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昆仑湖心亭。
衡镜神君方才送走了瑶光神君,连夜对弈的棋子还未收敛,阴司的幽风便迎面吹来。
“有事?”
两节纸糊的木偶从莲叶下探出那并不喜庆的脑袋,将带着水汽的信纸捧至神君面前。
神君望了眼还未点上嘴的纸偶,心下了然,去了黄泉印,展信研读,读完信后便将信纸一丢,莲池中的鱼儿便争抢吞噬。
“什么?阎王的三生笔丢了?”
祁镜从星铭中看见自家的神君还淡定的喝着茶,不明了为什么他还能如此。
三生笔,原是为了给阴司的众多冤魂一个机会,能改写上诉三生的平生,从而可以进入轮回。亦可改写命。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很多人没法改写,有些修士可能修到最后也修不出名堂,但是可以根据生前的功德求阎王为其改上一笔,以求下辈子还能有机缘继续求道。
“对,贺圣朝的笔丢了,你去看看。”
“你就我一个使者吗?你没有别的手下了吗?”
祁镜就地躺下,“不去不去不去,我一个人去了阴司谁还知道回不回得来?”
“真不去?”
“不去。”
“不去变蟾蜍,待到各族大比的时候扔到台子中心,决赛时便把你变回来……”
变就变呗,什么兔子啊猫啊狗啊,什么没变过?
等等……这次变什么?
“去!我亲爱的神君说什么是什么,您看小的怎么去什么时候去?”
“姬月与你一道。”
姬月,衡镜神君养的小动物,原来以为他是狗,后来才发现是个狐狸,明明是个男狐狸,明明是个妖还不好好修道,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衡镜神君,谁不知道衡镜心里只有他已经逝去的师父瑶池金母。
等等,书竹行是不是在楼下吃饭?
完了!
“哪来的妖魔,竟敢冒充神君大人?”
女子身着朱红色襦裙,手执柄弯刀十分警惕的看着正在饮酒的书竹行,你看她手腕的泛着金光的寻字花纹便知道这人是谁?
“有病。”书竹行抬手,便召唤几柄长剑。
剑拔弩张的二位齐齐望向眼前的祁镜,互相对视一眼,齐声道:“你朋友?”
“对对对。”祁镜夹起菜叶子看了眼姬月,又看了看书竹行,三个不同的生物坐在一起,确实是难得一见,“我自己吃,两位自便啊。”
现在这个世界本就很特殊,原先妖界人界魔界都是分开的,由天生地孕的神族进行统领,本身各界各自为政,但因为一场天灾,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人妖魔便合为一界,神族就剩四位神君。
你要问那现在谁负责行云布雨这些工作?那当然是各族努力改命修上去的仙咯,他们往往追求成神的路,他们想拥有神性,想要得到天地的意识,想要更好的福泽自己的信徒。可天不遂人愿,总有人会被天雷劈下来,进入阴司轮回,可能以后几辈子都回不到仙途。
祁镜看看书竹行,不禁感叹,明明是个魔偏偏长得跟衡镜神君一个模样,不过寻山月虽是神族,却不是天生地孕的,原是个豹子,因得了机缘成了瑶池金母的仙侍,随后修成的神。
玄清宗那个把他踢出师门的老头常常教育他,如果不努力,百年后就是一捧黄沙风一吹就散,如果努力那昆仑之巅的衡镜神君便是未来。不说人族诸门便是其他各族,哪位努力的修士不是以他为榜样。
“月月啊,咱们怎么去阴司啊?”祁镜夹起花生米放到姬月碗里。
“不知道。”
祁镜皱眉,看着姬月一脸无所谓的饮茶,便又将他碗里的花生米夹了回来,“不知道你来干什么?”
“神君要出门逛逛,我只好来投奔你了,”姬月那擦得煞白的笑脸又道,“你不会嫌弃我吧?”
我嫌弃死你了!
寻山月什么意思?给他办事,就一点帮助都没有,就硬办啊?
这工作真是做不下去了。可是不做要变咕呱咕呱叫的生物,还要在当初被赶出来的地方丢脸,祁镜叹了口气,道:
“怎么会呢,谁不喜欢月月这个大美人呢?”
这话说出口,祁镜肉眼可见书竹行那快要绷不住的笑,“书竹行,你笑什么笑?”
“笑你蠢笨。”
没等祁镜暴跳动手,他又补充道,“阴司我们去得,却回不来。现在的阎王手段狠辣,不是当初那个各族去要便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不会放任生魂进入阴司地界,除非……”
我就知道不该信书竹行的,他一个魔能有人靠谱吗?
此刻被锁链锁着的祁镜暗骂道,就不该让他们放了他的血,致使他濒死魂魄离体,被来勾魂的鬼差抓个正着。
“两位大哥,咱们这是要去见阎王吗?”
鬼差耷拉着他的舌头,眼珠子快要爆出眼眶,一看就是个吊死鬼,他道:“你级别不够。”
现在阴司还要看级别吗?
另一个身形略胖的鬼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他肿胀发红的苦脸努力的效果便是极其诡异的表情,仿佛要将他吞下腹中又为他感到可怜的那种怜悯的笑“人间的天子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还…真不是。
又是一阵沉默,四周环境逐渐清晰起来,蜿蜒小路逐渐变成宽广的大路,望不见边的空间变化为望不见边的城墙,有鬼灯漂浮照明,那巍峨的城门上书匾额:酆都城。
吊死鬼鬼差拿出一张符咒往祁镜身上一贴,祁镜看不懂阴司的文字,但符咒入体一切都变得热闹起来,他看见了城门上换防的鬼差有条不紊,城门下鬼差严查着进入鬼门的魂魄,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孩童趴在父母怀里吹着风车,年轻的夫妻相依买菜,老翁之间坐在一起棋盘上大杀四方,贩夫走卒,车水马龙,热闹的不行。
“别羡慕,你要在这呆六十年才有机会去评判功过,你死的太早了。”饱死鬼鬼差不知何时拿出一叠卷轴,“你要是努力,五十年一次的阴司选拔,以后我们会是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