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一个新年

    我和叔爷互相追逐着，本来挺远的路，也没多会儿，我们就到家了。

    “阿爷阿奶，我回来了。”叫了一声就炮了弹似的冲到曾阿爷他们住的上房，推开房门，扑到他们身上，爷孙三人好一阵的亲相。“我家川宝儿回来了，哟，长个了，饿坏了吧？阿奶给你热饭去。”前院就传来叔爷撒娇的声音:“阿妈，你的宝贝儿子快饿死了，快来救命呀。”“哎呀，你个臭小子，怎么吃川宝儿的东西？”“我大侄儿带给我吃的。哎，哎，宝儿你阿奶又揍人了。”“小点声，把牛根吵醒了要你好看。”“饿！”“知道了，知道了，就好。”生活的烟火气，大概这就是吧。

    两个姑奶奶和牛珍宝宝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大姑奶奶给我打来了温水，简单的洗了把脸，给她们分了些点心糖果，拉着牛珍的小手进了爷爷和大奶奶的房间。大奶奶正给牛根宝宝喂奶呢，“宝儿，你阿爸跟你一起回来了？”我偎着她，细瞧着正在努力干饭的牛根，“阿妈，你身体还好吧？阿爸把我托付给镇上的同乡，阿贵叔正好要回家呢，就把我给捎回来了。”她用空着的手环过来，在我的小脑袋上揉了揉，“你阿爸就是个傻大胆，但凡别人有点歹心怎么办呢？”“阿妈，我想你们了，想早点回来，我还没见过我家牛根呢，万一他认别人当哥哥了怎么办呀？”小姑奶奶跑过来，叫我去吃饭，我用手指头点点牛根的小脸小手，扛不住肚子‘咕咕’的叫声，才挪出了房间。

    吃完饭，也跟家里人说了我再次跳级的事。曾阿爷掏出烟袋，“宝儿，给阿爷来装烟。”将烟丝给他点着，他很惬意的吸了两口，笑呵呵的对我说：“宝儿，你年纪还小呢，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要知道，欲速则不达。一会儿，拎些东西给九阿爷送去，他都念叨你好几天了。”

    叫上叔爷拎了些点心，我也捧着一袋大白兔，顶着西北风去了私塾。曾九阿爷听了我的汇报，告诉我既然已经通过了学校的考试，那就说明我是领悟了的，不必去纠结，至于我教小伙伴读书的事，他听了直说了三个好字。剥了一块大白兔塞进他嘴里，他说这糖好吃的，见他喜欢便给他倒出一大半来。跟他告辞出来，给我的小伙伴们分糖去了。

    寒假的日子就在跟曾九阿爷的学习中度过了，爷爷和宝安叔爷是腊月二十九才到的家。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只有祭祖之后，子孙们才能开始吃饭。一大早，曾阿奶爷爷他们就开始准备祭祀的供品，挑去祠堂后，等全庄子的荣氏族人都来齐了，在曾爷爷的主持下，完成年前的上供。祠堂的仪式结束后，各自归家，再摆上一碟豆腐，一盘鱼，一碗肉，一盒麻粉，一大碗米饭，按照五代先祖的人数，在米饭上插上竹筷，再点燃烛上了香，众人跪拜后，再用一装着石灰的草兜子，在房前屋后，通道上戳上印记，预示着都是粮跺子，新的一年大丰收，年前的祭祀才算完成了。将供品重新入锅炒制，大家才坐下来食用饭菜。紧接着，便开始烧年夜饭，不管有钱没钱的，这顿饭都是这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

    我们这里，也得守岁，不只是年轻人守，而是一家人一块儿守着。曾阿奶叫爷爷将之前炒熟的花生、葵花籽、饭瓜籽，用匾子装上拿到堂屋里，把一铜制的火炉子放在中间，再在炉子盖上放上几个红薯。除了大奶奶在房里看着牛根，我是卧在了曾爷爷怀里，听他讲着《三国志》，还时不时的张嘴接过曾奶奶的投喂，爷爷他们只妹四在玩着爷爷带回来的扑克，而牛珍宝宝就是他们的惩罚官，谁输了她就用口水沾过的红纸条给谁贴脸上，就目前的战况看，大姑奶奶输得最多。

    大摆钟敲过十一点后，我们的注意力就时不时的分点过去。十二点差五分，大家都停下手里的事，曾爷爷将香案上的蜡烛点上，插上香，爷爷和叔爷哥俩将炮竹摆在院门外用香头点燃。这时，不远处的人家也传来了炮竹声，接着庄里庄外，‘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冷冽的夜风里满是火药味，桥口镇里的几家大户人家还燃起了烟火。长大后的年，已经让人没有了期待，这样有年味的年，多少年都没过过了。

    大年初一，是不可以赖床的，说是容易倒家里的草堆，我心想，要是我家今年倒草堆了，那就是牛根宝宝的锅，我刚去扒拉他的时候，小样儿，竟然打起了呼噜。

    太阳才挂上来，庄子上的孩子们已经成群结队的挨家挨户的拜年收糖果了，我和牛珍也被拉到了大部队里，小半天下来，我的书包都被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