和其他伤者一起正在被抢救的消息。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亮着的手术室门外,浑身冰凉。
由于伤势较重,几位病患都被抢救了一天一夜。
但最后,还是有两位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这其中,就有南俊驰。
南俊驰已经被判定了脑死亡。
这个时候,林鸿文忽然提出了,想让南俊驰捐献身体器官,给医院里六位常年等待器官的患者。
当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贺庭怀第一时间表达了反对。
他还记得南俊驰生前曾经说过,等百年之后,想和自己的妻子葬在一起。
他不能违背他的遗愿。
但当时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恰好被来办公室的其中一位病患家属听见,于是急忙跪地求着贺庭怀答应。
其他几位病患也赶来求他。
贺庭怀虽然为难,但还是想要拒绝,没想到,林鸿文也当着众多人的面跪在他面前,求他答应。
贺庭怀懵了。
那些已经等了很多年的病患与家属们,在得知有健康的希望时,都仿佛疯了一般,全然不顾南俊驰生前为他们殚精竭虑的恩情,像一群看到了一个将死的动物的秃鹫一般扑涌过来,推也推不开。
不仅是当众下跪痛哭逼迫,甚至,还找来了记者企图进行道德绑架。
在当时所有人的口诛笔伐下,贺庭怀看着那些可怜的病患,心头慢慢松动了。
遗体器官捐献需要当事家属的同意,南家只剩下了南樱一个,所以当医生护士们想要对她做工作时,南樱情绪激烈的拒绝了。
她才刚刚失去爸爸,怎么也接受不了爸爸连一个完整的身体都保留不下。
她不仅拒绝,还想去看南俊驰,不让任何人碰他。
医生护士们急忙阻拦。
南俊驰的身体是他们的希望,病患家属们都疯了似的阻拦。
一个个嘴里都哭嚷着“孩子你不能这么冷血啊”,“这是我老公唯一的希望了,没有这器官他就活不过今年了”,“孩子你想要什么阿姨都给你”,“南医生生前对他们那么好肯定会答应”,“你爸爸都已经死了,捐器官还能救人”之类的话。
南樱很想说,他们的亲人就是亲人,那她的亲人就不算亲人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她爸爸只想和她妈妈葬在一起。
医生这行业,什么时候要求必须连自己的器官都得捐献出来。
那些平时对她很好的叔叔阿姨,这会全都像换了一个人,陌生的让她害怕。
就连那些赶过来的记者,也都言辞激烈地指责着她。
仿佛这一刻不能理解她这般小孩的举动,必须懂得成人世界的大爱与无私,理解并且做到,不顾她刚刚才失去爸爸的痛苦。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个词叫做“道德绑架”。
南樱靠近不了,哭闹着挣扎,一度让整个走廊都混乱至极,匆匆赶来的贺君持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他阻止了,但失败了,大人们都不听小孩的话。
连柳韵的话也不管用了。
在六个生命面前,似乎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见到南樱哭闹,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推开那群粗鲁的人,不让南樱看到捐献手术的血腥画面。
见贺君持也来阻止她,南樱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还是挣脱不了,气急地抽开手打了他一巴掌,哭着说道:“我恨死你们这群医生了,我恨死你了!”
贺君持沉默了下来。
南樱当时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浓烈的恨意,让他受伤至极。
但他不能让南樱被那些大人们碰她。
病患家属们见南樱闹个不停,生怕好不容易得来希望飞走了,全都跪在她面前扯着嗓子哭求。
连周围的记者都指责着她。
南樱挣扎不开,哭的晕死了过去。
尚且鲜活的器官有时效,医院最后还是进行了器官移植手术。
南樱昏睡了一天。
等醒来后,器官移植手术已经结束。
心脏、左肺、右肺、肝脏、左肾、右肾、角膜等7个器官,救下了六个人。
但从手术结束,没有一个病患的家属过来看看她。
感谢,或是愧疚。
一个都没有。
南樱从醒来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呆愣地望着窗外,不哭不闹。
贺君持从南樱晕倒,就一直守在南樱身边,从南樱醒来后一直照顾她,给她喂东西吃。
南樱一口都没吃,也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贺君持手腕上包着纱布的手,就那么拿着勺子举了很久。最后沙哑的嗓子里多了几分哽咽:“樱,你吃点好不好,求你。”
南樱一动也不动。
连柳韵跟贺庭怀好几回进来看她,也都不看一眼。
像失去了声音。
谁也不理。
像只鸵鸟一样,逃避着外界的一切。
贺君持担心她,没日没夜地守在她床边。
待在病房期间,南樱不止一次地听到外面的动静,比如病人家属们给林鸿文送了锦旗,感谢他的大义与救死扶伤,又或是各路记者的报道。
不用去看,她都知道外面那些记者对还是一个孩子的她进行着怎样的口诛笔伐。
遗体捐献完,医院替南俊驰举行了一场葬礼。
南樱自己一个人吃了粥。
葬礼当天,南樱才第一次踏出那间病房。
恰好在医院里,与几位受益的病人家属们撞见。
说来奇怪,明明是她的爸爸救了他们家人的命,可他们脸上却没有任何愧疚的神色,反而像是看见了仇人一般,不仅不理会,还故意高声跟周围的人念叨谴责,说她不懂事,不配做医生的子女等等。
要是再晚一点,捐的器官都没用了。
葬礼举行的很庄重,几乎所有不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参加了。
那天天色灰蒙蒙的,下着雨。
南樱穿着黑色的裙子,长发有些凌乱地垂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接着一个,曾经熟悉的叔叔阿姨们在向爸爸的墓碑鞠躬。
还有病患家属们。
有些人闷声在哭。
感动于爸爸的“付出”。
南樱只觉得讥讽。
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来,神情悲伤,嘴唇张张合合地安慰她,南樱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她被迫在年纪那么小的时候,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接受了人世间的冷漠。
葬礼举行了两个小时。
贺君持给她撑着伞,一边不时观察着她的情绪,不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淋过来的雨。
等到葬礼结束,终于忍不住低声说:“樱,我们回吧。”
南樱甩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在回去的路上,南樱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撞见很久不见的林诗柠。
穿着黑色裙子的林诗柠像是要来上厕所,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慌乱,静了两秒走过来,轻声对她说:“樱樱,你别难过,南叔叔很伟大,我们会记得他的。”
南樱灰暗的表情里这才有了些许反应,转头看着很久不见的人,眼里全是陌生。
她想起听过有人说林鸿文因此升副院长了。
葬礼结束后,南樱的去留就成了一个问题。
原本林鸿文一开始就说要收养南樱,说是南樱与诗柠是好姐妹,能相处愉快。
但柳韵已经看透了林鸿文,说什么都不同意让南樱去他们家。
于是,南樱就住到了贺君持家里。
自从这件事后,南樱的性格大变,安静的不像话。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出事,南樱的状态不对,柳韵就替她向学校请了假,成天提心吊胆着,生怕一不注意就出事,自己实在有事,就让贺君持看着。
可南樱已经连贺君持都不理了。
过去南樱最喜欢缠着他玩,有时候睡不着就要去抱着他才能睡着。
可自从那天生日过后,她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甚至,也没有主动去看过他一眼。
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也都被她丢了。
再也没有笑过一下。
仿佛在一瞬之间,她的世界就失去了色彩。
那段时间贺君持也请了假在家陪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哪怕她不想说话,也不理他。
贺君持明白她的心情,想陪着她,帮她度过这段日子。
可他没有想到,南樱装睡,趁着他去洗漱换衣服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了。
那天他疯了一样,找了她一个星期。
直到再也找不回她。
一个从小与他形影不离的人,就这样不见了。
那年的初三毕业照,是他一个人拍的。
许是听惯了有人说酒精可以麻痹一个人的心,毕业后的那天晚上,贺君持偷偷买了些酒,一个人跑到护城河边,试着喝酒,喝醉了。
等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第一次试着放纵。
试着变坏。
来惩罚自己。
都是他不好。
才弄丢了她。
第二天他回到家,自然被找疯了的柳韵训斥了一顿。
吹了一晚的冷风,还学着喝酒,那时面容仍显青涩的贺君持脸色苍白而又潮红,回到家不久他就病了一场。
柳韵吓坏了,赶忙叫医生来给他看病。
全家上下手忙脚乱。
昏昏沉沉中,柳韵看到儿子闭着的眼睫轻颤着,眼角缓缓掉下了一滴泪。
他喃喃了几个字。
“对不起。”
那年像是一场分割线,在那之前,贺君持最喜欢理科,的理想是和爸爸一样,当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
可从那以后,他放弃了所有理想,变成了一个俗人。
他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那大概就是,那年没拦得住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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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有友人拍拍陆煜闻的肩,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男人轻轻抬眼,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片刻后,陆煜闻放下酒杯,朝角落里的她走过来,微微弯下身,朝她伸手,潋滟的桃花眼里笑意清浅,声线清朗撩人。
“你好啊,小姑姑。”
顾星:抓到你了。
有点阴郁病娇的小姑姑x温柔妖孽的大侄子
男女主家族世交,但没有血缘关系
年龄差7岁
感情发展在女主成年后
治愈与救赎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