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4」民国少帅
少年和女子长久的告别后，刘天两人合力把女子安葬。
在少年的坚持下，女子被葬在了她自己的院子。
刘天在她坟前停留了片刻，拖着仿佛被抽光力气的身子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去的，明明拉着棺材回来的时候，她恨不能直接躺在里面长眠，疲惫到完全没了力气，没想到最后竟撑到了大半夜。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显然，刘天的极限还能延伸。
她找到了厨房，点上一根蜡烛。
面缸已经空了，缸壁平滑光亮，让刘天心也跟着一空。
米缸还有一缸底，看着像是不好舀，时间匆忙，它们就被丢弃了。
刘天走了一圈，拢共就找到一瓢米。
生火，把木柴填进灶坑里，她则去院子找各种能吃的草。
蒲公英、车前草、荠菜、蒿等一系列能吃的，她觉得有营养的，甚至因为天黑看不清，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都被她放到锅里。
熬了半个小时，刘天终于熬了两碗稀烂的粥。
她自己还没吃，就把其中一碗端去给那个她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年。
“给！”刘天把碗端到陆霭面前，声音疲惫嘶哑。
陆霭一动不动。
“心情不好的时候，肚子饱了，人也会感到舒服！”
刘天本是好心，却又被陆霭曲解。
他娘死了，她还要他心情好。
“你滚！你滚啊！！”他抬手打翻了刘天手里的粥，把刘天推的一个趔趄。
他的行为，激怒了刘天，一天的隐忍爆发。
她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吼：“我他妈受够你了，老娘不欠你的，你随手一挥，老娘拖着只剩半条命的身体忙了半小时的成果就这么糟蹋了！”
对刘天的怒吼，少年也只眼里的光动了一下，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刘天怒目瞪了他片刻，他一直无动于衷。
没办法，她又实在没力气了。
“灶台还有！”她语气里有无奈妥协。
说完，刘天就要往外走。
视线扫过那只剩一碗底粥的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碗捡了起来。
刚出院子，刘天擦擦碗边的尘土，一口就把那一碗底粥吞进肚子里。
刘天叹，原来生活是这么不容易。
她走到自己那小院子的门口，看着对面的厨房，怎么都迈不动腿。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饿着肚子必定睡不好，一个不好，两个不好，生活就没了希望。
刘天眼里的渴望都快溢出来，除了她的肉体，她的心和灵魂都在往厨房方向挣脱。
最后，心里的希冀满值，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厨房走。
只喝一口，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刘天。
刘天毫无原则的妥协了。
从碗里倒出一口粥，狼吞虎咽的喝掉，舔了舔碗底，看着那少了很小一截的碗，眼里冒光。
咽了咽口水。
她就再喝一口。
刘天和自己不知道斗争了多久，看着那喝了小半碗的粥，控制着身体往外跑。
她抬头看月亮，有些发愁。
遇到什么事，到她这都不用严刑逼供，只要饿她几天，再往她面前放一碗香喷喷的肉粥，她就什么都招了！
回到自己屋子，刘天沾床就睡着了。
她第二天一早醒来，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相比前一天，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没有别的优点，面对不可改变的事实的时候，她会悲痛，但痛过后，没人提及，她就忘了。
除此之外，她自我修复能力极强。
她先去了厨房，打算看看厨房原来都有什么，她好参照着置办，结果就看到灶台上的粥，一动都没动。
转身往外走，到了昨天的院子，果然看到少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连位置都没变。
料峭春寒，他竟在外面待了一夜。
清风送来一阵凉意，刘天赶紧跑到屋子里，找到一件披风，给他盖身上。
“不用你管！”他原地挣扎了两下，披风就掉了。
刘天又重新给他盖上，蹲在他跟前，用手揪住领子两边，把他裹住：“你到底想干嘛！你想死吗？”
她有些后悔，昨天怎么就提前走了，这可是阴森的坟前。
可她不走，她自己都那样，又能做什么！
“我说了，不用你管！”
不知道是没有力气挣扎，还是觉得没有挣扎的必要，少年不再抵抗。
小孩子，臭毛病就是多。
小时候一块糖就能让他们哭或笑，再大点就是一张试卷，让他们崩溃或欣喜若狂。
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青春期叛逆，也是难搞。
青春难免伤痛，看来还是该叫他痛才好。
“你娘叮嘱我照顾你，叮嘱你保护我，她想让我们好好活着。”少年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刘天后面的话，他脸色才有了一瞬间的变化，“可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那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是她对你的期望而已！”
感受到少年身体的僵硬，刘天继续：“你是个懦夫，胆小又怯懦，可怜又可悲，因为仇人强大，你看不到希望，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我看不起你！”
少年抬头，同刘天近在咫尺，他那双矜贵的凤眸，盛满了愠怒。
刘天视而不见。
“你觉得我说错了，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在寻死，不是因为没有了你娘，你就活不下去？”
刘天松手，把披风扯下来：“我是真的看不起你，看不起你选择轻松的死，而不是艰难的活，看不起你像蝼蚁一般死在一个角落。”
“害你娘的人逍遥快活，更加猖狂，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正在进行另一场恶行，而你，你又做了什么？你连走到他们跟前，告诉他们，你要让他们受到惩罚，你都不敢，我、瞧不起你！”
“谁说我不敢！”陆霭瞪大着眼睛，愤怒的嘶喊，“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他双目赤红，满眼狠厉，看刘天的眼神，就像看着那些仇人，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撕碎。
在刘天平静的眼神下，他清醒，收起愤恨，抱着双腿，低低抽泣。
他肩膀耸动，慢慢变成了呜咽。
他把脑袋向双腿之间藏。
刘天见状，用披风把他整个人盖住。
他咬住手臂，呜呜呜的哭，似是把所有的委屈、愤恨，一股脑的哭出来。
又像把一辈子的难过都宣泄出去，以后再也不会这般软弱无力。
少年像火，看似即将熄灭，殊不知，一阵风就能让其呈燎原之势。
而陆霭这把火，注定越烧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