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赶脚

    思翊一滚身的贴近那已排好的事物。

    他左手岔开直奔小阴锣，大拇指从锣绳里一挑，这小阴锣就悬在了他的左手上；右手小指一勾的从锣锤的线圈里穿过，然后再捏住了那引魂铃。

    腾身而起的他敲了一锣，然后朗声地喊：“阴人过路，阳人回避。”

    而后，引魂铃就随着他的走动而碰出清脆的响动。而就在他摇步往前的同时，老人的尸身也迈腿跟了一步过来……。

    思翊把这喜神带到石坪边缘的路口后，就念了定尸咒。再用一张定尸符往斗笠下去封住他的面门。老人的尸首就直立着的不动了，那双手也垂在了两腿之外。

    思翊听到坎下有村民们的，轻微议论下山路径的声音，也听到顾女士被小薇和王女士架住之后的拉扯之声，和她的小声呜咽。他摇头叹了一声，立即跑回原老人的卧处。

    在指挥着板六放了那些大块肉在地上后，就燃了九灰纸，作了三个揖。

    思翊燃了一炷香插在石缝里，然后一边扫视那纸钱堆等它燃烬，一边把那装着纸钱、符箓的两只破旧口袋，交叉地背在两腋下。

    等那烧纸的焰头不再张扬，就把那黑纱拿到这边来。然后在云师傅的帮助下，且一起由后往前的，在喜神的斗笠上围了一圈半，直到黑纱完全合拢并掩住了喜神的大半个身子。

    这个过程，按要求是都不能呼吸的，行内有度阳气会诈尸的说法。好在他们都做到了。

    云师傅退到暗影里换上了他的黑法袍，再过来帮着一起收拾地面。

    卷、收、扫的一通忙乱。看看再不会引发山火，两个就先净了手。

    板六是最忙的。他从法事开始，就一直在收集思翊遗弃下的物件。他还得分明白是有用、还是再无用处的。然后再适当的胡乱填进箩筐或背篓里，还得一箩筐、一背篓的送到下坎去同村民们交割。

    推倒最后的三支燃蜡，云师傅才照顾板六洗了手。

    而思翊则拔回那支燃了一半的线香走到路口。他捧着香头往四方作揖示以敬意。

    去揭下定尸符换上安尸符。在散出三张纸钱在风中后。他就再次全套上手的起锣喊话：“阴人过路，阳人回避。”，随后就拣往麻阳境内绕过的那条坡度较为平坦的山路前进了。

    山路弯弯。虽然他们多绕了大约十里的山路才又拐回凤凰境内，但他们已经到了禾兜村之外的山顶上。

    这是往峦峰哨最近的路了。这得益于思翊记得自己所整理的医疗辖区地图。

    四周是要撕裂而不能撕裂的暗黑。天上的月光朦胧得实在是可以，连毛月亮也比它亮些。

    而此时是不能用手电筒的，唯一的亮点是思翊左手所持的、新换的一根燃着的线香。

    如此才能免除那引起那腌臜的注意呢。

    所以走在前面的他，除了不时地撒出纸钱，晃身摇动引魂铃。所剩的只是清耳倾听身后喜神的跳动；云师傅师徒的禹步跟进；及半里之外的杂乱步声了。

    当然，他更注意的是身周暗林里的动静。有啮齿动物在林中游走；有哭鹊在‘哭、哭’遥遥的叫；还有一阵阵的阴风迎头吹过来。

    哭鹊的叫声多变。且这些声响还能随风的忽远忽近、忽左忽右。故而他们是在一种诡异的环境里往前移动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就到了一处坡度较缓的斜岭之前。虽然思翊依旧是撒出了纸钱、摇动引魂铃迈步，但他的记忆却给予了他一丝发自心底的紧张。

    因他大约记得，就是这地方的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是下一座山头的扭颈子之处呢

    （山路从峰头之下绕过，让本来是浑然一遍的一壁山林分为上下两截，正像美人扭动着带了围巾的脖子一样，所以笔记本上是这样的评判它。）

    这并不算长的一段山路上，竟是有着一排排的泥石混成的台阶，而且其间还有三阶次第降低下来的，断层似的高坎呢。

    多扔了几灰纸钱作买路钱。小翊还特意常声的念诵了《正气歌》，才摇动了引魂铃。然后就开始蹬爬这第一阶的促步台阶。

    好在这部分的台阶虽然促急，但喜神都能在他五步之后随着他的铃音而跳腾样的踩上，故而出现的，只是偶尔会有踢中台阶的声音。

    在他攀上这第一个高坎并继续摇动引魂铃时，喜神也贴近了石头的高坎。

    思翊蹲身下去，扭身伸出双手直奔喜神的腋下勾住，然后臂上使劲地往上一拖，就将它带上了这石坎。

    然而就在思翊和喜神面对‘面’之时，云师傅已把一枚阴刀符从他的后背处往上面掷去。

    思翊安置好喜神，就立即把引魂铃交到左手。

    右手回返之时已伸进右腋下的口袋里捻出一张阴刀符来。

    只是他抬头往前看呢，眼光所扫及的还只是黑蒙罢了。

    再静气凝神的往身周感查。不过还是山岚狎着丝丝缕缕的阴风在猎猎刮来。耳边只有松涛阵阵，并无可查及的异响呢。

    这宛若平常夜里赶山路的情况，在这里就异样了。既然云师傅已经出手，那就说明前面一定有些问题啊，可是……。

    赶尸的途中，青师是不能不顾喜神的情况而随意停下的，更不用说是扭身回头问话之类。

    因为喜神由他引着，它自然是模仿主理青师的动作呢。

    而喜神又没有辨识的能力。只要青师不慎的乱动了，它就有可能会为着、也是这样的行动，而踩到空处去呢。

    那么，是滚出山路而陷在山壁上的树木间、或是直接滚到山下去，甚至是摔坏了。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故此。思翊不敢乱作声、乱动。

    他只是将这张攻击符纳回口袋，又从左手接回引魂铃。在用平常声调念了壮阳诀、《正气歌》之后，才又往前迈步，并将那铃也常态的摇动了几下。

    好在第二阶段的台阶是一组每阶十步长的，以土质为主的十级台阶。

    所以在跨入第一组台阶时，他就乘机伸手到右胁下抓出一把纸钱，将它们放飞在两边的树林里。

    耳边听到后面传来九回踢向台阶的声音，小翊知道前面不远就是第二道高坎了。

    之所以在这里，喜神反而每回都有踢响台阶的声音，是因为喜神和思翊所隔的距离是有五步左右的远近。

    所以思翊也无法估计，它是否到了该要跳跃一下的位置，也就不能故意的去跳一下了。

    再一个缘故，是喜神的腿子不会同活人一样能任意弧度的弯曲。它每前进所踢出的高度，一般不会超过十五度。所以每回临近超过二十厘米的台阶时，它都会踢到台阶的直立面。

    跃上第二阶的土坎，小翊站在土坎边沿还是有规律地摇动摇铃。耳边听到喜神的靠近，他低平下身子。

    左手勉力由下往上的，将那下半段黑纱搂到喜神平伸的双臂下。右手也搭上去地按住它的膀子，然后抬了左手前倾斜角度的往上使劲，‘呼’的一声，这喜神就上了这道土坎。

    这回四周没有什么动静。思翊心中也欢喜起来。在抓了纸钱往两旁飞撒两把之后，他就站住不动的等云师傅师徒过来。

    要知道喜神的踩踢可都是不分情况且都是直接大力的踹过去的。所以走了这半山，是该着又要换鞋子了。

    不然喜神的脚趾甲甚至是脚趾头碰掉了，他可就不大好交代了呢。

    毕竟他吩咐要人买了这多的鞋。他可不愿在交割的时候，要面对顾女士的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