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套话
醒来已是九点多。思翊下楼时,夏宁、伊娜已在前坪里同一个圆脸的年轻女人一起哄着一个孩子。
那女人见思翊出门来站着,先是点头微笑一下示意,然后就侧了头身的显出要回避的意思。
倒是那小姑娘回头望见了他,在呆了一会之后,竟向他跚跚地走了过来:“阿姨,你也和什锦儿一起玩好不好?”
思翊看了这衣服宽了不少的小人儿。因她的脸上较为苍白也颇为瘦小,就蹲下去握住她那略有些凉意的、少有血色小手柔声的说:“什锦儿该叫我‘叔叔’的。你看,我可是短头发的哦。
宝宝要和叔叔玩什么呢?要不我们躲猫猫吧,我先去洗脸,等倒了水之后,再看你能不能找到叔叔的?”
“那叔叔不要就躲在厨房里,不然我一下就把叔叔给找出来了……。”小孩子无心机,眼睛清亮的非常干净。
思翊笑了一笑:“好,叔叔知道了。”
进了厨房,里面正有一个五十余的妇人在灶前望着火膛呢,她回头看看思翊就说:“师傅起来了?洗把脸再坐坐,我们就可以吃早饭了。听说你们是城里的人,不知道习不习惯我们这时候的早餐?”
思翊笑了一下:“在峰林上了两三年的班,我已经习惯一日两餐了。阿姨,你是什锦儿的奶奶吧。刚才我和她说了几句话,我觉得她很聪明伶俐呢。
看看不过就是体质弱了些,其它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啊?莫不是你们家听信了‘来新客可以添加家里的阳气的说法,所以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要舍钱找人来家里玩?”
“并不是家里钱多烧得慌。实在是妹崽病得蹊跷,所以一直在外面请师父呢。而且因为病状无法描述,故而还气跑了好几个师傅呢。”
“哦。那么,阿姨能不能说说宝宝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还是那句话,等妹崽的病发作了,师傅你自己看了自然就知道了啊。”老人皱着眉头,为难的搓手。
‘什么叫做无法描述?不过一个读幼儿园的、瘦小的小姑娘而已,她还能飞天遁地的闹?
只是她的家人都是这个态度。要么有躲避之意;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直接甩手说等发病之后再看……。这或许真的事出有因吧。’
想到这小翊压住了心头的火:“那么你可以说说,她在家里的一天都是怎么样过的吗?就是从起床说到睡下之前的、每天都重复的事,嗯。就是平素的生活习惯吧。”
“这没什么呢?她一般早七点就能醒来,洗漱之后要喝一杯牛奶,然后再同妈妈或小姑姑在坪里玩两个小时的样子,然后就该早饭了。饭后会同爸妈一起到店里去玩,中午一点多才接回来睡一两个钟头。醒后再送去店里,只到回来吃晚饭。晚饭后就不再出去了。
因大家都会在堂屋里坐着说话的,所以她或是自己玩玩具,或是每人面前都站一会听说话、或是要抱抱之类,这样大家逗一回、哄一回,也就到了九点多,该着困了要睡了。”
“每天都会去店子里玩?那店子开在什么地方?听着像是和家里并不很近么,晚上是不是要去守着?”
“店子就开在那边的下坎呢,是村子中心的地带。因为一贯店里都不会留贵重的物件,也不会存很多的货,所以不用通宵守着。一般等到九点多就带着钱和贵重些的货物回来了。第二天再从家里提过去,也不麻烦呢。”
“听说什锦儿这病得了三个月了。它有没有一定的规律?比如几天发作一次,发病的时间又会是什么时候?发病之后的生活方式。哦,是指发作停歇之后及白天的情况,和发病之前有什么不同?”
“妹崽这病是有三个多月了。一般开始发作都是在晚上九十点钟。
发作时间的长短也不尽一致,大概都是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样子。发病有一天一回连续几天的,也有隔天再发或三天发作一次的。但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发病的过程中及停歇之后都是醒着的。因为她会一直痛苦挣扎,而停歇之后会有抽搐,所以还是痛吧?偶尔的一回两回会很严重,那样抽搐得眼睛都翻了白,全身都扭曲了才会昏死过去。
因为她的妈妈算是会照拂、也有耐心的。所以不管前一晚怎么样,第二天妹崽都会是好好的,只是起得早些和迟些的区别了。”
“今天宝宝看来是起得早了,昨晚是没有发病吧。我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昨天、前天都没有发病,今天是第三天。妹崽又要遭罪了……。”‘奶奶’的眼神充满无奈,言语里也深深地埋藏着恐慌的意思。
为了转移她的这种恐慌情绪,小翊又问:“听说她去住过院?那么医院可有什么说法呢?”
“到过阿拉医院和县里、州里的医院。都是经过抽血、照光、拍片等检查。只为着妹崽到了那里就不发病,所以都是只能住三、四天就被安排出院了,几个医院的结论都是一样,就是‘没病’的这两个字。
只是到家里大家一合计,觉得这真不是医生、医院所能看的出、治得好的病了,这不才四下里访师傅来帮看看么……?”
“哦。她有没有什么不和原来相同的情况?比如肚子上有包块,或是身上的皮肤有擦药擦不好的红肿之类的东西?还有,原来请的师傅有没有覆水碗的?”
“不管是发病、还是好的时候,她妈妈都反复地检看呢,妹崽身上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原来请的那些师傅么,他们都没有覆水碗呢。要不就是还没有动手就先气跑了,要么就是看了发病的样子就吓跑了……。”‘唉’,这位奶奶垂下头一叹,还无奈地摇了好几摇。
“宝宝病前本来就有些瘦,体质有些弱吗?”思翊还是追问。
“哪里。原来妹崽一直是白净净、胖乎乎、脸上红扑扑的呢……。”奶奶说到这里呜咽了起来。
她大声叫道:“素琴、素琴。你去把妹崽的相片拿几张过来让师傅看看……。”
好一会儿,那女人才拿了好些五寸的‘彩照’过来。
思翊接了就和凑过来的夏宁、伊娜逐一的翻看着。
照片有满月、百天、六月、一岁、两岁、三岁、四岁的各三五张,但无一例外的是,每张照片里的小女孩都是胖乎乎,粉团团的十分可爱。
看看夏宁、伊娜也看好了,他就收拢照片递还给了素琴:“这都是纪念生日的相片了,只是今年没有照?”
素琴的双眼立即红湿了起来,她要说什么。但喉头却哽住了。
思翊绕过去牵了夏宁,又示意依娜随他一起回他们住的那栋屋子。
回头看看那祖孙三并没有跟过来,他才对她们说:“看来这次是一件麻烦的事儿了。虽然他们还是不肯说出发病时的具体状况,但据我套来的话、和我自己的观察情况判断。我能肯定这和鬼怪无关呢。
唯一可能的,是这丫头被人下了黑手了。而且是要慢慢煎熬着让她死去的、恶毒的法子……。”
“不是鬼魂山妖?”伊娜疑惑了一声。
“嗯。若是鬼魂山妖,是不会出现隔日或三日发作一次的情况的。而且昨晚我和夏宁就观察过,这里只是天气、地域所致的清寒,并不是阴气萦集的那种阴寒凉意呢。”
“那会不会是中蛊了么?可是……。”
“这个可以说是中蛊,但它又不是一般的蛊虫和蛊术呢。
你也知道。蛊虫、蛊术呢,身上都会有团块移动之类的情况;就算是蛊毒吧,起码身上也会有持久的疼痛、皮肤的伤损呢。
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蛊巫的手段了。这样才能让一个并不会自己到处乱跑的小女孩受到伤害了……。
我考虑的是,既然那人能连续三个多月都间断着的来摆弄人,要么就是同他们家有恩怨;要么就是想从这丫头身上、或是她家里得到什么好处了。
那么我们来介入,起码就表示了我们是个要同他争夺利益的存在。这样难免就要出现争斗。
而争斗一起,说不好就会是生死一线的局面呢。现在我可还是在职的医生。这虽然是暗中杀人的事,但我好干吗?伊娜你说,我可以作吗……?”
“要救那孩子就有要拼命的可能?”伊娜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柳眉倒竖地问。
“可不?我想他们家先前请的那些师傅们,应该就是看出了这一点,因为都怕牵涉上人命官司呢,可不都借故的跑掉了?”
“那么我们也走吧,也别在乎什么要车子送了。”
三个回房收拾随身物件呢,再下楼出门时,却被素琴拦住在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