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归家
正月初一大早上，尚清陆续听到鞭炮声。
磷和硝燃烧的味道，掺在风里，给来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无论在哪里，春节都是一个炮仗味。
时间还早，她赖在被窝里，懒洋洋翻个身，惬意在枕头蹭蹭。
“清清，清清，你醒了吗？”楼上的裴顾之声音穿过被封死的木口。
尚清拉高被头，盖住脑袋：“没醒。”
“贴春联吗？我这里正好有一副写好的。”尚清正想说不去，裴顾之装出惊讶语气，“哦！还给你们每个人准备了大红包，特别鼓！”
“我就起了，等我！”她翻身下床，跑去洗漱。
裴顾之攥着红包：真是个小财迷。
“你挂高点！有点矮了。”尚清站在梯子下指挥道。
裴顾之对应着抬高横批：“现在呢？正了没？”
尚清：“左边点，左边点。”
他往左挪了挪：“现在呢？”
尚清：“往下点，往下点。”
裴顾之降低高度：“这个高度合适吗？”
尚清拧着脖子，食指点点下巴：“右边，再往右边挪一丢丢。”
男人举着横批，绕了半天，转回原始位置。
“你再这样，红包没了啊。”他沉静说道。
“嗯嗯！你别动啊！就这个位置，特别正！特别好！”尚清煞有介事，盯着一旁的大红包说道。
待他贴好横批，上联和下联没了女孩刻意捣乱，进度神速。
“好了，好了，春联贴好了，红包什么时候发呀？现在吗？”尚清期待搓手。
裴顾之把红包往兜里一塞，眉眼低垂：“再陪我出去逛逛吧。”
“趁英姐还没有起来。”
这一句话正中她红心，不做多想，一大早上，尚清拖着裴顾之出门了。
早上刮北风，气温不高，雪点子从云端往下撒。
去热闹集市，要步行十五分钟。
尚清步履飞快，一点不觉得冷，反而感觉热气由脚底呼呼往上冒。
“清清，下雪了，你冷不冷？”裴顾之牵着女孩的手，问道。
“我手心热乎的，一点都不冷。”尚清捏了捏刚刚裴顾之给她围上的红色围巾。
“你……到了街上，记得要给我买一串糖葫芦，要八个一串的那种，不许贪便宜选小的。”裴顾之扯扯她的手，嘱咐道。
“糖葫芦？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啊，怎么忽然要吃糖葫芦？”尚清随口一问。
“今天过节，我突然很想吃。”裴顾之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尚清被动激发怜爱之情，她掏出自己刚刚领的鼓囊大红包，阔气一甩：“去！大过年的，想吃什么就去买！”
鲜红喜庆的颜色，那是来自小财迷的眷顾。
裴顾之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一颤，随后抬起桃花眼，认真对尚清说：“清清，我有点想亲你。”
尚清想敲醒他的恋爱脑：“打住！你是想被当成流氓抓走是吧。”
两人咋咋呼呼，一路走到集市。
尚清兑现诺言，给裴顾之来了串糖葫芦，是老板现成蘸的蔗糖，冷风一吹，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裴顾之手持糖葫芦站在雪地中，像个玉人。
要不是手边没手机，尚清都想拍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标题就是——官方指定长期合作伙伴。
嘿嘿！
含蓄又好玩。
“喂！那是我买的，给我分一点啊！”她光顾着出神，回过头来，裴顾之已经粉碎好几个山楂球，他咔吱咔吱嚼着，起劲得很。
“唔——最多分你一个，谁叫你……”后面他在嘀咕什么，尚清听不清楚。
“你说啥？”尚清问道。
“没什么。”裴顾之噎住。
“你拿近些，我不好咬。”尚清踮起脚。
裴顾之给尚清剩了颗最小，看上去最酸溜溜的山楂。
尝尝我那时的滋味，裴顾之心想。
尚清咬下山楂，边走边嚼：“裴顾之，这个好甜呀！味道真不错！”
裴顾之捏着根空签子：……
“去那边的小巷看看。”裴顾之不由分说，带她去了一处偏僻小路。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既没有人，也没有商铺，她不解。
“山楂吃完没？”男人变了语调，直直看她。
“没呢？怎么？”尚清蒙在鼓里。
随后，她在裴顾之眼中看到一丝泄露出来的恶劣之色。
不妙！
“那正好，我尝尝甜不甜。”裴顾之将她困在巷角之间，俯身与她接吻。
尚清（动弹不得）：！
裴顾之没有闭眼，想观察女孩的神色变化。
嗯，先是震惊，再是慌张，最后羞怯。
很有趣。
不过他没“尝”多久，毕竟隔壁就是人来人往的集市，真被抓现行就不好了。
他抬起头，熟稔拭去两人唇间纠缠的银丝，看得尚清一阵脸热。
“果真很甜。”裴顾之低声说。
“没骗你吧。”她红着脸回应。
在裴顾之的坚持下，尚清陪着他吃了一碗面，一块驴打滚外加一笼新鲜出炉的蒸包。
撑得肚子圆圆后，才回家。
刚进家门，帮工说道：“裴少爷，老宅刚才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是要找您。”
大厅设了一台电话机，裴顾之走到那去，拿起话筒，拨号前问道：“是谁打来的？”
帮工答：“听声音像是元夫人。”
他默念号码，按下数字。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元江雪低落的声音：“裴裴，我又被你爸放鸽子了，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裴顾之应得很快：“我现在过来。”
挂掉电话，他找来王超英和尚清，把自己送到老宅。
裴顾之下车很快，他来不及关上车门，直接往大厅走。
尚清、王超英尾随其后。
元江雪就坐在大厅沙发，闲适吃着葡萄，一位女帮工正给她捶着腿。
裴顾之收缓脚步，来到元江雪身后，双手搭在母亲肩上。
其实，自从他母亲息影以来，就不再需要控制体重了，但元江雪还是很瘦。
“裴裴，你来啦。”元江雪声音不如往常那般有活力，提不起劲儿，软塌塌的。
“嗯。”裴顾之应道。
“你爸爸总是放我鸽子，这回我跟他约了好久的，他打电话来跟我道歉，我却挂掉了。”元江雪放下水果篮子，美丽的眼睛此刻满是疲惫，尚清从未见过这个女人露出如此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