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溶洞（十二）
又开始做梦。迷迷糊糊中，于小明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这里到处弥漫着黑色的雾气，似乎没有平地，人好像漂浮在空中，但是他一点也不慌张，仿佛本来就该如此一样。头顶是一片黯淡的星辰，在极为遥远的地方发出光芒。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这里让他感到十分放松，十分平和，就像回到了幼时常去的那片长满青苔的小池塘一样。他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中，惬意而舒畅。
忽听有个声音道：“你来了，流浪者。”
于小明一怔，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叫我什么？”
那声音道：“流浪者，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过这里。”
于小明有些愤然：“瞎说！我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从来没有！”
那声音叹道：“流浪者，你又迷路了，回头吧，给自己找到出口”
于小明更是不忿：“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你到底是谁？”
一个人影从远处慢慢向他走近，瘦弱而有些佝偻，脚步有些蹒跚。这个人越走越近，于小明定睛看去，看到那张熟悉的瘦削的面孔，还有那双茫然空洞的眼睛，登时大吃一惊。
这个人竟是周航！周航嘴唇翕张着，似乎在向他说着什么，可是于小明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心里一急，不由叫出声来。眼前这片空间忽然旋转起来，无止无休，无穷无尽
于小明从梦里惊醒过来，猛地坐起，大口喘息着。头很痛，揉了好一会太阳穴，才略微好了一点。回想起刚才的梦，他又愣了好一会，忽有一种古怪的隔世之感。
好歹是从那个梦带来的不适中缓过来。他摇摇头，四下看去，一片宁静，地厅里仍然被强光照得一片通明，众人都或坐或卧，还在熟睡中。回到这熟悉的世界里，看到这些熟悉的人，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是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再仔细一看，原来众人都在，独独赵明祥不在地厅里。记得临睡前，赵明祥就半躺在自己对面，这时人怎么不见了？
于小明心里头疑云暗涌。他对齐汉林、赵明祥本来就不是完全放心，这两人的一举一动，都会撩拔起他敏感的神经。
也许人家只是出去方便一下，于小明这样自己给自己解释。忽然他听到一声呼叫。这声呼叫极轻微，极为压抑，只是地厅里异常的安静，因此听得十分清楚。他一下跳起来，向外奔去。
来到地厅口，他却犹豫起来，他知道外面就是无数的亡灵，碰上那些东西可不是好玩的。这时却见赵明祥慢悠悠走了进来，他登时松了口气。
赵明祥见到他并未停下，而是径直朝里面走去，于小明忙道：“你你没事吧？”
赵明祥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没事。”
这是自从进入地厅以来，第一次听赵明祥说话，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平常。这个惜字如金的人，此时越发显得有些神秘。
忽然，赵明祥那张扁平的面孔扭曲起来，就好像因为牙痛而忍不住龇牙咧嘴，着实古怪又显得有些滑稽。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立刻又恢复了惯有的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于小明却心里一颤，道：“我刚才听到有叫声，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赵明祥道：“是么，我没听到。”
于小明忍不住追问道：“你出去干什么？”
赵明祥道：“方便去了。”便走进地厅。于小明呆了片刻，摇了摇头，也走了回去。虽然疑窦满腹，心事潮涌，毕竟抵不住睡魔的侵袭，不久也沉沉睡去。
这一次再未做梦，一觉醒来，发现其他人都已经醒来了，戴林、周航等在吃干粮，王若秋和李菲两个女子在一边梳理洗漱，毕竟天性爱美，虽然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也要注意妆容。冷庆恒和齐汉林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在商量着什么。
又特意看了一下赵明祥，赵明祥也在那里拿着一块干粮慢慢吃着，看不出什么异样。可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一翻身坐起来，身边的周航早已递给他一份干粮。于小明见他神情更加阴郁萎靡，不由问道：“周兄，又不舒服？”
周航摇摇头道：“还好。”进入野狼山后短短几天，周航变得更加沉默，越发不愿表露自己的情绪。也不知这是变得更加坚强，还是更加无奈？
于小明嚼了两口干粮，道：“老周，说来你不信，我昨晚竟然梦到了你，你说可笑不可笑。”
周航却一点也没笑，只是淡淡道：“是么。”这让于小明颇觉无趣，只好大嚼干粮。
过了一会，周航却问道：“小明，我想问你，那些来看我的警察，像陈菡，还有那个刘所长、秦法医，他们都死了是吗？”
于小明一怔。自己从没向周航说过这些事情，难道是昨晚自己和齐汉林谈话，被他听了去？仔细一想，当时周航离得老远，决计听不到谈话。那就怪了，周航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他又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于小明只得含混道：“好像是的，我也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航道：“没什么，只是问问。”他转过头去，似乎不愿于小明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这时齐汉林过来大声道：“大伙赶紧吃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赶紧出发，时间不早了。”又特意关照王若秋一句：“若秋，你也赶紧吃点。”
匆匆吃过东西，众人便出发了，齐汉林让赵明祥在前头带路。用齐汉林的话来说，赵明祥就是那种天生的向导和探险者，单凭感觉就能到达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从龙口溶洞出来时，仍旧能够隐约看到亡灵聚集在暗河湾里、岩缝中，因为畏惧强光电筒不敢来袭。于小明忽然觉得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有些可怜。他不由问道：“这些亡灵，它们是怎么产生的？”
齐汉林哼了一声，沉声道：“它们不值得可怜，它们生前都是狂热的天耘会员，愿意为神献身，接受死亡辐射的照射，结果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于小明听罢，登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