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自那天和顾想相过亲后,程杨这几天总会做些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人,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他。
——
夜,深沉如墨。
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程杨无意识地四下环顾,看着那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室内摆设,他明白自己这次梦到的地方,是一个陌生的办公室。
xx公司所在的大楼里,总裁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
眼前的景物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他”坐在电脑前,正盯着面前那张占了整个屏幕的照片,怔忡失神。
他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灵魂附在梦里的这个“他”身上,从“他”的视角,看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让他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女人。
梦醒,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人。
在程杨现实的记忆中,他应该是见过这个女人的。
见过,但是应该不熟。
偏偏,他在梦里却觉得他好像认识了这个女人很久,也……早就爱了她很久。
照片里,那个明明陌生却又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的女人留着中分的刘海,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袖毛呢连衣裙,她睫毛低垂,唇角微扬,坐在一张桌前,似低头在玩手机。
她的眉眼柔和精致,不见了“他”印象中的苦涩哀愁,看着这张照片,他通过“他”的记忆,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初见时的她,温暖柔和,微微笑起来时,宛如冬日里的暖阳,纯粹而又美好。
……
“他”在心里好像念了她的名字,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里的意识被屏蔽,那个名字憋在他喉间,却始终喊不出半个字。
只是想到这个女人,附身在“他”身上的程杨,感觉到胸口的那块地方,酸酸的、涩涩的,隐隐约约,还有一丝莫名的颤抖和恐惧。
“他”想她,疯狂地想她,然而,这次真的有了她的消息,“他”又怯了步,紧张、不安,就像两人确定关系后,他第一次把她弄哭那般手足无措。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当你的妻子?”
“他”还记得签下离婚协议前的那一次见面,她从后拉住正准备出门的“他”,强颜欢笑着,轻轻地问“他”。
“他”的那段记忆,是现实里的他,未曾有过的经历……
或者,是缺失了的一部分而不自知?
程杨的思绪有些飘忽,然而,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幕幕梦里的“他”和那个陌生女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她鼓足勇气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时的“他”急着出门谈合作,并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于是,“他”习惯性地挥开她的手,可是,一向温柔的她那一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紧紧地拽着“他”,固执地一定要“他”给一个答案。
“他”不耐,皱眉看向她,语气很不好:“我们证都领了,酒席也办了,你怎么还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说服我外婆同意我们离婚?”
那个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叛逆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他”和她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意外,甚至,有一段时间,“他”怀疑过那或许是她故意设的局。
他们之间的开始,并不怎么美好,她对“他”而言,最初是替身,后来在“他”发现了她网上的马甲,知道她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很欣赏的原画师后,“他”终于开始正视了她,渐渐地把她和另一个女人区分了开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一天又一天的相处中逐渐变了味,只是“他”执拗地不想去承认。
在她面前,“他”不需要掩饰,她温柔、宽容,就算被他迁怒,她也不会记仇,于是,久而久之,“他”习惯了在她面前任性,习惯了对她发脾气,潜意识里,他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不管是开心还是愤怒,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做最真实的自己。
因为太在意,因为太信任,所以,“他”忍受不了半点背叛。
“他”会因初恋对“他”的算计而难受,小小报复过后,放下也就放下了,但是对她,“他”根本无法接受她居然也会对“他”耍心机!
她和“他”同居的事被“他”外婆撞破后,观念保守的外婆逼着“他”负责、催促“他”去领证结婚时,“他”心里其实是有一点点愿意的。
只是……
当另一个“他”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把那份调查报告推到“他”面前,告诉“他”,“他”外婆那天是被人故意引去的公寓,这才撞破“他”和她同居的事时,一种被人背叛、被人愚弄的愤怒瞬间烧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被自己开始信任的人算计而来的婚姻,结局,可想而知。
“他”没有做好当她丈夫的准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当好一个丈夫。
“他”只能下意识地随着自己的心情去对待“他”的新婚妻子,就和过去一样,甚至,还变本加厉——高兴了“他”会对她笑,不高兴了,“他”会对她发脾气,“他”不想她像外婆一样管着“他”,叛逆地不愿让她碰触“他”的隐私。
“他”以为这次她还会和过去一样,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不会真的生气。
只是,当她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当她对“他”微笑时,带上了小心翼翼的面具,“他”开始烦躁、开始不安,在“他”意识到她对“他”已经太重要时,“他”忽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她。
“他”好面子,又欺负她欺负成了习惯。
“他”不敢告诉她自己在意她,也不想让她发现“他”对她的在乎而拿捏他,说到底,是“他”太自私,自私到只一味地想着索取,却忘记了,她也会累、也会痛。
“如果你想离婚……外婆那边,可以由我去说。”当时她的语气疲倦而又无力,她松开了手,那一个瞬间,“他”终于开始心慌,可是,为了所谓的面子以及对她不会真的离开“他”的盲目自信,“他”硬撑着不低头,撑着撑着,直到最后,再难回头。
……
同一时间,b市
鼻尖,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略有些刺鼻的香水味。
病床上的岑时无意识地蹙了蹙眉,意识回笼,他缓缓地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透明的点滴,以及守在他床边的医护人员。
脑海有些混沌,见他清醒,原本守在他边上的护工阿姨“啊”了一声后,赶紧跑出去喊人。
紧接着,一连串脚步声,带着设备过来的医生护士。
他有些撑不住,眼皮很重,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他终于没有再做梦。
再醒来,他的床边多了一张略有些陌生的脸。
大眼睛、尖下巴,小巧的脸型,纹过的眉毛,那是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女人,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她见他醒来,一脸做作的惊喜,她向他扑过来,浓郁的香水味让刚醒过来的岑时险些又晕了过去。
“阿时,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知不知道,你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
女人没有注意到岑时的不对劲,趴在他的身上,嘤嘤嘤地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岑时蹙了蹙眉,心里唯有一个想法:这是哪儿来的疯子?
紧跟着,他神情一变,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大脑在醒来后,只余下一片空白。
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岑时,其他的……很多都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简直槽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