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姒文命
龙宫的这一代太子，名为敖广。
他这一次出行，除了为小妹敖昕薇护法之外，也是有别的任务在身。
敖广如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曾几何时，他们龙族威风凛凛，在洪荒万界都是称尊作祖的存在。
可是时光荏苒，族群风光不再，最终形势比人强，他们一族血脉稀少，最终不得不接受了新生天庭的招安。
揽了个掌管天下水脉之职，偌大的四海将他们龙族分化开来，成了东南西北四脉。
身为东海一脉的龙宫太子，敖广从出生起便得到了来自族内最好的资源培养，功法也是修炼得由先祖传承下来的神功。
其神通狂龙战舞更是在太古年间杀出过赫赫威名，同阶搏杀过金翅大鹏，梼杌凶兽的强大技能。
本以为自己的战力同境无人可挡，即便越阶也可一战，但如今面对夏武生这个看起来深不见底的人族，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就连自己身为龙族能任意执掌的水脉之力，都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夺回。
“我是谁？呵呵，都被打到这个份上了，还认不出我的身份吗？”
夏武生冷冷地嗤笑一声，看着敖广与杜玄阳就是一掌拍出。
自青铜鼎上，瞬间溢出漫天的玄色气流，缠绕在他的手掌上，被挟带着一同拍向二人。
敖广与杜玄阳脸色惊变，连忙施手去挡。
但那从鼎中流出的玄色气流居然无比厚重，每一缕都重若亿万钧。
随着夏武生的掌力拍下，纵然二人施展全身解数去挡，却还是节节败退。
敖广将银影枪挡在身前，双手握枪插于虚空当中，全身气血都爆发出来，其身后一道龙影都要凝实，在虚空中不甘地嘶吼着。
那随着掌力拍出的玄色气流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全身的肌肉都虬结而起，看起来全身上下都在发力一般，额头都青筋突现，快要爆开来。
杜玄阳也是一般，只不过他的情况却更加不堪，脸色潮红，向前撑着双手托起一片烈焰天幕，却在玄色气流下被压得接近熄灭。
三息过后，杜玄阳身上释放的火焰全部被压得消失不见，那道玄色的气流终于轰击到他的身上。
他面如土色被击得飞出，整个身体都在变得透明消散起来。
“本座恨啊！若是我真身在此……”
杜玄阳的语气当中充满了愤恨的意味，眼神既怨毒又不舍地看了一眼陈落所在的方向。
最终，他这一具化身终究是兵解消散于天地之间。
“哼，你真身在此又如何，一个未入升仙境的小虾米，来再多老子也不惧！”
夏武生对杜玄阳的观感十分差，先前对方不讲武德偷袭的模样让他直想啐他一口再说。
另外一边，敖广身上释放出的气血龙影终于将这一道玄色气流生生磨灭。
但它本身也是气息萎靡，敖广也是半撑在银影枪上，才算稳住了身子。
看向夏武生的眼神当中已然隐隐带上了几分畏惧的意味，他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是……升仙期的王者……”
此言一出，就连盘坐着缓缓疗伤的陈落都被吸引了目光，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夏武生。
面对敖广的质问，夏武生似是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一般。
接着，夏武生将收伏回来的那一条大河以法力缩小，让其流淌在自己的掌心当中。
随着这一条汹涌的河流不断收束，最终竟然完全化为了另外一个形态。
漂浮在夏武生掌心的，是一个晶莹发亮的象形文字。
陈落定睛去看，发现这个字竟是一个“河”字。
莫非先前那条汹涌的滔天大河竟是由这么一个“河”字所化！
一个文字，其上竟散发着煌煌天地之威，陈落直视了半秒，尚且没有什么感觉。
但脑海中产生了清晰的认知，明白了这个字是一个“河”字的瞬间，陈落只觉得神魂一阵剧痛。
正在这时，识海深处人道至尊的力量弥漫出柔和的光华，将他的神魂护住。
那种如魂魄被撕裂般的痛苦瞬间戛然而止，陈落瞬间汗如雨下，全身都被打湿，不住地喘气。
那一瞬间，陈落只觉一股恐怖的天地之力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湮灭成了齑粉，就连神魂也不例外。
“凝聚天地之力的文字，乖徒儿，这样的东西你也敢直接用双目去看，浩瀚的天地之威没把你灰都扬了真是算你运气好。”
罗睺嗤笑的声音传来，让陈落明白了自己刚才的举动到底有多么大胆且无谋。
这还只是自己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并非夏武生有意攻击，都差点让自己神形俱灭，这个“河”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听师尊的意思，是凝聚天地之力的文字，符文的一种吗？
陈落的表现显然也引起了夏武生的注意，他还以为陈落在安心打坐疗伤当中。
也知道自己将这个“河”的文字展露出来有些不妥，伸手一拍，这个“河”字被重新拍回了鼎壁之上，变回了之前消失的那条长河的摹画。
对面的敖广见到夏武生手中“河”字出现又再消失，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文候仓颉的先天十八神文，你是薪火学宫的人！”
夏武生的眼神微眯，面对敖广的惊呼，眼神终于稍稍有了波动。
“倒是有点眼力，没想到，你一条连东域都没出过的小龙，倒是还知道薪火学宫，更知道我人族的先天十八神文。”
夏武生再次于三足两耳圆鼎上一拍，鼎壁上密密麻麻的山川江河纹路这一次全部消散不见，只留两个晶光熠熠的文字留于鼎壁之上。
一个是陈落先前看过的“河”字，另外一个笔画极少，仿佛三个三角搭在一起，是古老的文字，山。
“山！河！鼎纳山河，你是人族山河使，中域源洲，夏后氏的姒文命！”
随着敖广说出这一段话的瞬间，他的双腿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当下便想要直接飞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却被夏武生用眼神死死地盯视，全身上下都竖起寒毛，如坠冰窟一般发冷。
“说得好，你说出了我的身份，既然知道是我在此，那你就不应该心存侥幸，期望能从我面前逃走！”
夏武生，不，应该说是姒文命算是默认了敖广的说法，只听其冷声说道，便让这个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龙宫太子噤若寒蝉。
“你问我，为什么可以从你的手里夺回水脉的掌控权？”
姒文命在原地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因为你所见到的，不过我的河字所化的一道激流。”
“既是水脉，但也是我衍化出来的神通，你龙宫的秘法自然可以掌控，但究其根本，还是我的神通，从一开始就没有脱离过我的掌控罢了。”
听了姒文命的解释，敖广的脸色早已是面如死灰。
这点道理其实很简单，但说破了却让他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姒文命手中的玩具，场中的情势都一直在他的掌控当中。
“我输了，但你也杀不了我，我是东海龙宫的太子，未来的龙王，你若是杀了我，我父王一定会告上天庭，联合四海龙族，淹了你人族十四洲。”
场中的胜败已然清楚明了，但敖广在这一刻，却像是做了什么违心的决定一般，面露厌恶之色地如此说道。
姒文命脸上未起任何波动，但却回应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看得敖广面皮都是火辣发烫。
他如何不想堂堂正正地继续向姒文命不死不休的攻击，然后以龙族血裔的身份，战死亦无悔。
但在这最后一刻，他却贪恋起生存的欢愉，面对死亡的迫近，终于产生了恐惧情绪，虽然表面上依旧傲气，不愿向姒文命求饶。
但说出这样一番话，以四海龙族乃至天庭来压迫于对方，已然违背了他心中的骄傲。
也难怪姒文命会鄙夷于他，这般举动，无异于自毁颜面。
他敖广从今往后，再面对姒文命，都会想起今日畏死而威胁对方的耻辱。
敖广借龙族之势，威胁姒文命要水淹人族十四洲的话语也传入了陈落的耳中。
陈落睁开紧闭的双眼，心里也有些不忿的情绪，但同时，又瞟向天空中的夏武生，也是姒文命，好奇他到底会怎么做。
“水淹我人族十四洲，就凭你一个龙宫太子之死吗？”
姒文命厉声喝道，语气当中已然带上了严寒的杀意，他快步逼向全身都在颤抖的敖广。
接着，便见姒文命五指合拢，化掌而出，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敖广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场中回荡，敖广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脸上已然多出一个清晰的，微微泛红的手掌印。
姒文命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疼吗？”
姒文命轻声问道，但就在敖广从懵逼状态退出之前，又是一记同样的清脆响声回荡起来。
敖广的头从一边偏向了另外一边，原本只有一边侧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只是瞬间，另外半边脸上也多了个同样的巴掌印。
这一次姒文命好像打得更重一些，就连敖广的脸上都在微微冒着轻烟。
“手感还不错，龙族的肉身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居然能挨我两掌都没晕过去。”
姒文命似是在自言自语，但这话落到敖广的耳朵里，却成了十足的嘲讽。
他胸膛中有无尽的怒火想要发泄出来，但却丝毫不敢动，因为姒文命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前，用饱含杀意的眼神，正在凝视着他。
眼见着连扇了敖广两个耳光，他都没有多大反应，姒文命似乎也是觉得有些无趣。
“知道本使为什么要来此吗？”
被姒文命这突然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一头雾水，敖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不是刚扇了我两个大比兜吗，怎么突然又在这儿和声和气地跟我玩起提问来了啊。
“人族九大巡域使，皆有巡视人族疆域之职，不是如此吗？”
“错了，这只是一部分，我人族疆域偌大，大半个南赡部洲都为我族疆土，我又不是闲着没事，非得到这边缘之地的东海一隅而来，青洲也有自己的府主，本使没事也不会随意代管。”
姒文命的回答让敖广紧张不已，他有点摸不清楚他的态度，到底是要继续搞自己还是什么其他的。
眼神一阵乱瞟当中，突然看到了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陈落。
“是他，山河使是为了这个小子而来的。”
敖广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有些激动的样子，似是觉得自己答对了答案一般。
姒文命点了点头。
“只对了一半，确实里面有幽影兄的原因，但另外一半，是本使收到情报，你们龙族在陆地上的最近的动作，呵呵，倒是不少啊。”
说这话时，敖广感受到了来自姒文命的目光再次变得凌厉起来，全身上下都冒出冷汗，连忙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
敖广这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在人族疆域的动作早就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本以为一切天衣无缝，没想到，却如跳梁小丑一般，愚蠢且不自知，只能疯狂地辩解。
姒文命没有心思听敖广的诡辩，挥手止住了敖广的话音，见到姒文命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似欲要再度暴起，敖广立刻不敢再继续说话。
脸上也不复之前威胁姒文命时的张狂，被两个大比兜扇明白了之后，他是真的怵姒文命这个家伙。
可以确定的是，姒文命应该不会杀自己了，但应该也没打算让自己好过，只要自己还有一条命，姒文命能交差就行。
“是与不是，本使有自己的决断，但我既然来了，今天过后，东海龙宫的所有人马，都必须撤出青洲，你可有异议。”
姒文命的目光灼灼向敖广看来，其中隐含的意思，应该是你最好答应，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在这儿把你打到答应。
敖广只觉全身如被一只太古凶兽盯上一般，哪里还敢不答应，立刻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回想起自家父王在让自己出来之前，叮嘱过的那句话，敖广是真觉得相当有道理。
人族虽然过往势弱，但如今却大有不同，其中有好些个强大的存在，就连父王我也不敢招惹，广儿，你此去行事务求低调，千万不要引起人族大势力的注意。
老龙王经验老道，果有先见之明，可惜，敖广懂的时机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