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探监

    我没有想到会偶遇斧头帮的两位大佬，能跟着亚樵先生创建斧头帮的人，能宁死也不给日本人做狗的汉子，其人品和血性定是勿用置疑的。目前，除了巡捕房那里的动静，我只能等待。

    冯家伯伯又来寻了我几次，可案情没有丝毫的进展，我也是一筹莫展，看着越来越老态的冯家伯伯，心里像被油煎了似的难受。爷爷揉揉我的脑袋，说思虑过度，不容易长高个儿，要是将来他大儿子都没媳妇儿高，那可不行的。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这么矮都能娶到媳妇儿，高啊矮的又有什么关系。爷爷怼到:“臭小子，你不长儿会妨碍我大孙子以后长儿的，赶紧滚蛋，快去睡觉去，什么事都不许想了，滚！”上前搂住爷爷的腰，腻歪了一会儿，才笑嘻嘻的滚回楼上去，上楼梯时探过脑袋对爷爷说道:“阿爸，我想吃烂腐面加糖心蛋。”我知道我是想念年老后的爷爷了，那一世在七岁前，爷爷经常会做这两样吃食给我吃的。

    这天，我和秦淮大哥正准备去外面找找新闻，罗进罗巡长给我们打来了电话，俩人借了同事的自行车，也不管石板路上颠不颠得慌，大冷天的，到巡捕房门口时，秦大哥满脑袋都是汗。我见门口正好有卖香烟的，包圆了他摊子上的哈德门，给了两包秦大哥，我自己身上留了一包，其余的都给了罗叔。“哎哟喂，这些是孝顺老子的？老子眼光倒不错，也不枉费老子为你朋友的事儿奔波几天。”他得意的夹了一根香烟，我自然狗腿的给他点上，待他满意的吐了几个烟圈，才告诉我们，一会儿，秦大哥换上一身巡捕的制服，我就作为他的子侄，一起去牢房里，“记得，有人问起时，就说今天我们是去提审冯阿毛的，本来负责看审的人让我给暂时支开了，我们只有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必须撤出来，明白了吗？”

    半盏茶过后，有两巡捕敲门进来，其中一个身量和秦大哥相仿，进门就开始脱衣服，等秦大哥换好，另一个巡捕就领着我们去了重刑犯的牢房。罗叔在过牢房门岗时，把我刚买给他的香烟甩出去了两包，两个门岗接住香烟，歪过头就像没看到我们一样。越往里走，那股令人窒息的霉味和屎尿的臭味越来越浓，在这里时间长了，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住啊。听罗叔说，阿毛哥刚进来的时候，就被用了刑，然后就是隔三差五的例行询问，人肯定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我摸摸暗袋里的阿莫西林，心中忐忑。

    领我们来的巡捕打开一间牢房的铁门，对里面叫道:“2357，出来过审。”随即响起了铁链扯动的声音，一蓬头垢面身上衣服被抽打的七零八落的人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低着头，垂着眼皮，满脸满身都是凝结的血痂，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到了刑讯室，那名领我们进来的巡捕站在了门外，我忙小心翼翼拉过阿毛哥的手，“阿毛哥，你快坐下。”估计阿毛哥以为是幻听呢，先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惊喜和委屈，不顾脸上和嘴角的伤，就想咧嘴哭。我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他说道:“阿毛哥，我们进来的时间有限，咱们只能长话短说，我先把在外面调查的情况说一遍，然后还要问你些问题，听明白了吗？我放手了。”见他点头，我拿开手，没时间做皮试了，就着刑讯室里的水，让他吃了一粒阿莫西林。并接着把我们掌握的情况复述了一遍，便问衣摆上的油渍和血迹是怎么回事。原来那天，他生气跑开时，大概是在三码路的路头上，撞上了推着独轮车的猪肉佬，他避让不及，脚一歪倒在了马路牙子上，一块带血的大肥肉便掉到了他身上，还被猪肉佬拿着刀追了一段路。心里又生气又懊恼，便又转去了之前上工的三号码头上，工头臭骂了他一通，将他赶了出来，然后就回家了。我告诉他，我们是请不起律师的，只能他自己申请自辩，等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我会请人将自辩的材料带给他，让他务必坚持住，家人们从未放弃过他。

    等该说该确认的都结束了，看看手表有二十一分钟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在他又要当哭包时，赶紧又掏出了一粒阿莫西林，让他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