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63」兔使狐殇
原本称得上华丽的冰洞，此刻凌乱狼狈。
洞顶只余三两根凛冽尖锐的冰刺，用以支撑洞顶的威严。
洞壁四处大坑小坑，坑中还有大大小小的碎冰，乌糟散乱。
地面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冰块堆积，周遭竟比墓地还阴冷。
地上一人扯着链条，追着一个闪避的身影攻击，嘴里念念有词，狂躁疯癫。
“全都背叛我，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们！”
“去死，去死，统统去死！！”
幽青看着痴狂怨愤、攻击傀儡的母亲，面无表情。
委屈难过太久，心已变得麻木，脆弱的心，只是还有些不甘困惑。
他怎么都想不通，他娘为什么是这样，银月母亲最初还对他生了怜悯，他自己的娘从来都不会怜惜他。
他只要露出丝丝不愿和反抗，各种伤害就找到他，现今还要杀他，他可是她亲儿子。
又一想，他有这样的娘，大概是命吧。
‘因果循环，皆是命。’，幽青干涩的眼睛又落下一滴眼泪。
刘天说的没错，因果循环。
他娘害死了那么他多兄弟，报应在她身上，令她钻牛角尖，使她疯魔入魔障。
他害死了刘天在困顿中相依为命的挚友，刘天让他失去了唯一的温暖，再次陷入冰冷黑暗。
少时苦难，成年求不得，如今放不下，都是他的命。
幽青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麻木的心，再次一恸，一口鲜血喷出。
他抹掉嘴角的血，从容转身，缓步向外走。
他乌黑的头发随着他走动，从发顶至发尾，缓缓变成白色。
直至踏出洞口那一刻，幽青一头黑发瞬间变成银白色，熠熠生辉，与后面的冰色相辉映。
他迈出洞口，看到跑过来的三个人。
“幽、幽青，你怎么样？”银月神色担忧。
“小姑她”墨暝神色复杂。
不是祖父让他来，他绝对不会来这里，他姑是个惹祸精，他不想管她，死了最好，大家都清净。
她惹的祸太多，这次虽然几个叔叔已经被拿下，可妖界还是动荡了一番。
“兔子呢？！”
张正的话落，另外两人神情也多了几分认真，更专注地看着幽青。
幽青不语，头微微低下，气场颓丧，眼眸半合，眼睫毛随着他的心，慌乱地颤了颤。
张正绕过他，向洞里冲，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去，被幽青一把抓住。
“是那疯女人杀了刘天？！”张正虽然没进去，但看到了清媚。
随即想到什么，他死死盯着幽青，“是她，是她杀了我师父！”
张正满目愤恨。
他想起师父被兔子带回时满身冰霜，兔子这段时间反常，如今还死在这里。
一定是她，她害死了世上他最在乎的两个人，他要杀了她，杀了她！
张正不停往里挣，胳膊却被幽青死死抓住。
“放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说着，张正伸手抓身后的剑，剑却在被他抓住的前一刻飞了出去。
“放开我！”张正眼里含泪，满面狰狞，愤怒嘶吼，“你不是在意刘天，她被里面的女人杀了，你却阻止我报仇！”
“你打不过她！”幽青手一扯，把张正扔在不远处的地上。
张正低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想起模样生动的刘天，墨暝心里有些闷闷的，轻声问：“她真的死了？”
幽青不说话，样子显然已经默认。
他看向银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界已经知道你们做的事，我来捉拿你们母子！”
说着，银月轻轻招手，便有一个将领带着三五个天兵进了山洞。
“知道何种惩罚吗？”
从幽青略带灰败的面容，银月看到了他求死的意志。
他犹豫着道：“你娘不会死。十世轮回还能活着，若她悔改，于佛前万年洗礼，若不改，打入幽冥炼狱。”
“至于你五百年幽禁，还在妖界。”
“不，我要在这里！”幽青睫毛颤了颤，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冰洞。
银月嘴唇动了动，咽下所有劝说的话，只道：“好！”
“她真的死了吗？”墨暝想了想，还是不甘。
快到手的东西，被抢走，他还没有机会抢回来，就消失了，哪怕等他发现她的一个缺点，没兴趣了也好。
可他就是没等到。
在他最感兴趣的时候，幽青抢走刘天，刘天送命在他最讨厌的小姑手里，心里憋着一股火，发不出来，他难受。
“你把她从我手里抢走，就是为了让她为你们母子死吗？！”见幽青沉默，墨暝突然发难，“幽青，你可真是和你娘一样恶毒，一样蛇蝎心肠，一样薄情！”
幽青喉结滚了滚，低头苦笑：“你说的对！”
他周身飘散的凄凉，让四周的冰川都失了颜色，自愧不如。
“墨暝！”银月呵斥，“你要为了一个外人，逼死你自己的亲表弟吗？！”
虽然那女子有些特别，可外人终归是外人。
墨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眼神满是讽刺，双手抱胸，转头望远处的冰川。
银月不知怎么劝解幽青，洞外一时陷入安静。
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将领就带着几个小兵和已经昏迷的清媚出来了。
“我们没办法”将领一会儿看银月，一会儿看看幽青。
两人都没给他回应，他心里一松。
几人一起上路，徒留张正一个人在原地，看不清情绪。
没走几步，银月突然一动，却被幽青抓住了胳膊：“只一剑，死不了！”
“可”凡人伤仙，或有天谴。
“啊~”
“无妨！”
说着，幽青走到张正身边，攥着他的手，把张正刺进清媚身体的剑拔出来。
“哇~，我杀”
她一句话没说完，再次晕了过去。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银月复杂地看了幽青一眼。
墨暝则注意到了张正，他定睛看了一眼张正，跟上前面的队伍。
幽青松开张正的手：“我要是你，我就会好好活下去。首先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其次活成对我有期待之人想我活成的样子。”
说完，幽青转身走了。
张正跟他无关，只不过张正是刘天在意的人。
她在，想必一定会希望张正好好活下去，张正可是她愿为之付出性命的人。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吃那只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