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年

    此后日子，阿诺都尽可能地避开和煦殿的人，而随着大祭临近，公子悠日日奔波于礼部，有时直接就宿在那边，也无暇相见。

    皇后魏氏日日数算着魏齐公子怜来周的日子，将主殿院中的右侧偏殿作为客房，每日必亲自去查看一番。在阿诺的眼里，这段时间是她见过皇后魏氏最开心，最美的时候，精神百倍，嘴角的笑容会挂上一整天，便是清粥也比从前多喝了一碗。

    凤鸣宫尚未等到齐国的公子，倒是先迎来了一位晋国的谦德王，是由曹宫正亲自引路而来。

    在听到通传的霎那，皇后魏氏的脸上闪过一阵恍惚。

    “师姐，别来无恙！”谦德王秦浅，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你是，浅？”皇后魏氏心跳骤停。

    秦浅回以温柔一笑，齐国长公主魏令然，那个深深刻在他心中的人，依然如他印象中的美丽大方，岁月终是对她眷顾有佳，看着她震惊不已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光，升起一丝窃喜。

    魏令然仔细打量着面前气宇轩昂的晋国谦德王，那个梦中沉稳的少年终是长成了能顶天立地的模样，须髯已长，身姿魁伟，再不是能随便被忽视的人，而望向她的眸子，是那么的熟悉，依然的沉若深潭，清澈真诚。

    “这日子真是快，十年未见，别来无恙！”魏令然平复下心绪，莞尔一笑。

    继而又对阿诺和曹宫正说，“凤鸣宫今日来了贵客，定要好生招待，以诺布上茶具，有劳曹宫正通知御膳间备上最好的酒菜，今夜在凤鸣宫设宴，告诉殿下要是处理好政务，便早些带着他珍藏的桑落来，难得旧友重聚，定要不醉不归。”

    “是！”阿诺和曹宫正领命。

    皇后魏氏令然亲自在前引路，同谦德王秦浅移步后园的凉亭处，阿诺也已经及迅速的布好皇后魏氏最爱的白瓷茶具。

    “请！”二人坐定，魏令然的芊芊素手便在整体排列好的各色茶罐划过，眼尾一挑。

    秦浅便心领神会地抬起手，将手指点在茶罐最是质朴的青茶，稷山鸣吟。

    魏令然取茶，这一次，她非煮茶，而用滚烫的热水浇在茶身三次，瞬间激起茶香四溢，再导入滚烫的水，盖盖，茶壶在手中转动三次，高举，让茶汤如瀑落入白瓷盏中。

    她端起茶盏递与他，他颔首接过，各自细细地品尝着茶中的甘甜与苦涩，便是相对无言，也胜似千言万语。

    这么多年她刻意不去关注晋国关于他的信息，有些人留在那时，原地，定格成最美的时光的就好。

    这么多年他一直留意有关她的一切，他知她无子无女，将赵柔的亲子教养于膝下，独居凤鸣宫，极少出入。

    “小泽如今安好？可还是那般调皮？”故人相见，引得魏令然想起了从前许多的人和事，轻轻问。

    “他，如今可是稳重老练的很，不苟言笑极是威严，倒是他的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如今是秦宫的小霸王，极受父皇偏疼。”秦浅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得开怀。

    看着秦浅的云淡风轻，从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再无重担压身的轻松惬意，他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似是还多了从前未有的不羁。

    “你呢？儿子可像当初的你，少年老成，无趣。”魏令然有些酸酸地打趣道，她刻意回避他的信息，就是怕听到他的幸福，会心生妒忌能得到他全部温柔的人。

    “儿子？我哪有那个福气，孑然一身，做个逍遥王爷，岂不快哉！”秦浅笑得自在，调侃得轻松，眸子里的深潭却泛起涟漪，“年少时，何其有幸，遇见的人惊艳了时光，此后万花尽失色。”

    魏令然一惊，手中的白瓷盏跌落在檀木茶台上，茶汤溅出，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她强装镇定，极为优雅地重新为自己再斟满了茶，双手捧着茶盏，轻酌一口，微叹一声。

    “有人惊艳了时光，有人温暖了曾经，是我们都回不去的青春年华，你啊，什么都好，什么时候都想着别人，也该多为自己想想，小泽如今都成家立业了，这么多年，你放不下的也该放下了。”魏令然循循善诱地劝导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谢师姐关心，如今这正是我的所求所想，为自己搏来的逍遥自在。”秦浅一饮而尽，将茶盏递与魏令然，主动再要一盏茶。

    “也好！平安顺遂，荣华一世，怕是这天下的公子独你活得最是潇洒！”魏令然为他倒上茶，这世间纷乱，她有自己的选择，他也有他的坚持，不需要再多的言语，他们都能够彼此懂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