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清晨
因为温夏那一番话后李燕江没再敢嘘寒问暖，一顿饭吃下来只有刀叉碰撞的声响，周围安静得甚至能听见楼下舒缓的爵士调调。
良久，温夏吃饱喝足后去了趟厕所。
干吃不胖的人可能就是说的温夏这一种人，因为她吃完就拉了。
刚解决完满肚子的油腻，温夏出门就撞上了同样从男厕里出来的时周觉…
洗手池是一排的，左边男洗手间，右边女洗手间，厕所的灯光依旧是要死不活的。
温夏将手伸去水龙头下朝时周觉的方向扫了眼…
这人做个事必须得是慢条斯理的，身上宛如绑了心率炸弹，一有点儿波动时就得炸。
“食堂的菜确实难吃。”水哗啦流着，在这寂静的两三秒里，时周觉突然出一句。
温夏动作微顿，她从鼻间不屑地嗤笑出一声，抬手从一旁的纸盒里抽出张干纸来擦了擦手，“帅哥，你这个反射弧度是不是太长了点儿？”
时周觉低眼认真清洗着纤长的手指，五六秒才开了金口，“你长得真丑。”
闻言，温夏一愣，莫名其妙地拧起了眉，她扭头去看时周觉，刚想开口，他敛着睫继续了自己的慢条斯理。
“和刚才在李阿姨面前是一个意思。”时周觉掀起眼皮盯了温夏一眼，“我不可能附和。”
温夏将话哽进去，咧开嘴乐了起来，“你这个比喻故意吧？”
时周觉没能回答这个问题，转身朝外走去。
温夏紧跟上，莫名好笑，这种正经人在她欢乐的世界里太稀奇了。
“诶”温夏笑着跟上，抬手拉住了时周觉的衣服。
她此刻有满口调侃要吐，但还未吐出，迎面走来一人，温夏瞬间将所有词语都憋进了口中，下意识扯着时周觉的衣服躲去了他的身后。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时周觉扭头朝后瞧了眼，但没到一秒，又被一道活泼拉回。
“时周觉？”
他转头看去，来人有点儿面熟，狗狗眼，眼尾下垂，单眼皮，鼻梁算不上高挺，还过意得去，小麦色皮肤，一头短寸。
张斯年走进，在昏暗的灯光下瞥清人脸后笑颜又绽开了一分，亲昵地拍了下时周觉的肩膀，“真是你啊？”
这么一拍，时周觉微蹙了下眉，眸色在昏暗的灯光里又沉了一分。
“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张斯年热情地说道。
时周觉抿着唇淡淡地嗯了口，像是思忖良久才憋出的几字，“在这里吃饭。”
张斯年行了声，顺势打个招呼一般，着急地朝厕所瞥了眼又拉回目光，“那明天学校见。”
时周觉小幅度地点点头，朝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似的，脚步一顿，背过手摸索着扯下了温夏的手。
他转身去看温夏，低眼拉了拉被她扯皱的衣服，“你干嘛？”
擦上眸半秒，电光火石间，温夏脑袋一转，眼一闭，眉头一皱，“啧，有点儿低血糖”
时周觉手下顿住，抬睫扫了温夏一眼，摸了摸裤兜，在一阵窸窣声中掏出一颗糖果来递给了她。
温夏不确定地瞟他一眼，有些受宠若惊地问，“给我的？”
时周觉没什么感情地嗯了声。
闻言，温夏利落地接过，顺带送了他一个笑容，“谢啦。”
“不谢。”
温夏低眼剥开糖纸，将糖果塞进了嘴里含着
再抬头时，时周觉又带着他果断的步伐朝前进。
见状，温夏紧跟上，“刚刚那人”
她说着顿了顿，窜去时周觉的身旁，舌尖含着糖果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好奇地将脑袋朝时周觉面前探了探。
他垂眸睨了温夏一眼，又无情地收回。
“你们很熟吗？”温夏不解地问。
时周觉喉结微动，磁哑出两字，“不熟。”
温夏眉头轻蹙一下，思忖了半秒又问，“那他找你说话干嘛？”
时周觉有些郁闷地吸了口气，从鼻间呼出那几丝闷气时带出四字，“同班同学。”
见时周觉这一句两字的，温夏有些无力地瘪瘪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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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学校正式开始上课。
苦逼的生活开始，这学期学校多了项课程，早上六点二十分有个晨跑，这下温夏五点过就得爬起来，她起个床每回得磨蹭半天，不抵拢出门时间是不会动弹一下的。
楼底一个厕所，二楼主卧有一个厕所，但时间对不上，李燕江的起床气还蛮大的，温夏只得和时周觉挤一个厕所
而这挤来挤去，肯定少不了交流。
“你快点儿，我操，我憋不住了。”天还未亮，温夏带着杂乱的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用力拍打着厕所门，突然屎意高涨。
一句话，里边只用了五秒打开了门，抬头瞧去，时周觉拿着洗漱用品走了出来。
温夏看这架势，只差脸上两竖排面条泪了，她冲着时周觉扯起了嘴角，“感谢您，好人一生八胎！”
时周觉张张嘴，像是想说点儿什么，但还没开口，温夏一溜烟冲进了厕所。
随着“砰”地一声响，门紧紧关上了。
温夏在里边待了五分钟，早上是最繁忙，且让人心烦意乱的时间点，所以拉这么一泡意外之屎完全不在她的规划里。
时周觉拿着杯子在厨房水池对付了一番，再进厕所时，一股屎香味扑鼻，他不舒服地从鼻间嗤出丝闷气，抿直唇敛了一口气。
温夏拧开水龙头，低眼忙碌着，长发在枕头上裹来裹去一晚上，鸡窝般杂乱的头顶，稀疏几根长发交叉在空气中，蓬松的刘海在额头定了型。
时周觉的目光在温夏的脑袋上顿了半秒，抬手将杯子放回原位，出去时顺带按开了换气。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温夏繁忙的动作顿住了，注意力也跟着时周觉的身影飘了出去。
尴尬在心中腾腾升起，她张了张嘴，发丝在臭气中凌乱几秒，才找出自己的声音，“人之常情嘛，即使是仙女，拉的屎也是臭的”
温夏干巴巴一句，但没得到回应，她抬手看了眼表，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利落地转回脑袋给牙刷挤上牙膏，开始洗漱。
温夏的清晨一般很简单，起床，穿衣，洗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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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两人齐聚门口，两个人，在逼仄的门口有些拥挤。
温夏头发披在肩头，在与时间赛跑的长途中随意抓了几下，嘴上叼着在超市促销按斤买来的口袋面包
在她低头系着鞋带的同时周觉已出门按亮了电梯。
温夏叼着面包朝他的方向迅速扫了眼，这个时间点电梯很快，因为整幢楼下去，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两人在忙碌。
“等一下。”眼看电梯门开，温夏吼了一嗓子。
她匆匆系好鞋带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反手拉上门
刚前进两步，温夏想到什么似的，在时周觉的注视下又飞奔了回去，快速扯了两下门后冲敞开的电梯奔了去。
时周觉按住电梯朝外探了眼，野人叼着面包片冲了进来
温夏进入电梯后终于得空喘上一口气，而这喘了一口气后，她才发现周边有多静。
楼层在二十五楼，红色数字在电子屏幕里缓慢跳动着。
电梯里静了几个楼层，依旧只有两人，一路向下。
温夏窝在电梯的角落，她抬头朝时周觉的方向扫了眼
他懒懒地靠在按钮前，背上挂着样式简单且干瘪的书包，抬头盯着变动的数字发呆。
“你要面包吗？”温夏将书包挂去胸前，低头拉开拉链，从杂乱，但不是放着书本的包中掏出一个口袋面包递过去。
时周觉收回眼，扭头看去，蓝莓味。
他没接，两只黑色的瞳孔放去了温夏的脸上，声音清哑，“有其它味道的吗？”
温夏积极地点点头，随意地将面包丢进兜里，又埋头去找，五秒，她拿着一块菠萝味的面包甩给了时周觉。
他利落接过，“谢谢。”
温夏摇摇头，拉上书包拉链，嚼着嘴里的面包靠去了墙边，像是做完了任务，轻松一切地眺着跳动的数字放空。
时周觉的目光顿在温夏的脑袋上几秒，他低头撕开面包袋子，还是没能憋住，有些尴尬地提了一嘴，“你头发。”
温夏拉回逐渐分神的视线去看时周觉，她不解地睁了睁眸，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了嘴里，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什么？”
“重新捆一下吧。”时周觉转回脑袋说。
温夏呆了半秒，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袋
在寂静里，她有些尴尬地将面包的包装袋揉成了一团，发出一道烦人的脆响。
窸窣一阵，温夏立直慵懒的骨头拍了拍时周觉的背。
他咬了一口面包，倦怠地掀起眼皮，偏了偏脑袋斜眼瞧去
“这个。”温夏将那一团塑料纸递给时周觉，“能帮我拿一下吗？”
对上眼，她有些生硬地解释，“我扎头发，双手没空。”
时周觉干脆地接过，又无言着转回脑袋。
见状，温夏从鼻间呼出丝闷气，她拍了两下手，又掸了掸嘴边的碎渣，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去抓自己脑后的头发
“不能乱丢垃圾，我是好市民。”在楼层的下降中，她干巴巴地一句。
时周觉很配合地嗯了声，出电梯时很认真地将那一团垃圾还给了温夏。
“”
从小区一路走出去，周边昏暗一片，万物还未复苏，连林梢间也静谧着，如果不是前边那一束身影，温夏甚至会天真朝天空眺两眼，去瞥星星的身影。
走出小区门，两人特默契地向路旁停靠着的共享单车走去，温夏摸出手机扫了一辆，刚解开锁，时周觉已跨上车朝学校的方向骑去。
果然，尖子班的人总是快别人一步。
这个时间点是没有公交车可以坐的，三个选择，第一，更早地起床步行过去，第二，骑车，第三，打车，一天来回光车费上就能费五六十。
很显然，两人都选择了这第二种。
温夏踩着踏板紧跟上了时周觉的速度，夏天的晨风总是格外舒服，现在时间很早，带着一股瑟瑟的凉意卷在还未腾热的闷气中。
“晚自习我们要一起回家吗？”她目视着无人的街道，放肆地扬着声开朗出一句。
风将发带去耳后，暖暖的。
“时间对不上，高三和高二错开放。”时周觉淡淡一句，似乎没什么说话的欲望，所以温夏必须得拉长着耳朵听，不然尽被掩进了风中。
她偏过头快速地朝时周觉的方向探了一眼，“万一我心情好可以等你呢？”
时周觉：“不需要。”
温夏弯起了眉眼，开朗的笑声被揉碎在了温柔的风中，“我今天心情还不错。”
时周觉没理，几分钟后停在了一个马路口，这个时间周边没有车辆，但红灯亮着，两人就傻傻地守着跳动的秒数看。
温夏跟着停下来，她用力地吸了口气，有空气中的晨新，也有时周觉衣服上的干净味。
“而且李女士也会让我等着你一起回去的。”
“”
“随你。”待红灯变绿，时周觉才淡淡出两字，他重新踩上踏板，用着中规中矩的速度朝前驶去。
温夏没跟上，她盯着时周觉的背影静了两三秒才慢吞吞地踩上踏板，过了马路，她和前边那束身影错开，转了个弯窜进了一条巷子里。
人聪明又怎么样？只会看着地图傻乎乎地走大路。
二十分钟后，温夏成功到达目的地，她抬手看了眼表，比预计时间快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