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黄沙扑面，天地恍然一线，都是昏黄的，暗的让人迷了心神。你看那手执一盏幽蓝小灯的亡魂，扒下了鬼城中的人皮，一圈圈的死气围绕，沿着他眼中的路往前走。
祁镜就这么观望着，风沙进入口鼻令他难受的咳嗽，捂住口鼻继续往前走着。他没有灯，却穿着玄清宗的校服，手上还握着他曾经的老伙计老旧的仿佛能掉渣的扫帚，他看不见路，在他眼里只是满天的黄沙罢了，可他身边的亡灵却仿佛都有感应一般，都知道自己的归路。
跟着？
那是他们的命，我去了又能如何？
片刻前，他还在豪华的马车里看着美女香肩半露，但是因为拒绝了做面首的提议，就被人一脚踹出了马车。
祁镜望着满天的黄沙，望着走着走着就消失的亡灵，他终于发现了不对。每个亡灵走着走着就会突然抛下自己的小灯，然后朝前一跳，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有人会丢掉引路明灯吗？
算了，别管了。那么多比他厉害的都在看戏，他能做什么。
哪怕他看见有个只有他半个身子高的小姑娘正往深渊里去？那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一阵饕餮，再恐怖祁镜也不会管。
可他看着那鲜艳的红头绳，曾经乞巧节时也送过一位姑娘二尺红绳，她好像回了他一个极其好看的笑容。
“喂！小丫头！”
祁镜大声喊着，但是那小姑娘并未回应，依旧往深渊走着。
跑起来！
祁镜的腿超过脑子的运转，他丢下了手中的扫帚，加速往小姑娘身边去，在小姑娘踏入深渊前将她抱在怀里，越过深渊，最后却没能帅气落地，反而滚了两圈，牢牢吃了口黄沙。
陷入怀中的姑娘化为纸屑，随黄风而去。
“精彩。”两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黄沙退散，裸露出黑色的地面，鬼火四周聚拢照亮了巍峨的大殿。祁镜身旁站着阴司官员，你可见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又可见五方鬼帝坐在帝位下方，突然热闹了起来。
“凤陶，这小子有趣，你喜欢？”
帝王冕旒遮盖了男人的眼睛，望不见男人此时神色，能见他正坐于王座之上，手中握着一串珠子。
这是阴司的最大神灵，整个鬼界的王，酆都大帝——贺圣朝。
祁镜报以沉默，他看着坐于鬼帝之下的凤陶起身道，“回陛下，臣不敢。”
凤陶此时身着厚重的礼服，面对贺圣朝时祁镜看不出刚才那股玩世不恭的模样，反而过于板正，以至于祁镜有片刻认不出这人是刚刚在马车里的美人姐姐。
“有些寻山月的影子，爱卿如何看？”男人看了眼座下的着紫色道袍的男人，男人红色的面庞下长着如铁线般的胡子，可他的眉毛朝天，不怒自威。
“昔年不曾见过衡镜小子，”男人又扫一眼祁镜，“有几分灵气。”
“当年，衡镜不过是个豹子精，哪里值得你费神留心。”
男人嗤笑一声，“毛头小子罢了。”
祁镜继续默不作声，大佬们的会议哪是他这种无名小辈能参与的，何况他们在聊什么啊？
“爱卿，你仔细看，他像谁？”
随着大帝手指一勾，阴冷袭来，祁镜被迫在半空中跪下，压力从四面八方压下，呼吸随机变得困难，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就像个玩偶一样被人抬起了头。
什么变态？祁镜心中暗骂。
祁镜自身没注意到，他那不甘的眼神令红脸男人一怔，而后转为平常，“呵，东施效颦，找来多少人都不可能像她。”
他们都知道，当年那一批，早已经陨落。
贺圣朝大笑，抬手免了威压，“小东西，告诉寻山月三生笔是丢了，寻它的主人去了。”
他示意左右，鬼众们便逐个行礼消融不见，红脸男人最后瞥一眼祁镜，也化为鬼气消失不见。大殿之上，仅剩凤陶、祁镜以及正把玩手串的贺圣朝。
“凤陶。”
凤陶来到大殿中央，虔诚跪在祁镜身侧，“臣在。”
“本尊命你，送小东西回去，另外，了却你的孽缘吧。”
“遵命。”
贺圣朝看着刚刚缓过来的祁镜道，“你要成长起来，寻山月选中你看上的不是你的性情，而是你的能力，别让他，让我们失望。”
祁镜抬头想要回答，却看见了身着华服的凤陶，他们又回到了凤陶的车厢内，衣冠楚楚的凤陶告诉他刚才那不是他凭空出现的臆想。
“一会你就会回到人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凤陶凭空画画符，“没人能听见我们的对话。”
“什么都行？”
凤陶点头，但没想到祁镜会毫不客气的问道，“三生笔是真的丢了？”
“嗯，丢了。”
祁镜有些震惊，“就丢了？神器你们就丢了？”
“驱动不了了，陛下称之为废物。”凤陶将空中金色的符文打入祁镜体内，振得祁镜往后退了几步。很快四分五裂的痛楚席卷了祁镜的神经，仿佛有千万个小人在敲打他的骨髓，恨不得嚼碎他的五脏六腑，他咬着牙看了一眼凤陶，冷汗顺着他的毛孔低落在地。
凤陶绘制第二道符，她懒懒抬眸，“如果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期待你，就拿出点成绩。”
话落，第二道符咒入体，祁镜颤抖着掐住自己的脖子，呼吸开始无法控制，好像有人用什么蒙住了他的口鼻，难过后悔的情绪突然蓬发，可他却哭不出来。
“你到了，祁镜。”
第三道符入体，祁镜仿佛被推入水中，不过他的身体太沉了，挣扎不了了。
就这样吧，什么寻山月，什么贺圣朝，我才不在乎。
“你叫祁镜？”
男子一身白衣，朦胧的视线里看不清他的脸，可他从远方缓缓走来，所过之处有冰雪覆盖。
雪妖吗？
祁镜被同门追杀，数把仙剑将他贯穿，或许太痛他已经动弹不得，甚至有些麻木。
“你拜我为师，我救你性命，好不好？”
明明很冷的感觉，为什么他是那样的温暖？
冰雪覆盖过干涸的血液，祁镜的麻木更上一层，活下去继续被人追杀吗？
“如果你愿意，就抓一把雪。”
老头也已经走火入魔了。算了吧，反正活下去也没人会在乎我。未来还是要被人嘲笑是个废物，还是没有出路，与其苟延残喘不如……
祁镜猛然抓住冰雪，用尽全身的力气，“老子想要活！活的比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