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翩然

    空空的大殿，然夫人终于安静下来，轻轻地抚摸着翩然公主，恢复成慈母的模样，哼着儿歌，哄着。

    当阿诺终于舒了一口气，却未曾想到然夫人竟直接起身，快步离去，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公主见状趴在地上哭喊，闹着要，“母妃，母妃……”

    阿诺错愕间，然夫人的身影已经消失，阿诺想要抱起小公主追赶，却耐不住她哭闹不止，十分不配合，自己爬起来追了没几步，又跌倒在石阶上，所幸未伤到。

    这下阿诺再顾不得其他，便是小公主挣扎，她也强行地抱起她，大步追赶出去。

    终于在凤鸣宫的侧门口拦住然夫人。

    “你一个奴婢也赶挡道？让开！”然夫人怒吼着。

    阿诺不管然夫人怎么凶，甚至推搡她，她都始终不言不躲，亦不动，将小公主举向她。

    小公主伸着手，哭喊着，“母妃，母妃……”

    僵持片刻，然夫人无法，抱过翩然公主，狠狠甩了阿诺一巴掌，气冲冲地走了。

    阿诺未躲，生生承受了那一巴掌，依然如故，恭敬地行礼，“恭送然夫人！”

    终于大门合上，一切归于安静。

    一身狼狈的阿诺速回到皇后的身边，将经过一一禀明。

    “难为你了！”皇后魏氏瞧着阿诺，发丝已经凌乱，左脸红肿异常，右脸也有指甲的刮痕，有些心疼，“赶紧回去洗漱一番，好好养养，明儿也不用来当值了。”

    “谢！”阿诺恭敬叩谢后，才离去。

    “阿诺，阿诺！”

    阿诺刚刚洗漱一番，重新换了宫服，正在梳头，就听到花酌焦急地唤她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当值！”阿诺起身就迎来花酌的熊抱，有些担忧地催促她。

    “我们都听说了，邈云主动替我当值，及春令侍也担心你，允了我的告假，让我赶紧来看看你。”说着花酌抚摸上她受伤的脸颊，算是安了心，更替她委屈，泪珠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这点小伤，养几日就好了，我没事的，你看我都没哭，不痛的！“阿诺笑着，反过来安慰着花酌。

    “怎么可能不痛，你少骗人，快坐下，我给你上药。“花酌将她按在椅子上，从她的柜子里拿出药膏，轻柔地涂抹着。

    “然夫人怎么这么狠毒，亲女儿都能舍得不要，疯癫了还能这般欺负人，难怪公子憨命短，我看都是她自己作孽！“花酌愤恨地絮叨。

    “不可乱说！“阿诺抬手堵住她的嘴。

    “放心，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自然不会出去乱说话。“花酌拉下她的手，”小公主也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娘亲。“

    “然夫人纵然疯癫了，她也还是公主，岂是你我能可怜的。“阿诺虽然这么说，心下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也是叹息的。

    “然夫人为什么非要将公主留在凤鸣宫？皇后为什么想都不想就回拒了？说来皇后这么多年始终未曾有所出，也是奇怪。“花酌喃喃地继续絮叨。

    “然夫人不过是想改投皇后，又或者借势皇后，为公子憨讨公道，皇后又岂能是被她算计的，且如今公子憨没了，小公主在然夫人身边性命无忧，要是真留在凤鸣宫，只怕又要被算计进去，然夫人非蠢钝之人，她该是想得到的。”阿诺停顿，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又或者她本就将翩然公主当成了棋子。”

    “那你说然夫人可会就此罢休？”花酌问。

    “执念已生，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弃。”阿诺叹息，“如今这凤鸣宫也不会太平，你我行事都要万分机警着，皇后无嗣未必就是坏事。”

    “也就咱们皇后看得开，未见寻医问药，执着于子嗣。”花酌轻笑，她的娘亲但凡有一点点见识，或许就不会将她变卖入赵宫了。

    然夫人的疯癫已经众人皆知，统管后宫的董惠妃不得不做做样子，接翩然公主于德惠宫教养，虽并未尽心照顾，倒也是锦衣玉食地供着。

    只可惜金枝玉叶，幼小无辜如她，最终也未能坚持三个月，误食而亡。

    翩然公主发丧之日，然夫人作为公主生母总要相送一程，悲悲戚戚间，却在见到公子恕的时候突发癫狂，拔下头上的银钗，极迅速地刺向他，幸而公子恕反应机敏，闪身一躲，只手臂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又转而刺向董惠妃，哭喊大吼着，“还我儿的命，还我女儿的命，你怎么这么狠毒，害了我儿还不够，还要了翩然的命，她不过就是懵懂无知的五岁女娃啊！你这黑心的人，要遭报应的，报应的！”

    兰芝令侍上前拦下然夫人，拉扯间也被划破了袖管，轻微划伤。

    “疯子，快把这疯子拿下！”董惠妃惊恐地跌坐于地。

    便是然夫人被制服了，德惠宫也已乱作一团。

    周皇怜惜然夫人接连丧子失女，人已疯癫，未再问罪，只是囚了她在自己的院中不得出，如入冷宫。

    董惠妃因管事不当，被收了权，自此赵宫由董贤妃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