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惊变（一）

    夜，很宁静。

    于小明慢慢朝自己那位于中山路的简陋的租住房走去。人不多，迎面吹来的夜风里浓浓的春意熏得人沉醉，不时传来的欢笑声和漂浮在空气里的饭菜香气，托起了这人世间永远的烟火味。无处不在的月色，又把这一切都弥散在变幻的时间里，定格在即将逝去的记忆中。

    于小明太喜欢这些，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无论经历了多少焦虑、痛苦和磨难，都在这一刻都应该释然了。可是仍然隐隐有一丝不安，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仿佛这美好的夜色之下，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也许是刘志斌的警告让他如此。但是天耘会也好，幽灵也好，这些东西自然很可怕，只是于小明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不至于让他莫名不安。那么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隐忧？

    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却忽然有一股冲动，再也抑制不住，便拿出手机给陈菡打电话。如他所料，陈菡的手机无法拨通。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不一会回到了住处。他早已心力交瘁，进屋草草洗个澡，便上床睡去了。在不知哪里飘来的夜曲声中，很快便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站在群山之巅，一条巨龙呼啸着从云层里穿出，一个少年英雄高举宝剑，跨坐在龙背上，和一个手持战斧的巨人搏斗着。少年与巨人上天遁地，所过之处，烈焰熊熊，天地为之倾覆，日月失去了光芒。于小明看得血脉贲张，心驰神往。

    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慌忙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泛起一层迷雾，雾气中飘着一条淡淡的影子，影子慢慢朝他飘了过来，已经可以看见对方头上三只绿莹莹的眼睛，飘忽着诡异的光芒

    他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揉揉眼睛一看，自己还在出租屋的卧室里。原来刚才只是一场离奇的噩梦。他愣了许久，忽觉身上一阵冰凉，原来梦里出了一身大汗，夜风从窗户里吹进来，自然就感觉颇冷。

    他赶紧披上外衣，仍然十分疑惑。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刚才那个怪梦里的那些东西，自己何曾想过一丁点？说起来想象力可并不是他于小明的强项，他平生最丰富的想象也不过是一套带个大阳台的房子。

    正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一看竟然是邱宏强，心立刻揪紧。再一看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三分。邱宏强这种人轻易不会打来电话，又是这个时间点打来，必有大事。

    赶紧接电话，邱宏强只抛下寥寥几个字：“鲤鱼巷16号，赶紧！”便挂断了电话。

    于小明直发愣。邱宏强给了他一个地址，意思是让他马上赶过去？毫无疑问是这个意思。只是邱宏强如此匆忙挂断电话，难道事情十分危急，以至多说一个字都不行？一想起白天在所里，刘志斌说过“很快就会有行动，摧毁天耘会”，还有“你也要也参加进来”这些话，如此看来，是刘志斌正在采取行动？

    想到这里，他像被针扎一样跳起来，穿上衣服跑下楼去。门口正好一辆出租车经过，赶紧伸手拦下，一刻钟内赶到鲤鱼巷。

    鲤鱼巷位于市区内，却是典型的脏乱差地区。巷子白天是熙熙攘攘菜市场，别说人，就是风都挤不过去。晚上却又格外冷清，到处是没有清扫的垃圾和污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气和腥气混合而成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于小明快步走进鲤鱼巷。此时的巷子寂静得只有风的声音，路灯的灯光也昏黄微弱。他跟着地址牌好一会才找到16号。这是藏在巷子深处的一幢旧楼房，有七层高，残破的外墙，肮脏的环境，像一个卑微的穷人匍匐在角落里，竭力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里也寂静得如同坟墓，一幢楼没有一扇窗户透出灯光。找不到任何特异之处。于小明暗暗奇怪，拿出手机拨打邱宏强电话，却又打不通了。他嘟哝一声，正想进楼里去看看，楼顶忽然闪了一下，亮光刹那间刺破了夜的禁锢，却又立刻熄灭了。

    于小明立刻想起了邱宏强手里那支上百万流明的强光电筒，原来邱宏强在哪里。他立刻走进楼里。

    楼道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楼梯陡峭狭窄，还十分湿滑，突然不知是什么影子晃了两下，吓得他一激灵，慌忙抓住护栏，这才避免了滚落下去的厄运。他爬得也更慢了。终于还是爬到了七楼。

    七楼楼道的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方口子，一道铁梯从上面垂下来。从这铁梯爬上去，便可以到达楼顶。他正在犹豫，忽然又是一束强光从上面射下来，他猝不及防，被晃得眼前金星乱冒。邱宏强那嘶哑的声音又从上面传下来：“赶紧上来。”

    于小明又气又恼。等眼睛恢复了一点，他便慢慢爬上铁梯，上到楼顶。一看邱宏强站在一边，左手拿着强力电筒，右手赫然握着一把手枪，心中登时一跳。

    于小明走过去，小心的问道：“怎么了？”

    邱宏强道：“老刘让我通知你过来，执行重要任务。”

    于小明忙问：“什么任务？”

    邱宏强摇头道：“老刘没有详细说，只说要抓捕一个天耘会重要人物。他说只要抓到这个人，就有机会摧毁天耘会。刚才我和老刘一路追着那个人，我稍微慢了一步，到了这里时，老刘和那个人都不见了。”

    于小明忙道：“那赶紧去帮忙啊，别让刘所出事。”

    邱宏强瞪了他一眼，道：“你说得轻松，你自己看。”

    于小明四下一看，登时呆了。原来这16号楼楼顶虽然不大，却又架了铁制的梯子通往其他楼顶，数了数不下四具。也就是说刘志斌追着那个人可能从其中任何一具通过，那如何去找？

    邱宏强道：“这样吧，我们分头去找，这样找到的应该大一些。我走这头，你走那头。”

    邱宏强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于小明点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