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立储

    每到初一，阿诺都格外的紧绷，生怕哪日龙颜大怒。

    这次周皇更是带了两壶桑落，筷子不过动了七次，倒是白瓷小盏的酒，始终满着。

    皇后魏氏用好，放下筷子，漱过口，便安静地看着周皇吃酒，嘴角挂着淡笑。

    “以你之见，立储可需？”周皇突然开口，又像是自问。

    “殿下正当年！”皇后魏氏笑言。

    “一个，两个的惹朕不快，皇后你可有他想？”周皇端起小盏，自嘲一笑，一饮而尽。

    “有啊。”皇后眼角弯起，似新月一般的好看。

    “哦？”

    “本宫这不也有一位公子在，怕是也让二妃嫉恨，惹殿下心烦，他不似殿下那般少年有为，到是随了小柔的纯然自在，不如殿下直接给他封王，也少了人惦记。”

    “皇后这是以退为进？”周皇看向皇后的眼神突然清明，带着猜忌。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般执着于权势，莫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皇后魏氏轻轻摇头，哀叹一声。

    周皇大笑，连喝了两盏桑落。

    阿诺和曹宫正瞧着两人再度沉默，悬起的心终于再次落回。

    翌日，阿诺为皇后魏氏梳头。

    “你说殿下可信本宫的话？”皇后挑选着发饰，突然一问。

    “嗯，怕是不信的。”阿诺梳着那柔顺黑亮的长发，轻轻地回道。

    “算计了一辈子的人，便是你坦诚相言，也会被其反复琢磨个遍，想出各层可能。”皇后笑出声，“瞧他那白发，日日渐长！”

    阿诺心里感叹，人一旦复杂了，便是看最简单的也想得复杂。

    “颜夫人，可有什么动静？”皇后挑了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簪。

    阿诺用玉簪挽发，“颜夫人如今已经满9个月，异常的小心，贤妃那边自得了后宫的管事权，就禁足了颜夫人，生怕她有个意外，并加了有经验的四名宫人日夜轮班守着。”

    “依你之见，颜夫人可会顺利生产？”皇后起身，由着阿诺为其更衣。

    “经然夫人一事，贤妃想必希望宫中一切安妥，惠妃如今韬光养晦，估摸着也不会滋事，颜夫人应是平安的，只是，颜夫人非常人，说不准她会不会用苦肉计。”阿诺平静的回复。

    “那你说，公子恣和公子恕，谁的胜算大？”皇后笑望着阿诺，当年弱小自闭的女童如今真是长大了，已经慢慢越发明理，洞悉人情世事。

    “公子恣占了一个长，现贤妃执掌宫事，如今又和董氏嫡长女定了亲，风光无限，只是物极必反，怕圣上已是心生厌弃，公子恕低调了许多，该也是在暗暗谋划。”阿诺知皇后是在亲自教导自己，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贤妃这一步迎娶董氏嫡长女，实则聪明反被聪明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也算看得明白。”皇后魏氏笑着，心情甚好，“公子恕确是心有城府，也是聪慧之人，可惜摊上个没有远见的生母，又生不逢时，那位子也不会是他，你且看着吧！”

    阿诺寻思着不是公子恣，又非公子恕，也不会是公子悠，那么皇后的意思是正值壮年的周皇未有立储之意，日子还长，史书中也有记载，长命的帝王，甚至熬过了长子，大概率最后立幼子继位。

    皇后瞧出阿诺心思，淡笑不语。

    不多久，颜夫人生了一位小公子，周皇大悦，赐名悉，庆三日。

    立储之事，一拖再拖，众臣也都猜测圣意大半，遂也暂时停了谏言。

    阿诺和深泽尚侍代皇后同去颜夫人的院子，送上贺礼。

    阿诺知这是皇后有意让她去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还有深泽尚侍可依同行，但越是接近颜夫人的院子，她越是紧张，手捧着礼盒，不自觉的微颤起来。

    “给我吧。”深泽尚侍从阿诺的手里拿过礼盒，微笑着，目光温柔，似是在对她说无妨，以示安慰。

    阿诺略有羞愧地低下头，将手迅速地藏于广袖中，握成拳头，以缓解紧张。

    在面对颜夫人时，阿诺跟在深泽尚侍一步之后，和颜夫人视线相撞之时，克制着自己避开的冲动，强装镇定，目不斜视，沉静如水。

    此时的颜夫人有些虚弱的苍白，但眉眼间挂着欢喜，如今得子，在赵宫的地位是更上一步。

    深泽令侍在颜夫人的面前打开锦盒，是一对精致的龙凤呈祥的金镯，然后交给伺候颜夫人的彩霞令侍。

    颜夫人赏了深泽尚侍和阿诺一人一片小金叶，随后二人恭敬拜别，至始至终阿诺都挺直着腰板沉默着，只是广袖中的双手已经是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