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和睦的家庭
母亲穿着一袭红色长裙，她的脸低垂着，从钟途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美丽的侧脸。
“途途，这不是你最爱的玉米排骨汤吗？怎么不多吃一点？”母亲说。
“谢谢妈，我刚跑完步，没什么胃口。”
“这孩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怎么能不吃饭呢？”母亲抱怨的说，同时给钟途盛了一大碗排骨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了，我不想吃。”
这时，坐在对面，穿着夹克衫的父亲开口道：“叫你吃你就吃，怎么那么多废话……”
钟途瞬间变得蔫巴了，显然，他非常害怕眼前这个男人，端起饭碗，老老实实的吃了起来。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仿佛千万个家庭里的一家三口，吵吵闹闹却又温馨幸福的对待每一件小事。
“爸！”
“妈！”
钟途的眼角含泪，想要和父母打声招呼，可是自己的话如同进入到了真空地带，根本传不到父母的耳朵里去。
他伸出手掌，想要触摸父亲的肩膀，摸到的是一片虚无。
原来……我也拥有过爱我的父母。
这种失而复得心情，让他喜极而泣。
“儿子来看你们了……”
“死了也好，这样就能见到世界上我最深爱的人了。”
钟途喃喃自语，走到餐桌旁，这个角度，他能看清楚父母的长相。
母亲很美。
她年轻的就像还在上学的学生一样，脸部的皮肤保养的很好，即使不施粉黛，也遮掩不住其美丽的面容。
她莞尔一笑，仿佛夏日池塘盛开的白色莲花。
紧接着，钟途望向父亲，当他看到父亲的模样后，一股气血涌入脑中。
“不！”
他跪了下来，双手捂着脑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不，不！不可能！”
那个严厉的父亲的模样，钟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正是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瘦弱的中年人！
那个在他面前，被鬼怪砍去半边身子的中年人！
“不……”
喜悦变成悔恨，泪水喷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慢慢的，在极度的悲伤之中，钟途失语了，他张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来了。
悲伤就如同漫堤的河水，缓缓将他淹没。
“天天就想着玩，我看你是打算自我放弃了，复习班现在还有名额，高考结束后，跟我一起去报名！”
“没出息的东西！不想去的话，趁早滚回家种地。”
“你干嘛去？我让你走了吗？丢人的玩意。”
父亲的批评，仿佛化作一记记重锤砸在钟途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来气。
原来，父亲在那一晚的灵异事件里并没有死去，而是跟自己一样，变成异人。
他依稀记得父亲跟他说过，在他的的病房里，有一个跟他母亲差不多的妇女，死在了医生的手术刀下。
这很难不让钟途多想。
可想得越多，他便越痛苦。
一想到，自己本来有可能救活父母的性命，钟途的胸口就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他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他终于能够张口说话。
……
等他的视线恢复后，他发现自己又处在了404房间的门口。
他抹去眼泪，鼓起勇气，再一次推开了门。
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可是电视屏幕上都是雪花，没有信号，父亲面无表情，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钟途”在阳台陪母亲在晾衣服，两人每一次举手传送衣物的动作，僵硬且重复，仿佛流水线上的机械。
“喵。”
在现实世界里被枪打死的黑猫，变成了三口之家的宠物。
“哈——”
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对着进来的钟途疯狂哈气。
钟途慢慢走进房间，黑猫则不停的往后退，身上炸毛，看起来极其不欢迎他的到来。
“滚。”
钟途怒骂一声，径直走到卫生间，他看向梳妆台的镜面，镜子里，没有他的身影。
随即，他走出门。
“吵死了！”
“吵死了！”
阳台，黑猫出现在母亲的脚边，委屈的乱叫，引得她大发雷霆。
紧接着，母亲抓住黑猫的脖颈，怒吼道。
“别叫了！”
“喵。”
黑猫听不懂人言，再次发出惨叫。
“吵死了……吵死了……”
下一秒，母亲不断低语，她的手指化为利爪，从黑猫的口中进入，硬生生把黑猫撕碎，开肠破肚。
黑猫失去了生机，不再发出声音。
母亲满意的将它扔到了地上，然后继续拿过“钟途”递过来的衣服，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衣服上沾染了黑猫的血液，那血的颜色，是黑色的。
仿佛是对衣服的艺术加工，泼上了一瓶墨水。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钟途站起身，他已经无数次出现在404的家门口，这一次，他不敢再推开门。
他梦寐以求的阖家团圆，变成了对他的折磨。
毫无生机的家庭里，透露着诡异的气氛，他知道，这是一场噩梦，不断上演恐怖景象的噩梦。
最为关键的是，他无法醒来。
只能不停的沉沦再沉沦，宛如坠入十八层地狱。
他的精神几乎崩溃，眼睛的泪水早已哭干，头发乱糟糟的，在这里，他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发疯的母亲一遍又一遍的杀死黑猫，杀死呆滞的父亲，杀死“钟途”……
这就是这只鬼怪对我的惩罚吗？
它的鬼怪领域，太狠了。
它让喜爱吵闹、违背规律的人，在领域中看到自己最恐惧的景象，然后让其作为一个旁观者，彻底失语。
同时，钟途无法抽出背后的脊柱，不能施展鬼怪能力，召唤出“影子”鬼怪与其对抗，他唯一逃出去的希望，被碾碎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钟途再一次推开门。
房间寂静，家具上落满了灰尘，数百个蜘蛛网挂在房间的墙壁上，整个房间是灰色的。
三具尸体躺在客厅的地上，显然已经死去多日，身体腐烂，苍蝇的虫卵和蛆虫依附在尸体上，汲取营养。
钟途看见了自己的尸体，他的眼球被吃掉，头发脱落，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他太瘦了，还不够蛆虫吃几天的。
“喵。”
黑猫出现，她径直来到母亲的身旁，一口撕下她的大拇指，吞入肚中。