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守夜
夏宁淡淡一笑：“谢谢大姑的关心，我哥哥好着呢。他在车上收拾东西，弄好了就下来了。”
大姑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好好好，他好好的就好。大姑就安心了。”
夏宁‘惊讶’的问：“大姑什么意思呀？”
“你们租房是我做的中啊，大姑时时都在替你们担心着。那天看到你把他背上车，我的心就痛了啊。当时我的心里后悔的呦，这么漂亮又有本事的一个小伙子……。”
大姑浑身一颤的又继续：“那一夜的子时，我又听到了那渗人的笑声，我的心都裂开了的呀。
不过，再一天之后，那边有的就是隐隐的哭嚎和求饶声了。再三天，就有人发现那老婆子昏死在了堂屋门前的泥地上。所以也喊了人送了医院去抢救。
这人么、倒算是救醒了。但她却和医生打了一天的架，然后又在病房里滚爬了一天，之后是一声声痛的，喊到九天云外的、痛苦的死了。哦，你们那病房里的床脚，听说都被她啃断了好几根呢……”
“有些病说不好，到了最后是会癫狂的。”夏宁依旧淡淡的笑：“我听大姑描述的这语气，似乎你还有些开心？然后，你怎么还这样的关心我哥哥？”
“当然开心。听到你屋曾医生好好的，大姑就更开心了。
当然大姑要关心他。夏医生，你不要多心哦。关心你屋的曾医生，是因为他有礼貌。更是因为我的三儿啊。他也是长得周周正正挺文气的，成绩也好呢。
而且，他也得过和曾医生一样的‘病’。唯不同的是。我三儿是在我听到那夜枭一样的笑声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咽下了那口气的去了。他还是个初中的学生呢……。
所以这几天我有时间就会堵在这里等你…你们。我很想知道你们的情况呢。现在看来真的是都好起来了。”
大姑笑了起来：“我说。你们要不就先回医院里，要不就到我家去休息一下吧。要知道，回来了不去坐夜是说不过去的，毕竟你们租住在她家啊。被某些人故意提及的说起来，可就没有意思了……。”
“谢谢大姑的提醒。我们就先回卫生院去休息吧”
“好。到了吃席的时候，我会过来喊你们的。总归我是要喝上一杯的，所以……。”
“是该喝一杯，可惜我不能白酒，到时候就喝饮料陪你一杯？”
思翊好容易的收拾好这些瓶瓶罐罐下了车，却看见大姑已掉头走了。他就惊讶的说声：“这段大姑也稀奇了，这回怎么不等我们一起走了？”
“哦。大姑特意等在这里，是通知我们把这些都带回卫生院去，然后还在那边休息呢。”
“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就不能回家了。”
“蓝婆婆去了，是明天出丧呢。所以大姑说我们该去坐夜的。这也好免去别人有说嘴的机会。所以才让我们先去休息呀。”
“怎么这么寸？”思翊皱起了眉头：“可惜我们回凤凰住了三天，竟不能见她最后的一面。哎。婆婆是孤老，我们又租住着她的屋子，是该坐夜守她一晚的……。”
夏宁牵了他的手：“哥哥记住，我们在凤凰呆了七天。”
思翊一楞：“那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竟有这么大的不同吗？我觉得只是陪同妈妈、卍锦在后院坐着的，不过才一天的样子啊？”
夏宁牵着他走却没有回答他，思翊也就不再追问。
找了个办公室放下那些菜品，两个就趴在办公桌上养神。
晚饭时分，段大姑才敲门惊醒两个，然后半笑不笑的约两个一起吃席去。
三个到了这边，夏宁自然被思翊催着去随礼。只是，这孤老哪里会设有礼宾台？
所以问了一圈带长的和有些威望的村老，村长才答复是：“蓝婆婆这里不收礼。等把人埋下去了再算账。到时候村里实在少了，就会往乡上、在乡上的单位都申请些补助，再不够了，才是在邻里、村民们手里来匀摊……。”
灵堂里是柳床停着丧，虽然前面也排了灵桌，但上面却连个米碗也没有，就更别说什么烟雾缭绕了。
所以思翊只能捧了手的弯上三回腰，就同夏宁随段大姑去了凉棚那边。
丧席上的大坨子肉很让思翊倒胃口。所以拣几块瘦精少油的，再佐上些热白菜，酸莴苣，他就羡慕的看夏宁和大姑嘴角流油的痛快了。
随着夜幕的四合，灵堂前亮起了数盏昏暗的尿泡灯。
随着时间渐渐的推移，那些受不住清冷的老人；家里孩子尚小还需照顾的人们，都慢慢的离开了，两个也就不得不往丧堂的门前靠拢。
他们倒不是怕黑、怕这凄清和冷，而是怕村人看见他们坐在较远处的声声召唤，和那怪异的眼神。
时间宛是在这浓黑之中也被凝滞住了。
虽然四名中年汉子在灵堂里奋力地击打着法鼓，用粗犷的声调唱着这个地区独有的、句尾有勾音的一种丧堂歌；坐在边上的人也在咕哝说话。
但思翊却感觉，自己是处在这唱腔和几处低声呢喃的声音之外了。
嗯。就如同喝醉了酒，昏了头的那种感觉。他只能看到周围人们的动静，也知道这些声音是他们弄出来的。
但他的感觉就像是居于玻璃罐之中的，只能听到嗡嗡声，而不能听得很明白的情况了。
自己并没有喝酒，连啤酒也没沾呢。所以思翊认定这是诡异的情况了。
不过，他并没有停止抚摸，伏在他腿子上假寐的，夏宁的头发的动作。只是他专注了精神，且往四周都观察了一回。
果然，蓝婆婆的命魂怔怔地从灵堂内往外飘，它到了丧堂鼓的唱赞点前，才立住了的往来路的街上张望。
它是要迎接地魂么？这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的事。就是那本笔记里也没有提及过这样的情况呢。
一般的说法是，地魂一般会于第三晚，就是将埋葬的前一晚（无后代子嗣）或回七（有后代子嗣）的午夜，会回家来再看看的。然后，再被阴差或走阴人带回幽冥去呢，且从此之后就再与阳世无有瓜葛了。
而命魂飘飘荡荡，只凭本意而动，却不会作出这迎候之举呢。那么，这……？
正在思翊疑惑不解之时，他又看到了两个极为淡薄的黑影也从灵堂内飘了出来，不过它们只是到了门槛之内就停下并蜷伏在了暗处。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还会躲藏的偷窥外面？’思翊好奇，就歪了头的注视起来。
此时。从小街的暗处刮来阵阵的阴风。思翊不由得眯眼往那来处望去。
却见暗影里果然又飘出来一个蓝婆婆的虚影。这应该是她的地魂了？
这婆子的脖子上，套着一根并不粗却拖得长长的黑绳。
随着她的前移，绳子的另一头也出现了。在这边的，是一位面容阴恻的老头。哦，这位还算是有一面之缘的啊，他就是三春的老爸么。
‘蓝婆婆的地魂’却不是怎么安分的，她那眼睛时时的往街的两侧扫视，颇有要耍滑溜走的意思。
好在老头不仅亦步亦趋地攥着绳子前进，而且他另一只手上捏着一只皮鞭，也不时地摔打一鞭到这‘蓝婆婆地魂’的身上，以规范它行进的动作呢。
‘蓝婆婆地魂’为着挨了鞭子的责打而显得气势渐衰，因而它暂显低头老实之貌。
但‘她’在边路过守夜的村人的坐处的同时，还是乜斜了眼睛去偷窥街上坐着的每一位村人。
而到了思翊的面前时，她竟突然的抬起了头，然后用那垂着两行污血的凶眼，恶狠狠地剜了思翊几眼，那本已瘪了的嘴，也凶恶的努动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