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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好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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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那两人…说来好笑,帐中二位女子,他们各自认得一半。

    陈颂言看过那位“天降妹妹”陈莲儿的画像,却没见过“鸿尘”;顾清风虽与“陈莲儿”有过几面之缘,但那时候他的心思全放在星华身上,早就忘了广平王妃生的什么样貌。

    所以,他们看见的仅仅是一个熟人与另一个女子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营帐里这般“风景”,至少在凡人眼里,可着实…足够…相当…极其的劲爆。

    有莲的脖颈梗住了,僵硬无比。她缓缓扭回视线,身下,星华同样扭回头,两人的目光相聚于一处,她们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以复加的尴尬。

    好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她们明明活得光明磊落,这怎么弄得和偷摸对食被撞见似的?这…这不对吧?

    聪明机智若星华,也难得地没了主意。关键时候还是有莲心思活络,两人这样搂着下去总归不行,她需要一些额外的“震惊感”,将那两个臭男人从想入非非中拉回现实。

    “华,我可以…吓他们一吓么?”“去吧,若问起,就按星黎那个故事走”“好。”

    两女的传音各自在两方的耳中响起。

    得到了星华的首肯,接下来,就是有莲演绎的时间了。

    “有意思吗?”

    有莲对着他们森然一笑。

    纤手微微一晃,恍然间,如若轻盈柳枝迎风而起,一阵淡色的青烟向两侧散开。烟雾正当中,霍然飞出两片瞧不见形态的暗光,一左一右,向两侧疾旋而去。

    “唰!”

    那两个男人犹自沉浸在异想之中,直到暗光迫近,多年习武的本能才令他们堪堪回神躲避。而有莲仿佛将这一切算好停当,在两人分别斜倒在地的刹那,暗器左右擦着他们的耳朵飞了过去。那其中酝酿着的锋芒,刺得他们耳畔汗毛竖起,冷汗不自觉而出。

    凶险!

    要是这两人反应再慢了半息,绝对会被有莲的暗器正中眉心。当然,有莲也没想着把这二人当着星华的面灭口,不出手吓一吓他们,就枉了她当年“血莲妖女”的名头。

    这回,轮到了这二位兄台脖颈梗住。震惊中,两个男人左右瘫坐在地上,缓缓抬头,却没人再关注星华与有莲,而是各自望向了扎在帐门内两旁立柱上的暗器。

    哗啦一声,原本被撕裂的营帐口被更大一片断裂的帐布盖住。营帐中顷刻暗沉下来,昏黄烛火的摇曳之中,一左一右钉死在门柱上的暗器,泛起妖艳的光。

    其器纳有三百六十五片银花瓣,尖头锋利胜刀刃,分三层而叠,其形似莲,其色若血。花瓣正当中,是一柄锆石做的莲蓬,另有八八六十四个铁珠莲子镶嵌其中,似乎只需按动机括的某一处,便可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血莲花!”

    顾清风那个贵族子弟认不识,但在军中摸爬滚打小十余年的陈颂言可谓“见多识广”。这东西形貌,不就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暗器“血莲花”么?相传,出于那位自名——“幽莲仙子”的武林尊者之手。

    当然,陈颂言也不是很肯定。

    除去那些口口相传的模糊描述,没有人真正见过血莲花与那位幽莲仙子的真容。以有莲当年的脾气,见过暗器的,怕不是都见阎王去了。

    …

    身为军中人,陈颂言与其他将领类似,向来看不起武林道上的好汉。毕竟功夫再高也挡不住十架攻城弩的一轮齐射,也挡不住几百上千人的围攻。

    但凡事总归有“例外”,当今武林十尊者就是那个例外。

    这些人,除有莲这朵奇葩以外,凡体肉躯实言也挡不住十架攻城弩,但他们逃得走。惹上这些人,面临的恐怕就是他们身后一整个武林门派的敌对,手段低劣一些的恐怕就是永无止境的截杀与偷袭。

    故而就连各国军中将领,等闲也不敢惹上他们。

    每几年的江湖试剑,十尊者总要排出个胜负名号,有几人始终不变,有几人胜负未明。这十人,各自的真容或许神秘难明,但至少每一人的名号在整方世界里都是如雷贯耳、每一位的独门绝技都是名实相副。

    十尊者之一——幽莲仙子,江湖人称“血莲凌华”、“血莲妖女”者,惯用诡秘之术与血莲蚀骨飞刃。其性歹毒狠厉,十尊者位次排名未定,却在江湖“绝对不能惹妖人榜单”中排到第二。

    …

    “你是?”

    陈颂言再也没了想入非非的念头,只觉得背后冷汗骤起。他和本家那不堪一用的陈颂风不同,晓得利害、懂得进退,一颜一色更是变得奇快无比:“二位尊者大驾光临鄙营,有何见教?”

    他下意识地就认为,这两女中的某一个就是所谓的血莲凌华。有那阵青烟阻隔,他也没瞧个真切,但自己的便宜妹妹和那个长得如同天仙下凡的女人都有可能。这一句,便是他的“试探”。

    应当就是那个没见过的女人吧……

    有莲对他的反应甚为满意,也没管星华的眼神示意,兀自起身,当先应承道:“尊者一名,怕是称不上。不过兄长,我等之间何须如此生分?我这莲儿妹妹,兄长莫不是不认?”

    “你?不是…她?”

    陈颂言的话被有莲接了去,令他着实始料未及。更麻烦的是,他悄悄环顾一周,至今也没瞧见将军的踪迹。

    鸿将军在何处?这两个女人出现在军营机要重地,该不会她们对鸿将军…图谋不轨?

    不对,自己那位天降妹妹陈莲儿不就是广平王妃么?他们……她……

    久在边疆,陈颂言实在难以接触到朝堂里那瞬息万变的政局,脑袋顿时有些不够用了。

    这边,顾清风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那新来的女人有些眼熟。她就是是陈莲儿?那个鸿渊莫名天降来的妻子?

    敢情这女人千里迢迢到军营里,就是同自己的小姑子“叙旧”来了?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现在反倒担心起她们起来。

    顾清风可不了解什么十尊者,他现如今记挂的只有一处——陈颂言必定看清了那个坏女人的真容!这下麻烦了,鸿尘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受千夫所指,这是他顾清风所不愿看到的。

    在脑海里这般念头的驱使下,顾清风下意识地就退后一步,挪到了营帐的入口处,无形中似以己身挡住了陈颂言的退路。

    血腥味扑鼻而来,顾清风眉头微皱,难以自抑地瞥向身两旁“入木三分”的暗器。那妖冶的血莲瓣刃倒映着帐内的烛火,总给他一种错觉,那两鬼玩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动了起来。

    这家伙倒好,在场谁也没说什么,他俨然已热切地将自己置在了与星华她们同一立场之上。

    某人的小动作自被陈颂言用余光瞧了个一清二楚,情况不明,他也不敢妄动,遂继以言语周旋:“为兄自然认你这妹妹,仅是不曾想,你竟是……”

    “嘁,有什么不敢说的?”

    提起她的“当年勇”,有莲并非好汉,还颇有几分自傲:“陈兄,既然被你们撞见,妹妹我也不兜圈子。有华……有阿尘姐姐在,我等不妨把话给挑明了说,你看如何?”

    说着,她回头瞧了眼还躺在地上看戏的星华,两人目光方一对碰,默契便生。

    陈颂言面上镇定自若。他瞧着这架势,也容不得他进退,继以不动声色而应之。

    “烦请赐教。”

    “小顾,来。到姐姐这里。”

    褪去往日面对救命恩人时低眉顺目的躯壳,有莲处事还真有她自己的一手风格。星华被如此一搅和,满心的尴尬顷刻消失殆尽,不知觉间也起了念头,想着该怎么趁势玩这两位一回。

    脑海里,星宸难得地在这件事上同星华保持了一致,没再出声打搅。姐妹俩到底是同一源生,方才的不悦来去皆快,烟消云散,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喂,你!”

    顾清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言语上说不过,但发扬他那癞皮狗似的品性倒是不难。

    陈颂言只见他的顾同僚也不管堵门不堵门了,竟当场一个健步窜上前,将那陌生女子不由分说地抱起。

    “顾清风!你!放我下……啊,痛痛痛!手轻些!轻些诶!”

    星华本只想着言语上调笑一二,不曾想这家伙打蛇随棍上,还真得寸进尺了。呵斥之言仅仅说了一半,剩下半句,让顾清风这么冒失一搂,也搂没了。

    这一下,肩伤可是疼得她“痛不欲生”。

    顾清风一怔,手中动作不自觉地柔了,轻了。在另两位眼中,这位顾大统领搂着怀里的女子,极其翼翼小心,仿佛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翻了半个面,星华的肩伤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就此展露在外。那道深入骨面的伤痕,被有莲巧手一改,包裹的布条薄了很多,新扎了个箭头的痕迹也显现而出,尚且向外渗出“鲜红”色的血迹。

    顾清风知道星华伤势孰轻孰重,她于是仅用幻术将自己的血改了个色,倒是并未刻意掩盖。

    “你这伤…你是…你是…将军不,不可能!你是谁?”

    陈颂言沉默了半晌,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虽然难以置信,虽然在他的认知中这根本不可能,但那道伤口可不会说谎。几个时辰之前,赶来支援的陈颂言就曾目睹着自己的妹夫——“鸿大将军”被这么一箭射中肩头,俯面倒在地上。

    事态变得愈发复杂。

    那边陈颂言神态有异的刹那,星华轻叹了口气,便知此事易生难了。

    几十万年的游历与守护,让她深刻明白一点:撒下一个谎言,就须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圆回。

    但不撒谎,星华又能如何?

    她没有司命星君的因果□□,没有警幻仙子的红尘情簿,无以司掌苍生之数。抹去凡人的记忆不是什么难事,但随之而来的反噬也并非什么好事。

    难不成还要让她给凡人解释清楚什么是神仙、什么是星族、什么是“魔族下凡作乱”、什么是“有莲的本体是朵妖花”?抛开气运变数不谈,那还不如杀了她升天回辰域来的痛快。

    罗织了好半刻言语,星华方开金口,便被有莲先来一声盖了过去。

    “是,兄长猜的不错。她就是夫君……的小妹,鸿单名一尘字。”

    有莲言笑晏晏,手中微微一牵,那两朵血莲花其中一朵自生异动。一阵金铁交锉声过后,血光乍起,三百六十五瓣利刃顷刻合则为一:“恕罪,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除了星华,没人能看清有莲的身形动作,顾清风与陈颂言仅觉一阵疾风伴“尖啸”而过。几息之间,有莲已单手持刃,莲花瓣尖缓缓架在了陈颂风的脖子上,笑容甚至未有丝毫变化:“陈兄,虽然是那姓顾的冒失,但鉴于你亦撞破我等身份,莲儿妹妹不得已套用江湖人的规矩。”

    “你要如何?”

    陈颂言瞥了眼颈上的利刃,眼神含锋而不露。

    有莲说着,单手一翻,血莲中央的莲蓬上咔哒几声,落下来一粒铁莲子。有莲将其在掌心中略一摩挲,莲子就裂成两半,露出其中一枚赤红色的丹丸。

    “这药,还请兄长服下。只要兄长不曾泄密,纵伴一生,此药也不会发作,甚至还有强身健体之功。”

    有莲笑得愈发灿烂,将那粒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的丹药递到他身前。如此一来,陈颂言的面色总算是绷不住了,他阴沉下脸,言语中则颇有些无奈:“可容鄙人发个毒誓否?不服这药可否?”

    “不行哦。你们这些人啊,都喜欢称小妹为什么‘血莲妖女’。你想,我都是妖女了,会轻易放过你么?”

    有莲把玩着血莲刃,从前面庞上的那股阴郁气荡然无存,容光四射焕发。仅是这一边“明眸善睐”,一边玩闹似的拿着柄曾沾染无数人鲜血的刀刃,这场面可着实不怎么美妙。

    “兄长也不必想着喊外面那些亲卫,人来也无用,你没办法同这一营人解释。还有,你,不想知道真相几何?”

    其余言语皆为浮云,陈颂言身为一营统领,向来不怕什么威胁,但就是那最后一句,恰好戳中了他的内心所想。

    星华没说什么,倒是顾清风一见此情此景,不自觉地有些尴尬。他的目光洒落在星华的小脸上,轻咳了一声,无言以出。

    “老把戏了?”

    也不知是谁说的,顾清风耳畔忽然飘来一声低低的讥笑。反正这营帐中就他们四个人,这家伙不蠢,当即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偌大的侮辱。

    那边“兄妹”俩你来我往,顾清风抱着星华也不敢多说话,只得小声埋汰了句:“那谁能知道我那蛊虫丸子对你竟然不管用?你这女人,当真好手段。”

    “嗯,知道便好。”

    星华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也想开了,这男人想搂就随他搂去。躺沙地硌得慌,躺在他怀里还莫名舒服,就当那家伙是一张床不就行了?

    陈颂言也是果断,一瞧事不可为,立即就拿过丹丸扔进了口中,喉头上下一滚,就这么轻易咽了下去。

    “好!兄长好魄力!小妹佩服。各位请坐。”

    有莲漫不经心地收回莲刃,另一边的血莲花也被她牵引而回。

    几人围坐于地毡上,互相对视了阵,尤其是那对还搂着的公子与俏佳人,愣是收获了不少诡异的目光。

    陈颂言顺势向着顾清风一指:“他呢?他不用?”

    “当然不用!他是我……我们的人。”

    星华脱口而出,又立即改了口风。

    气氛愈发诡异起来,有莲在诡异自己的神仙主子和那顾姓凡人什么时候到了这般……亲昵的地步。陈颂言则诡异这件事本事,更诡异帐中几位究竟又是什么个路数。

    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有莲打开了话端。

    “重新介绍一下,吾名有莲,字凌华,诞于乡野,无多忌讳。这位…呃,他怀中的这位…是…呃…是小女子的夫君,鸿渊。”

    “嗯???”

    众人一怔,齐齐望向言语说不太利索的有莲。

    “……的小妹,鸿尘。”

    “哦……”

    有莲大喘气一阵,可吓得几人…尤其是那两个男人一跳。

    有莲难道还不会说话?非也,只是她亲眼见到自己未来的主子这种楚楚可怜、小鸟依人的模样,实在…的确是有些难以启齿。

    “没事儿,嫂嫂继续说。我也就当这头猪是张好床而已,舒服松惬的很,不必在意我。”

    星华对她挤眉弄眼一阵,甚至还在顾清风怀里嘲讽似的半伸了个懒腰。

    这下可把顾清风气得够呛。

    还没等他怒极把星华扔出去,这位主又恰到好处地面露出痛苦之色,惹得顾清风手中一紧,又赶紧将她搂回,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噗。

    有莲与陈颂言心照不宣地各自撇过头去,故作无事,神情却难掩古怪与笑意。

    “不提,不提了。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还望兄长与顾兄将其烂在肚中,不足为外人道也。”

    连星华都不在意,她还在意什么呢?有莲清了清嗓口,娓娓道出她的“过往”以及稍稍改编过的“相逢”。

    …

    自十年前起,无生界恰如其名——战乱不休,有死无生。

    在那个漫长的故事里,有莲隐去了自己的妖莲身份,易之以“诞于乡野村户”。后丰罗大旱,随她那并不存在的“父母”逃难至灵国——丧考妣,受蛊惑,入魔道,报恩仇,直至扬名立万。

    一路走来,时乖运蹇、命途多舛。有莲也曾威风试剑于天下武会,也曾肆性杀戮于恩仇之间,也曾纵情释爱于非命之人,也曾受叛落难于囹圄筚篱。

    直到身陷边陲小城,一个生性善良的江湖女子从监牢里救出了她。至此,罪业终尽,有莲得以陈莲儿的身份重新来过。

    …

    她的经历,真真假假,星华多少了解一些,却并不很清楚也并不在意。但听罢有莲的故事,她与另两个早已听呆了的男人也没甚不同,只不过一方是单纯的震惊,而另一方则感叹有莲不去当个说书话本先生实在可惜了。

    接下来轮到星华的部分。有了有莲的铺垫,她也不过是在她曾经讲给顾清风的那些基础上润色几笔——一个江湖女子狭义相救的故事便由此铺开。

    …

    “吾在南陈洛城搭救了有莲之后,起初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生逢乱世,仅是合计与她在隐龙山脚下的灵国边陲小城开一家医馆,做些过活营生,便也足矣。凭着莲儿妹妹,也是如今嫂嫂行走江湖多年积攒下的医术,我们打响了名头,盘下一间小铺面。平日里,她看病,我替她抓方熬药。”

    星华这个新故事,比原来匆忙编给顾清风听的那版添了许多细节,很多显眼的漏洞也被她结合星黎的布置圆了回去。

    若是这两位某一日心血来潮真想去查,也只会查到那座边陲小城里的确有一家乡里闻名的医馆。而医馆的上一任主人,恰是两位不知容貌却医术极佳的神秘女子。

    这些,当然都是雪兔营和听令于星黎的那些江湖势力的手笔。既然三女为了凡间运数打定主意要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做戏便要做个全套。

    “适才安定下没多久,灵国便又起了战端。也恰是隐龙山一役,鸿渊长兄落难,入我馆投医,我等才得以相识、重逢。”

    “年许的相处,他们之间…我反正不懂…或有情愫暗生。兄长辞别入局,我们便一直等他凯旋。待灵国既定,受兄长之邀,我等联袂北上,进京投奔他。”

    “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二位兄台应该也知晓了。”

    ……

    故事说完,再观那二人神情,无非“若有所思”四字。

    “将军身在何处?”

    陈颂言当先追问道。

    “无可奉告,兄长自有他的打算。如今,我就是你们的将军。有莲,给张面具。”

    星华在顾清风怀里半抬起身子,为了照顾凡人的认知,还是问有莲要了张没有细节的皮面具,戴上的刹那,已然易容成了鸿渊的模样。

    “认识不?”

    星华顶着鸿渊的脸,对着顾清风莞尔。

    “你…你…你,你还是赶紧给小爷变回来!看着膈应!”

    顾清风浑身一抖,目光缓缓下移,直到那张满是胡茬的脸深深刻入他的眼前。那刺激感,不亚于怀里抱着头猛虎。

    说来也没错,确实是猛虎。军中谁人不知鸿大将军是位威风凛凛的“虎将”?

    “陈兄,如何?”

    似乎觉得还不过火,星华又扭头对着陈颂言可谓是“灿烂”的一笑。

    “唔,哕……”

    陈颂言也遭不住了。这位主子身形玲珑有致,却有着张男人面,还是他最熟悉的将军的脸,神态之间又尽显妩媚妖娆。这…这…她…任谁来也遭不住哇!

    “姑娘,呃…将军…可否…换。”

    征战沙场多年的陈颂言什么场面没见过?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尸山血海杀出来过,但如今这场面……反正他差点呕出来。

    别说他们,就连有莲也看得实在是辣眼睛,面上的表情也不自然了几分。她赶忙上前,不由分说地将星华的面具摘下,迫使星华熄去了她那引以为傲的幻术。

    “咳,阿尘姐姐就是好玩了些,各位莫怪。莲儿敢担保,以她的谋略兵道,受夫君耳濡目染,虽不如他,但也相去不远。稳住西北局势尚可,只是……”

    “只是……只是!我命不久矣罢了。”

    星华赶紧高声盖过了有莲的话,以防露馅,笑容也恰到好处地变得勉强:“各位,不瞒你们说,我有痼疾已入肺腑,药石无医,指不定哪日就到天上做个逍遥仙子去了。”

    “华?”

    有莲一愣,传音过来。这一段,她可没同星华星黎商量过。

    星华面上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以示无可奈何,私底下却传音回道:“有莲,莫忘了,我们是要走的,这番说辞,给他们,也是给我们自己。”

    有莲闻言没再传音,而是配合着垂下头,抿起唇,神情似有哀恸。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半刻功夫,愣是谁都没了言语。

    “喂!各位,本小姐都没甚感觉,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作甚?”无人言语,星华自个也要将“鸿尘”这人设尽善尽美:“陈兄,你服下那药只要不泄密就无任何干系,我们二女又不图你什么。何况兄长与王后殿下还欲于陈家通力合作,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等我…离开,莲儿妹妹自会给你解药,到那时,保守秘密也就没有任何必要了。这世上,除了兄长,也就你们记得我的功与过,莫忘了给我立块牌子哦。”

    “哼!”

    果然呐,某头猪又用鼻孔哼哼起来了。

    星华如此想着。

    不用多问,星华知道只要他一说丧气话,某人肯定就百般不愿意了。之所以她敢说,也亏得陈颂言这个外人在,顾清风没法与她争个是非对错。

    “阿尘姐姐的伤,也请二位保密。有我这所谓的…呵…尊者在,二位还用担心?且去准备明日应对南三军叛军的轻骑一部吧,我以亲卫身份于帐中随侍。”

    有莲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下了逐客令:“二位,既然我已死过一回,并决定重新活过,那些过往的血债孽障也算是一笔勾销。如今我只是那个性本天然的陈莲儿,鸿渊的结发之妻,广平王妃。”

    “多谢女侠,陈某告辞。”

    陈颂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言语似轻又重,拨开那片裂布离去。

    顾清风则恶狠狠地瞪了星华眼,却还是极其小心地将她放在坐榻上。临走前,他再次回头,给星华撂下了句他百无一用的威胁。

    “鸿尘,留着点神,别给小爷死了!”

    一阵喧喧闹闹终了,星华与有莲皆长舒了口气。见面一趟真不容易,总算好说歹说送走这二位爷了。

    “华,那陈颂言是个什么路数?还有,您和那姓顾的小子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有莲凑到星华耳畔,先是一问,遂不怀好意地调笑道。

    “有莲!和星黎待久了,本公主看你也是要敲打敲打了。”星华也没生气,同以玩笑的口吻回她:“好歹也是那个什么尊者,难道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言及此,星华的目光微微一凝,望向帐口撕裂处溜入的些许光亮:“这陈家小子是在试探呢!顾清风这么冒失本公主倒是不奇怪,陈颂言在军中那么多年,察言观色本事还少?他敢非请勿入中军帐?定是昨夜今晨宸胡闹时露出了破绽,这小子才想趁着顾清风冒失闯入试探,不曾想,给你逼得服下了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至少雪兔营一事,他应当不知。”

    “嘁,不知?他要是真不知,早就在那时你们面见‘鸿渊’,他就应当同你这个假李岚称兄道弟了,就算不熟,也应该虚与委蛇几句。”星华面露不屑之色:“结果全程他一言不发,事后又不问李岚去了哪里,恐怕早就猜到了。”

    “这……”

    有莲霍然抬头,定定望向缝隙里帐外的光景。半晌,又无奈笑道:“好吧,不说他了。倒是华,你和顾小子都搂一起去了…啧…他怎样?感觉如何?”

    “怎…样?能怎样?”

    星华却也是不恼,轻轻一笑,才知她并非看得是什么风景光亮,目神全然凝在顾清风消失的方向:“他是凡人,我是神仙,仙凡殊途,仅此而已。”

    至于感觉……

    星华如此评价道:

    “作为猪,不太行;作为床,他很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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