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南裴的心不停地撞击着胸腔, 就像一颗被装在密封罐子里的弹球。
而用力摇晃罐子的，是霍尧抓住他手腕的宽大手掌。
霍尧看着南裴的眼睛，狭长双眼中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占有欲, 但又很快被掩饰。
南裴眼神惊怔, 薄唇微张, 像被惊吓到的小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霍尧。
霍尧喉结滚了滚, 他看着南裴, 手指不由缓缓地收紧。
南裴屏住呼吸, 霍尧的手掌贴着他手腕的皮肤，他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触感, 和缓慢收紧的力道，以及逐渐上升的温度。
像是要烫伤他一般。
霍尧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握得太紧, 回过神后, 便有些慌乱地放开了手。
南裴找回了些许理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霍尧，咽了口唾沫，说道：“霍总……我明天还有事, 先走了。”
霍尧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 而后收回。
“……嗯。”霍尧抿了抿唇，看南裴的眼神情绪深沉, 片刻后缓声说道，“桌上这些东西我收拾，你早点回去睡。”
南裴点了点头，佯装镇定地走出了书房，在关上门的瞬间竟觉得有些腿软。
刚才霍尧抓住他的手时, 他不仅不排斥，居然还在对方松开手时感到一丝眷恋。
这是南裴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
按道理说，他和霍尧认识没多久，不应该会这样。
难道他是因为太累太困，所以产生了错觉？
南裴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袋，回房间睡觉。
书房里，霍尧一直工作到深夜。
但他的心绪却一直在某人身上。
为什么他会对南裴产生这么多不该有的情绪？
霍尧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悸动感，以及……一丝可惜。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应该更进一步才对。
接下来几天，霍尧期待的画画并没有到来。
霍氏集团有不少事情要忙，而南裴也因为三位男主的事业新进展而忙得焦头烂额。
陆柏染参演的偶像剧《爱情流星雨》开播了。
剧组采用边拍边播的形式，因此早早地开始了宣传，宣传期间，陆柏染的各平台粉丝都在稳定上涨。
而这部剧播出第一集之后，就因为剧情狗血烂俗而被骂上了热搜，连带着影响到了片中的演员们，而陆柏染就是其中之一。
前期剧情中，陆柏染的人设就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冰山校草，虽然他演技在线，但还是因为人设的原因被人骂面瘫脸，甚至质疑这是资本捧新人而拍的剧。
即便如此，陆柏染还是凭借优越的长相和身材圈了不少粉。
虽然站在南裴的角度确实是捧新人，但陆柏染的演技却是被严重低估了，这部剧的剧情也是到了后期才会发力，所以南裴倒是觉得目前的情况在预料之中。
不过，陆柏染身为气运不足的主角，很难说情况会不会进一步变得糟糕。
于是，南裴在半夜给陆柏染发了条消息安慰他：
“小染，你很快就要红了，谁都不能挡住你的影帝之路，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依旧是浮夸的语气，但陆柏染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却忍不住扬起唇角，内心深处的某一块柔软处被触动。
对陆柏染本人来说，他的生活的确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网络上每天都有人发私信给他，虽然确实有质疑声，但更多的是鼓励和赞美。他的新粉丝们也都十分热情，四处安利这位宝藏演员。
这一部他不怎么看好的偶像剧，为他带来了第一批忠实粉丝，而且涨粉速度越来越快。
陆柏染头一次感受到被人看到的感觉。
没有南裴，他不可能会这么快就积累到大量粉丝。
于是，陆柏染看着这条消息，眼神变得柔和，缓缓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路还很长。”
南裴立马回复道：“不过路多长我都会陪你的，影帝。”
南裴本以为陆柏染不会回复这句话，然而几分钟后，他的手机里蹦出了陆柏染的消息：“早点睡。明天记得来剧组。”
南裴看着消息，怔怔地出神——
陆柏染虽然性格温柔，但对他一直都是爱答不理的，什么时候学会发这种消息了？
难道是因为走红太高兴了？
南裴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网络上毁誉参半，现实中来探班的粉丝也随着剧的播出而大幅增加。
剧组并不是在某一个固定地点拍戏，但有几处取景于某高校和高校周围的商业街，而这两个地方人流量很大，不少人都认出了这部剧的演员们。
这天，陆柏染刚一下保姆车，就有不少人从四周围过来，人群中掺杂着不少议论声和小范围的尖叫声。
“是那个陆什么染的吗？那部新剧的男主角？”
“没错就是他，好帅啊……”
“旁边那个土老冒是谁？”
被称为土老冒的南裴：？
今天陆柏染也要拍一场很重要的戏，所以南裴特地早起来剧组，没想到周围会有这么多粉丝。
除了好奇的路人们，甚至还出现了扛着各种相机的真爱粉。
人群拥挤，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往陆柏染这边挤，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这时，一名路人差点撞上陆柏染，南裴眼疾手快地用身体替陆柏染挡了一下，并耐心地对众人说道：“大家注意安全，别挤……”
南裴抱着陆柏染的一只胳膊，替他挡住了不少人。
陆柏染有些怔忪地看着南裴，只觉得被抱住的地方在升温。
这一刻，他的心中竟有一丝小小的窃喜。
有些粉丝看南裴不爽，开始小声议论：
“那个穿得很土的人是谁啊？该不会是投资人吧？”
“哪有投资人穿这样的，保镖还差不多。”
“也不像保镖啊，那脸长得秀气，人也没小染高，没啥威慑力啊。”
议论声钻进陆柏染的耳朵，唤回他的思绪。
他不着痕迹地看向那些议论南裴的路人和粉丝，忽然轻启薄唇，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他是我老板。”
语气温柔而有耐心，甚至带了几分维护的意思。
众人闻言，顿时有些诧异地看向南裴，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老板，忙纷纷道歉：
“对不起老板，请不要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粉丝行为，老板别介意。”
“老板其实还是很帅的。”
南裴倒是没多想，他只觉得陆柏染今天有些奇怪。
拍摄开始前，陆柏染化好妆，坐在南裴旁边，拿着剧本和保温杯，一边喝水一边默默地背词。
正在这时，导演忽然走过来，略带歉意地对陆柏染说道：“小染，女主角那边的服装出了点问题，你先找别人替她和你对一下戏吧。”
陆柏染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周围除了忙碌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低头看手机的南裴。
南裴正在看tkt战队的比赛行程表，顺便回复了一下宋景琛的傻逼消息。
一旁的陆柏染忽然凑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一下我的投资项目，”南裴淡定地收起手机，勾唇看向陆柏染，“小染，怎么了？”
南裴的手机早就装了防偷窥的特殊屏幕，陆柏染啥也没看到。
但陆柏染知道，南裴不会对他撒谎，也就没多想。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自己的手中的台词，问南裴：“你能和我对一下戏吗？”
“什么戏？”南裴翘起二郎腿，带起墨镜，不顾形象地嗑瓜子，“帅气多金的男二号？还是古灵精怪的男三号？”
“是古灵精怪的……女主角。”陆柏染顿了一下，回答道。
南裴手里的瓜子差点掉到地上，他坐直身体，摘了墨镜看向陆柏染：“女主角？对着我这样的人，你能把我当女主角吗？”
陆柏染抿了下唇，看着南裴，认真地说道：
“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系统忽然插话：“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咳咳，”南裴没有回答系统的话，而是对陆柏染说道，“小染，我也不是什么专业演员，既然你愿意和我演戏，我当然求之不得。要演的是剧中的什么戏份？”
陆柏染看着他，缓缓地说：“告白戏。”
南裴：“……”
他该想到的，系统说今天有重要的戏，那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戏。
既然如此，他只能为了陆柏染的事业牺牲一下，重拾旧业了。
南裴装出喜悦的模样，用力点头：“好啊。是你告白还是我告白？”
“你告白，”陆柏染说，“然后被我拒绝。”
南裴：“……哦。”
陆柏染把剧本递给南裴：“你熟悉一下台词吧。”
南裴穿越前本来就是演员，背台词当然不在话下，很快就记住了剧情细节和台词的内容。
两人开始对戏。
南裴饰演女主角，一路小跑到陆柏染的面前，目光闪烁地看着他，喘着气说道：
“欧阳傲天，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是讨厌我吗？”
陆柏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产生这样的感情，”南裴将少女的紧张与羞赧演得淋漓尽致，双手不停地攥紧衣角，“我，我……”
陆柏染看着南裴羞赧的面容，竟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有一种南裴真的在和自己表白的错觉。
他没想到南裴的演技会这么好。
“我喜欢你——”
陆柏染咽了口唾沫，听到南裴说出这四个字的瞬间，他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跳还是疯狂加速，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南裴过了很久都没听到陆柏染的声音，不由皱眉，小声提醒道：“小染，你该说词了。”
“我……”陆柏染开口说话，声音却显得有些沙哑。
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情绪，这才能顺利地说下去：
“我不可能喜欢你，裴翠翠。”
剧本里，女主角姓裴名翠翠。这个称呼难免让南裴有些出戏。
“……我知道。”南裴垂眸，迅速重新入戏，眼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支持你……”
陆柏染看着南裴的模样，呼吸一滞。
类似这种台词的话，南裴其实对他说过。
“只要你事业有成，你不喜欢我，我也觉得很幸福。”
——很傻很卑微的话，陆柏染当时听了只觉得虚伪和做作。
但这一刻，他明明知道这只是台词，却还是感觉到心疼。
下一秒，陆柏染做出了南裴没想到的举动。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南裴眼角的泪水。
随后，陆柏染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马把手收了回来，表情有些错愕与不自然。
南裴怔在原地。
这个动作在剧本中是不存在的，完全是陆柏染临时设计的。
但效果却很好。
一旁的导演看到这一幕，竟忍不住鼓掌：
“好，演得好！南哥，没想到你这么会演戏，我还以为你真的表白被拒了呢！还有小染，你后面设计的动作也非常巧妙！”
陆柏染听到导演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以为刚才是南裴演技好，殊不知，或许南裴真的代入到了角色中，才会把那份卑微而真挚的爱意表达得如此准确。
南裴被夸赞，开心地对导演说：“过奖了，导演。”
然而，他笑中带泪的模样被陆柏染看在眼里，让后者愈发心疼。
旁边的路人看到这一幕，则纷纷感叹：
“对着那种打扮的暴发户还能演得下去，陆柏染是真面瘫还是演技好？”
“演技不评价，但是陆柏染的心理素质肯定很强。”
“刚才那一幕看上去居然没什么违和感……陆柏染演技被低估了吧！”
十分钟后，导演带着万分期待，让陆柏染和女主拍这段戏。
然而，效果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陆柏染似乎不如刚才那么入戏，而女主角的演技竟然还比不上南裴。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这段戏的质量还是超出导演原本的预想，也比同类型的偶像剧演员强得多。
因此，导演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过多纠结，拍了几遍便过了这条戏。
陆柏染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面对女主角，他发挥得还不如和南裴对戏的时候？
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玩手机嗑瓜子的没心没肺暴发户，目光若有所思。
上午的拍摄十分顺利。
陆柏染走红之后，除了拍戏之外，还有不少通告找上门，代言和综艺也都在洽谈中，经纪人陈自晓比前段时间忙多了。
这也证明南裴让陆柏染演这部偶像剧是完全正确的。
拍摄休息的间隙，陆柏染坐在南裴旁边的椅子上，转头看向他：“我收到了盛星慈善之夜的邀请，要求带女伴。”
南裴“咔咔咔”嗑瓜子，头也不抬：“那你找找有没有人愿意陪你的……”
“我不想找。”陆柏染看着南裴，抿了抿唇。
南裴终于抬眼看他：“那你想怎么样？这个晚会一直很受关注的，是你刷好感度的好机会。”
陆柏染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
“我想让你陪我去。”
“我？”南裴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像慈善家吗？”
陆柏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看起来至少是有钱做慈善的。”
“不是要求女伴吗？”南裴有点儿懵，“我能算女伴？”
“我是事业上升期，”陆柏染语气有些别扭，“我不想传绯闻之类的……虽然只是有一定概率。”
南裴听到“事业”两个字，顿时心下了然——这是剧情对陆柏染的考验，也是对南裴的考验。
谁知道气运不足的主角传绯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既然不知道后果如何，那就一定要杜绝。
于是，南裴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问道：“需要我穿小裙子吗？”
陆柏染：“……”
他的老板好像有什么毛病。
“……你就穿好看点就行。”陆柏染撇了撇嘴，说道，“反正别穿豹纹。更别穿豹纹小裙子。”
豹纹送给段珩了，他想穿也穿不了。
南裴忍住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陆柏染偷偷看了眼南裴的表情，继续说道：
“而且你得穿和我同色系、同款式的，这样一起走红毯的时候才比较……般配。”
他中间停顿了一会儿才把“般配”两个字说出来。
“行，没问题。”南裴爽快答应。
陆柏染唇角不由上扬，语气里有几分藏不住的喜悦：“那就说定了。”
“不过我不能露脸太久，最好让记者只拍你一个人，别拍到我。”南裴想了想，忽然补充道，“到时候我会和他们提前交代好的。”
陆柏染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从喜悦变得有些失落：
“……为什么？”
“我怕我太帅，抢你风头。”南裴的语气十分诚恳，“你一定要成为当晚的主角才行。”
当然是怕另外两个男主看到新闻啊。
虽然电竞区流行的新闻是电竞赛事，霸总区流行的新闻是豪门恩怨，但还是得避免蝴蝶效应。
陆柏染闻言，倒没有因为南裴的自夸自卖而郁闷，心中的不悦反倒立刻减少了许多。
至少这证明南裴总是在为他着想的。
与此同时。
宋氏集团总部。
宋景琛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南裴的朋友圈新背景图，微微蹙眉。
他在心中思考，这背景图上的荷花到底是什么意思，荷花池里为什么会有三条鱼？
南裴是在暗示他什么？
难道南裴是在夸赞宋景琛出淤泥而不染？
还是说他觉得宋景琛像鱼一样可爱？
宋景琛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dy推门进来，对宋景琛说道：“宋总，今年的盛星慈善之夜给您递了邀请函……”
“往年找的都是明星，”宋景琛放下手机，视线从背景图转移到dy身上，“今年怎么会邀请我去？”
“好像是说，主办方想推广慈善活动，”dy解释道，“所以这次邀请了很多企业家，态度也非常诚恳呢。”
宋景琛皱了皱眉：“这种活动就是做做表面样子，给那些明星刷存在感，有什么好去的？”
宋景琛平时做的慈善很多，但基本上不怎么宣扬，因此，他很看不上这种大张旗鼓做慈善的行为，认为作秀的成分大于慈善的内容。
更何况，这晚会的主角向来是那些艺人。
宋景琛并不想成为别人的配角。
dy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宋总，咱们不是要开新的影视公司吗，我觉得您可以借此机会在娱乐圈树立一下企业形象，而且认识明星也是不错的……”
宋景琛闻言，不禁陷入沉思。
虽然不喜欢这类看上去没价值的活动，但宋景琛不得不承认，dy说的话是正确的。
片刻后，他看着手里的邀请函，挑了下眉。
“行。那我就去露个脸吧。去帮我准备红毯礼服。”宋璟琛顿了顿，露出自信的笑容，“晚会的主角，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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