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返回上海
告别了曾九爷爷回到家里,院子里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曾阿奶招呼着大家赶紧坐下来吃饭。曾阿爷叫爷爷拿来了黄酒,他给曾阿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让爷爷陪也喝一杯,叔爷欠揍的添脸上前,被曾阿爷呼了一巴掌。咱家的中二少年,荣宝明同学,可能真的是不挨揍时皮就痒痒。
刚放下碗筷,我的那些小伙伴们都由家长陪着来到我家,有些关系亲近的邻里还带了自家种的瓜果,一群人吱吱喳喳的,倒是将我家院中的离别愁绪冲淡了不少。夜已更深,众乡邻辞别归家,一家人又像被人将愁喜的开关按到了离愁的那一边,默默各自洗漱完,回到各自的屋子里。对于离别的人来说,这样的夜很漫长又很短暂,屋里的灯是不一会儿就灭了,但屋里的卧谈会还在继续着,我强制着自己不去听,心中默念着:不睡觉长不高,不睡觉长的丑……
第二天早上,在公鸣的打鸣声中醒了过来。
厨房那边忙得热火朝天的,曾阿奶似乎恨不得为我们做尽全天下的早点,小包子、小馄饨、瘦肉粥、煎油饼子、茶叶蛋、卷蛋饼,我揉揉眼睛,看着在家的这些天,经常会吃到的早点,我挪到正在为我打洗脸水的曾阿奶身旁,就那么紧紧的抱着她,不敢吱声,怕一出声,眼泪会把老太太给淹了。
吃完早餐,太阳公公已露出正脸了,正迫不及待的将他的热情展示给世人。曾阿爷和爷爷将行李都放到牛车上,跟家人们一一的告别,我轻抚着大奶奶的肚子,对爷爷问道:“阿爸,给弟弟取名了吗?”大奶奶轻拍掉爷爷扶着她的手,嗔怪地说道:“你阿爸呀,不知道想了多少个名字,总是定不下来叫什么,我说让你阿爷取吧,这人还偏不让。”曾阿爷笑哈哈地调侃到:“老了,都被人嫌弃了。”我拽着大奶奶的衣襟,“阿妈,弟弟就叫荣景奇吧,一生逢凶化吉!”我的理由很简单啊,他将来要是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只盼望他能度过日后的死劫吧。
曾阿奶说道:“这孩子要是男孩就叫景奇,要是女孩就叫景秀,时间不早了,你们爷俩还要赶汽车呢,莫要错过了。”牛珍宝宝这才明白,哥哥和阿爸又要离开家了,哭得那个撕心裂肺的啊。牛车都走了很远了,还听到她哭着要阿爸阿哥,转过身见家人们还站在路的那一头,只能再用力的摆摆手。思念是什么,就是在刚转身离开时,你们的不舍化成了绳索,牵住了我前行的脚步,就是我们都幻化成了我们彼此的牵挂。
刚到等汽车的小站点,就看见那辆黄色的汽车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曾阿爷和叔爷帮我们把行李送到车顶上固定好,又对我们叮嘱了一番,车子开动后,扒在车窗上,见他们还在原地久久的看向我们离开的方向。
下午一点钟,我和爷爷坐上了轮渡船,这两天比回来的时候热多了,我们爷俩只好拎着行李坐在船舱过道的阴影里,这种天气的船舱里就是架在火上的大铁锅,那可是去不得的。准备带去上海分给朋友们的瓜果,在长达六七个小时的旅程中,被我们爷俩几乎啃掉了一半,但厕所却没去过几趟。夜里差不多快十点钟时,终于到达了十六铺码头,因为带的瓜果数量多,份量自然也会很重,正犹豫要不要叫两辆黄包车时,周家伯伯的司机严伯就大步的向我们走了过来。互相问候后,严伯把我们送回了河南路的房子。离开时,爷爷给严伯拎了些东西,让他带给家里的孩子们尝尝,大概是也了解了我爷爷的为人,这次严伯并未推辞,只是腼腆的道了声谢便回去了。宝安叔爷在家估摸了时间,早早为我们准备了晚饭和热水。
天刚放亮爷爷就起床了,我被热得,也跟着爬了起来。洗漱好,爷俩去街口买了两碗咸豆浆,配着油条解决掉早饭,又给叔爷带回了一份。回去时,弄堂里的人家都起床了,“啊呀,荣老弟回来了。”“昨天晚上到的,我从家里带了些花生枣子,一会儿送过来,给阿毛他们尝尝。”“啊哟,不要客气呀。”陪着爷爷把带来的东西给邻居们分了分,因为要问我上学的事,爷爷便带着我拎着东西去了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