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算计

    轻轻合上殿门，阿诺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皎洁而孤独，皇后可以说的玩笑之语，她依然要谨慎对答，生怕一个闪失。有些事，她不敢想，不能想，安守本分是在宫中平安度日的根本。即便偶有猜想，倘若还在娘亲膝下，这个时候也该要议亲了，又或者等待她的不过是作为嫡姐的陪嫁，就快速摇摇头，暗自沉下心，莫多想。如今能读书习字，在皇后身边当值，衣食无忧，活着，就已经很是庆幸。

    公子们闭门思过结束，刚恢复几日平静，便因为颜夫人得孕，又掀起波澜。

    据花酌和阿诺讲，是贤妃最疼的幼女，五公主和颜夫人在园子里起了冲撞，颜夫人摔了一跤，医官诊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现在颜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养，五公主被惠妃责罚禁足三月。

    阿诺听着默不作声，心下却思量着，可是颜夫人串通了惠妃，顺水推舟加剧两人的争斗，如今惠妃和贤妃的较量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当阿诺以为颜夫人养胎，再无暇顾及她的时候，却不想，颜夫人竟也来凤鸣宫要人，以院中无稳重可靠之人为由，要借凤鸣宫的令侍。

    “深泽，你以为如何？”皇后魏氏转动着白瓷杯，嘴角挂着轻笑。

    “回皇后，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颜夫人年纪虽小，却比两位董妃聪慧，她这一摔，倒是让落了下风的惠妃，又占了上风，只怕两人争竟会越演越烈。且，既然惠妃得了利，颜夫人要人只管去找惠妃便可，现在却来凤鸣宫要人，应是另有打算。”深泽尚侍面色平静地回道。

    “想不到颜夫人还是一个趣人，以诺，你如何看？”皇后魏氏侍弄着茶盏，重新倒了三杯茶，分给深泽尚侍和阿诺各一杯。

    “奴婢不敢随意揣度。”阿诺紧紧地握着白瓷杯，便是低垂着头也能感受到皇后和深泽尚侍的目光，“凤鸣宫一向不与她人往来，奴婢以为您直接回绝便是。”

    皇后魏氏和深泽尚侍都察觉到了阿诺的不自然，紧张。

    待到深泽离开，皇后魏氏静静地打量着阿诺，微笑着，“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如今心里知道藏事儿了？”

    阿诺赶紧下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咬着嘴唇，孤注一掷。

    “说吧，你跟着本宫这么久了，也知本宫的性子。”皇后魏氏依然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奴婢得蒙皇后怜恤，也不计较奴婢罪臣之女的出身，委以重任，深是感恩。颜夫人，实已多次邀约，奴婢都以宫事繁忙为由谢绝，只因奴婢送她出凤鸣宫之时，她说，说奴婢长得颇像其庶妹，但奴婢全族男丁皆已伏法，女眷皆流放，私逃乃是死罪，也不知颜夫人所言真假有几分，是以更不知如何向您禀明，生怕小题大做，扰了您的清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请皇后降罪！”阿诺再拜，不敢再起。

    “还真是有趣得很，起来吧，不过是被人算计而已，假的，是要利用你，真的，拉你下水以命相搏，这样的嫡姐更不值得你相认。”皇后魏氏看着阿诺，这个孩子她没看走眼，还好。

    “奴婢，非有心相瞒。”阿诺直起身，但依然成跪地之姿，“还请皇后明示，奴婢当如何做？”

    “傻孩子，真真假假，人家要算计你，你又如何能阻止，你这是躲一时是一时，虽是下乘之法，但总是个法子，这上乘之法，迎而破。”皇后魏氏重新倒了茶给她，“现在，你只需静观其变，她能做到什么地步，且先看着，本宫原也想直接回拒的，但现在，都这样算计到凤鸣宫了，就让深泽先去会会她，在这深宫里，要好好地活下去，被算计总是难免的，你就当她是结业的功课，用心看，用心学着。”

    “谢！”阿诺再次叩拜，先前她便是害怕也依然能维持着几分镇定，倒是此时皇后的未加责难，信任，让她情绪波动，留下眼泪，想不到知道实情的皇后魏氏在教她，护她。

    “哭什么，才多大的事！”皇后魏氏笑得轻松，也重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握着白瓷杯的阿诺，轻酌一小口，茶香入腹，暖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